平秋坊，云华宗别院。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落，在书房的白墙上洒落一片红晕，映出一室暖光。几缕檀香飘散，静谧的氛围在空气中静静蔓延。

姜远斜靠在软榻上，单手支着下巴，舒展开四肢，姿态慵懒而惬意，蓝sè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到手肘，仿如流水泻地，泛起浅浅光纹。

坐了一整天，喝了一肚子的茶，他身体虽然不累，但看着那些炼器师用落后了数百年的理论争辩来争辩去，他心累。这会儿，他难得不想干别的事情，只想好好休息~

诸葛清明端了张椅子坐在软榻前，朝姜远挤眉弄眼地嬉笑道：“怎么样，兄弟？有我这个新晋炼器大师给你撑场子，那位顾长老有没有对你另眼相看？”

他的位置好巧不巧正好在阳光里，暖光映照下，他那一头花白的头发根根分明，尤其是上那顶墨玉头冠，更是格外显眼。再配上他那嬉皮笑脸的表情，看起来格外喜感。

姜远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心里不觉有几分无语。

如果诸葛清明那些崇拜者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幻灭？

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姜远收回目光，懒洋洋地提醒道：“炼器交流会是公开场合，在那里说的话，可是不能收回的。从今往后，在外人眼里，你可就是我姜氏的人了，你的身上也会永远打上我姜氏的烙印。想好怎么善后了吗？”

“这有什么可善后的？”诸葛清明挥了挥手，一脸满不在乎，“反正我本来就没打算离开姜氏，这一声少爷叫与不叫，不过就是个名义而已~”

姜远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左右这都是诸葛清明自己的选择，既然诸葛清明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不说那些了~”诸葛清明忽然掏出了一个卷轴，说道，“这飞火炮的图纸上有几个地方我还没研究明白。好不容易碰到你，你快跟我讲讲~”

说着，他一抖手，就把卷轴铺了开来，指着卷轴上的一处问道：“这地方为什么要加一个金水阵？我研究到现在都没研究明白，你快跟我讲讲~~”

姜远垂眸瞥了一眼，倒也没藏着掖着，随口就把原因解释了一遍。

紧接着，诸葛清明又接连提出了几个问题，姜远也都一一解答。最后兴致来了，他干脆详细解说了一下飞火炮的炼制过程，包括炼制过程中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应该怎么处理，什么部位可以用其他材料代替，等等等等。

这些都是后世数百年经验的总结，涵盖了整个炼器过程中的方方面面，其精妙之处，绝对可以让现在的炼器师们叹为观止。

听完他的解说，诸葛清明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本困扰他的种种问题全都迎刃而解。而飞火炮的炼制图纸之精妙，更是让他拍案叫绝！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再去看那张炼器图纸，诸葛清明忍不住再次感慨姜远的深不可测。

蓦地。

门口响起了一阵轻轻地叩门声。

姜远和诸葛清明的说话声骤然一停。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女声从门外响起：“小远，能进来吗？”

“师尊？”姜远一愣，随即猛地一改之前懒洋洋的姿态，翻身从软榻上坐了起来，“进来吧~”

话音落下，房门应声打开，顾玉楼提着长袍下摆走了进来，一举一动都如春风拂面，温婉姝丽。

一抬眸，看到房里的诸葛清明，她顿时微微一愣：“诸葛大师，您也在？”

“不请自来，顾长老勿怪~”诸葛清明笑呵呵地跟她打了个招呼，态度比起在交流会上亲近随意了很多。

顾玉楼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诸葛大师客气了~大师愿意来我这里，我该高兴才对。”

说着，她看向旁边的姜远，说道：“我原想着跟你说说这次的交流会，但既然诸葛大师在这里，也就没什么必要了~诸葛大师是当世大能，手段通天，你没事多跟他讨教讨教。”

“我会的。”姜远毫无异议地点头应下。

诸葛清明炯炯有神地看着这一幕。居然让姜远向他请教，怎么想的？他多跟姜远请教请教还差不多~

“既然这样……”顾玉楼左右看了看，看到摊开的飞火炮图纸，立刻条件反射地收回了目光，“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们继续聊~”

“等等！”

姜远连忙叫住她：“师尊，我跟诸葛大师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您若是有什么问题，不如一块请教？”

顾玉楼星眸一闪，顿时有几分意动：“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不知诸葛大师介不介意？”

“我？”

诸葛清明一愣。顾玉楼向他请教？

姜远两眼微眯，忽然横了他一眼。

诸葛清明浑身一颤，顿时打了个激灵，忙不迭地摇头：“不介意！当然不介意！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顾玉楼眉眼一亮，神sè中顿时多了一丝兴奋。

姜远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抬腿下了软榻，走到一旁的小圆桌旁拉开椅子，随手取出工具开始沏茶。

眼光下，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仿如玉质，动作虽然不似凌绯烟的优雅动人，却透着洒然大气，别有一股韵味。

顾玉楼和诸葛清明顺势移步到了圆桌边。顾玉楼习惯性的坐在了姜远右手边，诸葛清明晚了一步，只得委委屈屈地在另一边落座。

针对刚才交流会上提出的问题，论点，顾玉楼心中也有些不成熟的想法，趁此机会，便开始一一向诸葛清明讨教。

诸葛清明顶着姜远的视线，顿觉压力山大，只得尽职尽责地一一解答，不敢有丝毫保留。

一个时辰之后，好不容易把顾玉楼送走，诸葛清明的脸sè不知不觉已经有些发苦。

请教人跟被人请教，可是完全不同的体验。看他身边到现在连一个徒弟都没有，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是个好为人师的性子。

偏偏顾玉楼本身实力不低，问出的问题也绝不简单，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就差点把自己的老底都掏出来~

关好门，诸葛清明转身坐下，苦哈哈地看着姜远：“兄弟，我这次可是把老底都掏出来了，这牺牲大了去了！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说这话时，他神sè萎靡不振，那双黑豆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远，那样子，活像是一只求安慰，求抚摸的大型犬~

姜远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随手放下茶盏，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卷轴丢了过去。

“这是新的图纸，你看看~”

诸葛清明眼前一亮，瞬间精神抖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