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欠身行礼后也跟进了屋内伺候。
商朝宗仰天长呼出一口气来,神情极为复杂。
刚刚一开口,居然不知该如何开口,方知已经很久没跟凤若男说过什么话了,他心里忽然也有些不是滋味。
这次之所以如此,之所以改变了态度,自然和蒙山鸣的劝说有关。
经蒙山鸣一提,他才深知自己误会了牛有道。
才知之前按兵不动并非放任大燕存亡不管,而是真的不到时候,如今万事俱备,只欠南州大军出征!
才知之前的严词训斥甚至说出了‘妄动者,死’并非是蛮横霸道,而是在遏制他的头脑发热。
才知之前截下军粮也并非是什么为保存实力,而是在挖空心思最大程度的保住那批军粮不被损耗,而是要让大燕借来的这批军粮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同时又减轻了南州百姓的负担。
这里里外外的一通绕,既拖累了叛军,又逼迫朝廷赐予了兵权。
其中的种种真是连说着都绕,做起来更是可想而知了,可见道爷为此耗费了多少心血,真正是为了他商朝宗、为了他南州、为了大燕在呕心沥血。
他深为自己之前的误会而惭愧,发现自己的确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正是汗颜惭愧呀!
因此,蒙山鸣一讲明原因转达了牛有道对凤若男的话后,商朝宗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也没了拒绝的勇气。
前前后后,从头到尾,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了牛有道是对的,还需要再怀疑牛有道眼前的这个决定吗?
蒙山鸣回头看了眼叹息的他,再回头看看房门紧闭的房间,嘴角微微一笑,亦有感慨神色。
早先牛有道帮凤若男站边,一直都做的比较隐晦,显然也不想让王爷觉得在蛮横插手王爷的家事。
还以为那次过去就过去了,谁想那位一直在斟酌等待合适的机会。
这次果断而明白无误的介入,令他不得不感叹,这分寸、这时机真是拿捏的恰到好处!
他算是彻底服了,他也实在是难以置信,一个如此年纪轻轻的年轻人驾驭事物的能力居然如此高超,真不敢相信是这种年纪的年轻人能干出的事,许多事情是需要阅历的!
心中不得不感叹,这世上果真是有天纵奇才的人!
他想到了那个脸上喜欢带着和蔼笑意的老熟人东郭浩然,没想到东郭浩然居然留了一个这样的关门弟子给这边……
屋内几人出来,商淑清笑嘻嘻的陪着一个身穿战甲的女将军走出。
蒙山鸣捋须笑着,颔首着。
穿着战甲的凤若男走到二人跟前,似乎有些浑身不自在,穿着原来习以为常的装扮出来见人竟有几分忸怩之情。
商朝宗打量着,注意到了,发现凤若男瘦了好多,战甲已经没那么贴身了,有点松,腰带束紧缩小了腰围。
他同样也注意到了,重新换上战甲的凤若男眼睛里有了别样神采,虽忸怩,却有了精神,一种难以言喻的精气神又到了她的身上。
“好了。”凤若男尴尬回了声。
其实远没有用上半个时辰。
“走吧!”商朝宗推了蒙山鸣转身……
刺史府外,一群人马已经集结完毕,除了偶尔响起的马嚏声,所有人静默肃立。
府门内一群人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商朝宗和凤若男,一男一女并排跨步出门。
王妃?门外一群静立的将领见状忍不住面面相觑。
商朝宗翻身上马,凤若男亦翻身上马,夫妇二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蒙山鸣亦被人送上了马,特制的马鞍。
正常的马鞍他是坐不住的,双脚残疾无法再控马,马鞍周围有一圈固定的矮小护栏。
大军出征,蒙山鸣不想坐在轮椅上,至少现在不想。
有给他准备的马车,现在不用,等路上再说,现在是要提振民心和军心士气的时候。
大禅山掌门皇烈及一群修士也陆续翻身上马随行。
商朝宗大手一挥,旌旗招展开路,一面大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商”字。
人马如长龙般而去,清脆的马蹄声响了一路。
途径戒严的街头,左右百姓挤满了,人头攒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许多人都觉得好奇,这次大军出征居然没有征粮之类的,也没有征兵。
这次的燕国叛乱,南州这边的百姓是幸运的,从头到尾都像置身事外一般,只在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中谈论战事,务农经商的一切照常,丝毫没受干扰。
一身黑色披风的尕淼水领着数名太监,也在大军中摇晃在马背,不时冷目扫视四周。
他来这里,自然高度关注着南州的一举一动,南州这边反馈给他的消息令他心头沉重。
没有闹得鸡飞狗跳的征粮,也没有追得人到处跑的抓壮丁,百姓从头到尾没受到任何骚扰,安居乐业,在这乱世真正如同一方乐土一般。
和京城那边以及途中的一些见闻对比,不知避免了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尕淼水心中莫名一声叹。
眼前也有一些不和谐,有妻子带着儿女在道路旁哭啼,看着亲人在大军中离去。
这是打仗,会死人的,不知家人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看连王妃都一起了,真若危险的话,王妃一介女流岂会上战场?”
人群中有人适时的安慰,避免悲戚之情感染酝酿出乱了人心的局面,是蓝若亭事先安排好的人。
凤若男端坐在马背,双眼发亮,又找到了那种久违的感觉,忍不住偶尔看看并骑在旁的商朝宗。
大军出城,城外是数不清的骑兵,英扬武烈卫中的一部分。
人马一出城,城内城外人马汇合,大军开始驰骋,都是骑兵,城外留下一片尘烟,没有携带什么辎重。
粮草辎重之类的,在朝廷旨意刚到时就立刻先行出发了,蒙山鸣谋定而后动,一切都有条不紊。
南州截留的那批军粮,大部分事先分散押送去了定州。
南州边境一带的人马已经分批向定州那边集结,准备与这边赶去的骑兵在定州某地集结碰面。
城头上,商淑清和蓝若亭目送大军远去……
途中,商朝宗下达了第一道平叛军令。
命将齐国借给燕国还未完全送到各诸侯手上的战马停止输送,等待这边人马去接收。
同时命南州之外的沿途各州府集结一定数量的战马,筹备大军途中用的粮草,等候这边的调用!
这道军令一出,沿途各州府顿时咒骂。
各路诸侯人马接到消息后也在骂娘,凭什么拦截我们的东西,南州是不是截别人的东西截成了习惯?
可是没办法,人家如今是平叛大将军,首道军令不听说不过去,其次是人家只要那些没送到位的,没送到位的给你停下来你也没脾气。
为了能让南州顺利出兵,几路诸侯背后的三大派势力也都劝慰安抚。
为了能让南州顺利出兵,朝廷同样在督促各路州府配合,别弄得人家借机找茬甩包缩回去了。
南州人马一出南州进了定州,事情确定了下来,燕国朝廷终于公开昭告天下!
燕京顿时一片沸腾,惶惶人心似乎涌现出了一丝希望。
“外面吵什么呢?”
一条巷子里,一个满身补丁破衣的少年挑了箩筐进家门,一个同样满是补丁衣裳的拄拐老头驮着背问了声。
少年精神振奋道:“爷爷,朝廷封南州刺史庸平郡王为平叛大将军,南州出兵了,大家都说平叛可能有希望了!”
老头佝偻着身子迟缓着问了声,“是那个宁王的儿子吗?”
少年点头,“是啊,就是他!”
老头靠着门框慢慢坐在了门槛上,感慨道:“宁王啊,想当年宁王还在的时候,哪会有什么叛军呐,都被宁王给扫平了,不用再老是打仗征粮,大家日子都好过了不少,可惜死的早了点。宁王的儿子出山了,看来的确是有点希望了。”
普通百姓对事实真相并不知情,只怕连商朝宗自己都没想到,只凭一个‘宁王儿子’的名头,在燕国上下人心惶惶之际就给人带来了一丝希望和渴望,都希望他不要辱没宁王的威名。
其实大多人并不是很在乎宁王的死活,宁王毕竟早已远去,在乎的是眼前的生活,这时常摊派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富贵人家也担心一旦燕国败亡家业不保!
这其实就是人心,宁王商建伯留给儿子的是人心!
……
御书房内,田雨不敢抬头,只敢悄悄打量商建雄的脸色。
捧着谍报司送来的每日一报的京城动静,商建雄的脸色很难看,胸脯急促起伏着。
奏报上皆是百姓对商朝宗出兵的各种振奋言论,各种对宁王的怀念。
哗啦!商建雄将奏报撕了个粉碎,气喘吁吁着:“刁民!一群刁民!”脸都气的发青了,两眼似乎要冒火一般。
……
“四万多车军粮全部送出了南州,没有扣留,全部献做了战用。定州那边清点过了,甚至还有补充,凑满了五万车军粮!”
看过手中消息的宫临策回头对在座的龙休和孟宣说了声。
另两人陆续转手查看了一下纸上消息,都有点意外,截了朝廷的军粮居然丝毫未吞。
孟宣奇怪道:“难道我们之前真的误会了他?”
宫临策冷笑一声,“误会什么呀?粮车坏上一路还能有假不成?”
龙休琢磨了一阵,略带欣慰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识大体的,但愿能顺利平叛!”尾音带了几分低吟,目光又瞅了眼门外的易舒。
ps: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榜上第一人,谢‘沧水哥’大红花一朵,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