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魔神的终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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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只算得上勉强盖过微弱的雨声。

可这句话的内容,却足以吸引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楚云顺着声音的源头,终于得以再见这熟悉声音的主人。

是他,楚云剑道的授业恩师,“青釭剑神”夏侯恩。

线条简单明了,色泽单调的白色短袍披在身上,似乎他永远都只喜欢这种绝不会对行动造成丝毫影响的轻便衣装。

他俊美刚毅的脸庞上,毫无表情,甚至可谓平静的有些过分。

唯有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而下,将白色短袍逐渐浸湿。

曹操凝视着自人群中独自走上了望台,继而靠近自己的夏侯恩,仿佛又道不尽的千言万语。

自长女曹婧在兖州之乱中不幸丧生后,明明情同父子的二人,关系已日渐疏远,即使是一整年也未必会见上一面,更别说是交谈。

可曹操还是将那些言语统统咽回去,只是让人分不清喜悲地道了一句:“你来了。”

短短三个字,站在身旁本在低头向夏侯恩默然作揖的楚云,已不禁抬头看向曹操。

曹操如炬目光如旺火闪动,在此之前,楚云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眼神。

夏侯恩没有与曹操叙旧的意思,微微颔首后,又重复道:“末将夏侯恩,请战吕布。”

“有把握吗……?”曹操充满愧疚的眼神中,仿佛在闪躲着,显然他并不认为夏侯恩能战胜如今的吕布。

夏侯恩的目光定格在曹操腰间的剑鞘上,做出不算是回答的回答,道:“借倚天剑一用。”

倚天剑,既是无坚不摧的绝世宝剑,也是曹操的专属佩剑,曹操对其爱不释手,从不离身。

然而,夏侯恩话音一落,曹操就不假思索地将剑鞘自腰间取下,将倚天剑连同剑鞘一起抛向夏侯恩。

右手将剑鞘精准地接在掌心后,夏侯恩利落地转过身,一边将装有倚天剑的剑鞘挂在腰间右侧,一边独自向东营门外走去。

营中所有将士,无论是认得他的,还是对其身份一无所知的,都主动退避三舍,为其让开一条宽敞的大道。

楚云与曹昂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瞧见对方的苦笑之色。

他们猜想对方心中一定在暗叹:“师父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不羁。”

目送着踱步出营的夏侯恩,曹操心潮澎湃,却只得强行平复内心,激昂地呐喊下令道:“擂鼓!”

“咚!咚!咚……”一连串有规律有节奏的鼓声自曹营响起,楚云本想到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然而,只是生个念头,楚云就忍不住想抽自己一巴掌。

如果真的“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那岂不是说夏侯恩会遭不测?

压不住心头担忧的楚云,不禁悄然靠近守护在了望台入口的典韦,低声问道:“典大哥,如果让你与现在的吕布交手,你有几成胜算?”

“一成也没有。”典韦闭目摇头,沉声道:“以李环的武艺,即使是我,在马上与其交手,二十招之内,他绝不会落居下风,可是吕布只用两招,就胜了李环,现在的他,已掌握超越凡人的力量了。”

“那师父他……”

“别担心……”典韦迷离地眼眸凝视着远去的夏侯恩,高深莫测地说道:“我了解他,没有把握的话,他是不会出手的。”

楚云闻言陷入沉默,仔细一想确有道理,夏侯恩等着一天应该等了很多年,他既然决定出手,一定是有把握为爱人复仇。

——

顶着本就不大的雨势,夏侯恩步伐轻盈而稳健地踏出东门,一路走向吕布。

斗将之间过招,本该是骑着各自的战马,夏侯恩却偏偏另辟蹊径,似是打算徒步迎战吕布。

早在夏侯恩出营门没几步,吕布就已看清他的身份。

正是因为看清来人的面容,吕布才纹丝不动地任由对方徒步靠近自己。

二十丈,十五丈,十丈……距离越来越近,吕布只是紧盯着夏侯恩,依旧不曾有任何肢体反应。

在彼此距离接近三丈时,夏侯恩的脚步总算是停下了。

雨势稍重,先前还不断呼啸着的阵阵冷风却忽地止息住。

“真的是你。”像是终于确定夏侯恩的身份后,吕布冷笑着嘲讽道:“躲了我这么多年,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敢来找我,替曹婧报仇。”

“别用你的脏嘴,提她的名字。”夏侯恩的声音阴冷得仿佛能在三伏天将一滩水瞬间凝结成冰。

但夏侯恩的俊俏面孔上,没有表现出愠怒之色,因为他知道吕布在刻意激怒自己。

而他,早已心如止水,再强烈的怒意,也无法拨动他的心弦,打破他的平静。

争斗,早已揭开序幕,一个眼神,三言两语的交谈,已是双方气机间的碰撞与摩擦。

“呵……”吕布见激将法不奏效,冷笑一声,决定不再废话:“拔剑吧,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今日就是了结恩怨的时候。”

夏侯恩的身子岿然不动,双手自然地摆放在大腿两侧,这样子别说是拔剑,看起来他似乎连一点出手的欲望都没有。

吕布见状,在赤兔马背上居高临下地讽刺道:“还不拔剑?怎么?你该不会说到这一步,你怕了吧?”

夏侯恩平静的面容之上,总算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道:“我要你先出手,否则的话,我一旦出手,你将永远没有还手的机会,那样胜过你,未免太过无趣。”

“哈哈哈哈哈……”吕布就像听到类似母猪会上树的笑话一样,夸张地狞笑了半响后,才瞪着夏侯恩道:“三年不见,你的身手长进多少尚且不知,可你摇唇鼓舌的本事,确实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可惜的是……”

“太聒噪了!”

在重重道出这四个字的瞬间,吕布眼中寒芒一闪,骤然催动赤兔马前突,雨水丝毫不能影响赤兔马流星般的速度,眨眼间,吕布已连人带马出现在与夏侯恩近在咫尺的距离。

被吕布倾力舞动的方天画戟,像是卷动着一股龙卷风,在出手的瞬间,就将夏侯恩身上的白色短袍刮起。

任由衣袍向上倾斜摆动,夏侯恩的眼神依旧淡漠得不曾有丝毫变化。

索命而来的方天画戟,眼看着就要命中夏侯恩的头顶,下一刻,他的右手终于动了!

随着一道湛蓝剑芒划过,像是遵从主人命令而降临于世,青釭剑应声出鞘!

绚丽的湛蓝色剑芒勾勒出一条弯弯的弧形线条,如一轮新月掠过方天画戟的戟刃!

“叮!”

力量倍增已近乎魔神的吕布,这势大力沉的一击,竟被夏侯恩右手中的青釭剑拨开,甚至使得吕布连同赤兔马一同向后逼退一丈,才勉为其难地稳住身形。

但巨大的力道惯性,也同样使得青釭剑被余力挑飞,自夏侯恩右臂脱手而出,飞至其身后数丈之外。

“当啷”,青釭剑应声落地,这短暂的交锋中,夏侯恩因身体未曾败退,而在气势上看似胜了一筹,可武道造诣较高的将领们,都知道夏侯恩已陷入被动。

吕布虽倒退出一段距离,却并未受受伤,反观夏侯恩却在第一招之间,就失去了青釭剑。

所有人都认为,吕布是绝不可能放任夏侯恩重新拾回青釭剑。

吕布举起方天画戟,戟尖直指远在夏侯恩身后,剑身有小半已没入湿润泥土中的青釭剑,用施舍的口吻讥笑道:“去吧,捡回来,我们再继续。”

这一次,夏侯恩又无声地笑了,他笑得很轻松,也很奇怪。

伴随着这份异样的笑容,是雨势骤然而至,紧接着,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一幕。

原本安静插在被雨水浇湿的黄泥中的青釭剑,居然开始不自然地抖动着,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轻轻拨弄着它,最终将它一举拔出!

下一刻,青釭剑离奇地在半空中像是被赋予灵性般,自动飞回夏侯恩空举半响的右手之中。

面对这匪夷所思的异象,吕布的嘴唇变得发紫,不住地上下蠕动,同时反复念叨着三个字:“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无双飞将吕奉先尚且是如此反应,曹营中上至曹操,下至十余万将士,更是傻了眼,不少人已反复搓揉着双眼,开始怀疑其自己的眼睛。

“典大哥……那究竟是……?”楚云当然不会蠢到认为刚刚看到的一切是幻觉假象,但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而来的穿越者,也是一位坚定不移的无神论者,他实在不敢相信刚刚亲眼目睹的一切,都是真的!

典韦不知是在回答楚云的问题,还是在自言自语,目光愕然,口中喃喃道:“剑道通神!是剑道通神!他果然已经踏足那一步了么……”

——

看着不费吹灰之力就重新将青釭剑掌握在手的夏侯恩,吕布先前不可一世的桀骜从容就像是镜花水月。

“不可能!你不能步入那个境界!你一定是用了某种手段,你骗不了我的!”

说着,似是为打消自己心中不断滋生并膨胀的恐惧,吕布策马主动向夏侯恩再度出手。

只要他这一击能击败夏侯恩,那么先前被绝望感所催生的阴霾,就可以一扫而空。

方天画戟如曼巴吐信般精准地刺向夏侯恩的咽喉。

蓝白相间的两道剑芒交叉升腾而起,合二为一,几乎同时响起的出鞘铮鸣声响亮刺耳。

夏侯恩左手持倚天,右手持青釭,双剑齐出如疾风骤雨般,在须臾之间不知向迎面策马而来的吕布刺出多少剑。

连绵不绝的剑势让人眼花缭乱,难以捕捉,唯有百转千回的剑影密密麻麻地闪过。

那就像本不该存在于人间的绝世剑术,就算称之为神迹也不为过。

当夏侯恩的身形再次稳定时,他仿佛整个人已从吕布以及赤兔马的身上如空气般穿了过去。

反观吕布,他高举方天画戟的手突然松开,软弱无力地耷拉在身侧,足有百余斤重的方天画戟,摔落在地,并在湿润的地面上不住滚动。

吕布的身体还挺在赤兔马的背上,可他的眼神已黯淡无光,更重要的是,他的咽喉处,心窝处,以及其他各大要害,纵观其全身已多处无数被剑刃洞穿的伤痕。

鲜血不住地向下流淌,不禁染红了他的战甲,也令赤兔马本就艳红的一身鬃毛,更加接近血色。

毫无疑问,先前还威风凛凛,以一己之力压制整个曹军的无双飞将,那如魔神降世的吕奉先,已经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夏侯恩没再看吕布挺立的尸身一眼,而是低头自顾自地取出一块干净的白色方布,分别擦拭着青釭剑与倚天剑。

当擦拭完成后,夏侯恩将两柄剑重新插回鞘中,抬起头向仍驮着已故主人身体的赤兔马瞥了一眼。

仅仅是一个眼神,赤兔马就像是接受到某种不可违逆的命令似的,竟鬼使神差般地驮着吕布的尸身,默默跟随着夏侯恩,向曹营折返而归。

目睹凯旋的英雄,曹军将士们本该振臂高呼,欢呼庆祝。

然而,营中却鸦雀无声,一片沉寂。

那是一种无声的敬畏,对夏侯恩如神明般的敬畏!

众将士们退避三舍,乖乖为入营的夏侯恩与赤兔马让行。

夏侯恩与典韦相视一笑后,踏上了望台,将倚天剑解下,递向曹操道:“幸不辱命。”

心潮澎湃难以平复的曹操长出一口气,接过倚天剑,看向夏侯恩。

只见,夏侯恩竟面带微笑看向自己,曹操一阵恍惚,思绪上涌,似乎已回忆不起上一次见夏侯恩冲自己露出笑容是什么时候。

似乎随着吕布的死,二人间的隔阂,突然减少了很多,甚至完全不复存在。

“你是不是要走了?”曹操知道现在的夏侯恩是何种存在,也知道他的归处在何方。

“是。”夏侯恩面沉如水地平静答道。

“能留下庆祝几天,再走么?”曹操等待着夏侯恩的答复,内心竟然变得有些紧张。

几乎没有多做犹豫,夏侯恩再次笑了笑,依次看向曹昂、楚云、郭嘉还有夏侯惇,微微点头道:“好。”

我在曹营当仓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