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握着一截树枝,对着晒干了水分的树干前后搓动,直到树干中央的凹槽因为摩擦产生的高温慢慢变黑,冒起白烟,引燃了放在凹槽前段的干苔藓。我小心的往火苗里慢慢放着早就准备好的干树叶,火势越来越旺,才松了口气,放进几截木头。
“月饼,我去海边弄点盐块,你照看着火堆。”我拎起捆绑着磨得锋利的石条的长木棍,准备取盐的时候顺手叉条海鱼打打牙祭。
月饼枕着胳膊叼着根草枝望天,懒洋洋应着声,往火堆里丢进一截木头。
我扛着鱼叉出了树林,沿途捡了几个椰子,用藤条缠住挂在腰间。别小看这几个椰子,椰汁解渴,椰肉充饥,椰壳做容器盛水放东西,实在是“荒岛求生第一赞”的好东西。赶上好日子,比如下了场雨能喝上新鲜淡水,酿的野果子终于酵出了酒,发现类似烟草植物可以当烟抽的时候,我们会下海摸几个牡蛎,把蛎肉和椰肉捣成糊糊盛满空椰壳,洒上海盐、野花椒粉,加几颗不知名但是味道极佳的蓝色小野果,塞几条肥硕的小海鱼,把椰壳闭合,用湿泥糊住,埋进土坑点起篝火,也就是焖半个来小时的功夫,挖出椰壳打开,焖熟的食材香气扑鼻,足够掉半斤口水。
在海边岩缝里抠了几块海盐,我坐在岩石上面歇口气,望着海浪层叠的南印度洋。极远处,海天交集一线,偶尔几只海豚跃出海面,惊得海鸟四处飞散,转瞬又恢复平静。我捡起石头用力扔出,大喊了几声,吐出压抑在胸口的闷气,才往树林走去。
沙滩上面端端正正摆着用椰子树干拼成的“SOS”,我停下脚步看了看,摇头苦笑。
漂到荒岛的第二天,我在不远处的海滩发现了昏迷的月饼,还好只是严重脱水,给他灌了几口椰汁,丫的身体素质确实好,傍晚就恢复了意识。
“南瓜,你不赶紧去投胎待这里干嘛?万一耽误了好时候,投进了畜生道,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这是月饼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哭又想笑。
就这样,我们在这个荒岛已经生存了一年多。最初,还在沙滩点起篝火,两人轮流值班,指望着有过路的轮船救援。一开始月饼还很乐观,坐着岩石耷拉着腿手搭凉棚:“这么多航船,说不定哪艘就发扬国际主义精神把咱捞上去了。”我也“嘻嘻哈哈”没当回事,饿了捕鱼抓鸟摘果子挖野菜,渴了雨水椰汁搞不好还能发现个岛中湖,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绿色饮食,想活多久活多久,大不了当几年鲁滨逊再重返人间还是好汉两条。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们才意识到最可怕不是放弃希望,而是七千多万平方米的印度洋,这种海岛起码有几万个,航船路过发现我们的几率等于在沙堆里找一粒沙子。
一个多月后,月饼望着慢慢熄灭的篝火:“看来是彻底回不去了。南瓜,你要好好活着,可别想不开跳了海,要不我找谁聊天?”
我本来还想难过一下应应景儿,转念一想“在哪活着不是活着”?这一年多的功夫转悠了泰国、日本、印度三个国家,经历的更是别人想都想不出来的事情,交了朋友(虽然黑羽不一定会承认),谈过恋爱(虽然月野不一定会承认),就算真是在印度洋交代了小命,也没啥遗憾。何况还有月饼斗嘴唠嗑解闷儿,总比自己在岛上闲死要强。
于是,我们在这个岛上过了整整一年与世隔绝的野人生活,唯一的区别是虽说上衣早被树枝划得稀烂,还好牛仔裤不愧是牌子货,质量确实不错,不至于用树叶或者兽皮当裙子。
紧了紧挂在腰间的椰子,那块铜板掉落,半截插进沙滩。我俯身捡起,铜板表面早被摩挲的锃亮,映出蓬头垢面的一张脸。
望着山腰那片树林,我打了个寒战,用力甩着头,拼命把恐怖绝伦的经历忘记。我根本无法解释,无法描述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段经历实在太奇怪,奇怪到我甚至不愿相信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真的。
“嘟……嘟……嘟……” 伴着海浪的撞击声,远处传来沉闷的汽笛声!
我愣住了!慢慢转身,海平面移动着一个模糊的黑点,越来越近,是一艘轮船!我用力眨着眼,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月饼举着火把夹着一堆枯草从林中跑了出来,点燃了枯草,顿时升起一股浓烟。
轮船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哨塔上面有人挥着旗子打旗语,我们连蹦带跳的挥手喊着,轮船到了距离海岛大概五十多米距离停住,放下一个救生艇,几个船员穿着救生衣划过来。
“月……月饼,”我用力把椰子、鱼叉往空中扔着,“我们得救了!”
“万一是海盗船呢?”月饼摸了摸鼻子,“你丫能不能矜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