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一十节 新法家(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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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台下的儒生如何愤怒,站在台上的华元,却一点也不为所动。

法家之人,天生一副铁石心肠。

为了自己的理念和抱负,别说是儒家了。

亲兄弟,老爹老妈,都是可以牺牲的!

甚至,很多时候是不惜将自己也送上祭坛,作为祭品,只为迎来他们所期望的时代与世界。

孟子说: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其实,这句话用在法家身上是最合适的。

法家的道和理,数百年来一直在变化。

透过历史记载,就能清晰看到法家先贤们的变化。

李悝之时,吴起之时,商君之时,申不害之时,韩非子之时。

法家的主张和思想理论,一直在进步,一直在改变。

如今,自然也是一样。

华元收回自己望向晁错的眼神,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郑重的接着道:商君曰:前世不同教,何古之法?帝王不相复,何礼之循?是故,伏羲神农,教而不诛,黄帝尧舜,诛而不怒!三代以来,皆因时而制礼,因事而制法!是所谓:治世不一道,则国不必法古!

这一段话已然寒芒闪现,金铁击鸣,杀气腾腾而且让人胆寒了。

同时,法家公开再次当众引述和引用商君之语,更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在今天以前,因秦之故,法家收敛羽翼,深藏主张。

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世界和社会的反应。

害怕引发人民的疑虑和恐慌。

但,今天,他们再也不藏着掖着了。

直接重新公开打起了商君的旗号!

而且一出场,就是商君当年变法的缴文!

直接对着儒家,尤其是儒家内部的顽固派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此时此刻,儒家和其他学派,终于回忆起了那个曾经被法家笼罩的恐怖天空。

法家的先贤们,从李悝开始,一点一滴的,干净彻底的在中国大地上,将儒家所推崇和崇尚的宗周礼法制度,敲得粉碎,碾成碎末。

高高在上的卿大夫贵族,跌落尘埃。

平民政治和军功贵族兴起。

但,这却显然还不够!

华元握紧了拳头,大声的说出了他和他的老师前辈们深埋心底已久的话:今日之中国,已处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乃自平王东迁后,天下所面临的最大变化!

有乡人曰: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

其又曰:法古无过,循礼无邪!

这些话,虽然没有明白清楚的指出来攻仵的对象,但打击和攻击的人是谁,却已经是昭然若揭!

儒家各派,除了荀子学派外,都是胀红了脸。

因为,大家发现,这华元所说的那个所谓的乡人,似曾相识

稍微想一想,大家就知道此人是谁了。

杜挚,那个被商君踩着上位的秦国守旧大臣。

更糟糕的是,史书上记载的很详细,当杜挚说出了这番话,就被商君一击毙命,还被孝公用‘吾闻穷巷多怪,曲学多辩。愚者之笑,智者哀焉;狂夫之乐,贤者丧焉。拘世以议,寡人不之疑矣!’羞辱。

儒家诸位巨头,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疼的紧。

好在,华元也只是点到为止。

他也并非是要攻击儒家——事实上,在法家眼里,儒家没有什么好攻击的,他们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攻击儒家。

有这个时间,不如拿来好好思考一下今时今日的法家,应该何去何从!

所以,华元话锋一转:而吾等以为,此大缪也!

当今之世,如两虎并在一林,林中有麋鹿野猪之属,一虎强势而猎,一虎卧榻以待,结果必然是强势而猎者生,卧榻以待者死!

汉匈,岂非两虎哉?

西域身毒大夏,如麋鹿野猪也!

吾闻匈奴单于遭马邑高阙之败,与国中大臣贵族计议曰:今汉强,一汉当五胡,吾等不能敌,不若西进,以取身毒大夏之膏腴,以养我之弓马!于是提兵西进,灭乌孙,降康居等,合西域三十六国,入大夏之境,捕的人口牲畜财货以百万万计!

说到这里,华元环顾全场,问道:若吾辈依旧循于古制,卧榻以待,一旦匈奴服大夏,收身毒之土,广人口疆域,带甲以千万,吾等何为?

被发左袵乎?

这个问题,立刻就引发了整个列侯公卿和许多心中有同样担忧的人的疑虑。

匈奴一旦西进,征服了大夏康居身毒,疆土广以十万里,人口以万万计,控弦百万,那还怎么打?

到那个时候,中国就真的有危险了!

可没有人愿意被匈奴翻盘,更不会有人想被发左袵,逃到山沟沟里去做野人!

就连刘彻也微微动容。

他最害怕的,就是匈奴控制了印度。

那就真的问题大了!

想想看,当匈奴人叫嚣着:即使死光最后一个身毒人,匈奴也绝不屈服的时候,这个场面会多么尴尬!

而这确实是可能发生的未来。

历史上,仅仅是一部分的匈奴人西迁,就打穿了整个世界,让欧陆蛮子在上帝之鞭的马蹄下瑟瑟发抖。

罗马帝国因此崩溃!

而如今,若是匈奴主力西征,天知道,这些家伙能创造出怎样的奇迹?

区区印度,被其征服和控制,完全是可以想象的!

而这华元的说法之中,也有着让刘彻心动和激动的一些内容。

那个两虎在林的比喻,岂非就是丛林法则的中国版表述?

更重要的是,这个表述,意味着,一个头怪兽正在破壳而出。

这头怪兽的名字,叫做帝国主义!

想着帝国主义,刘彻就笑了起来。

在没有穿越前,刘彻最不爽的事情,就是帝国主义,欺凌中国的那段灰暗历史。

而他最爽的事情,就是看到霓虹和猴子们,举着‘打倒中帝国主义’的牌子抗议时的场面。

帝国主义这东西是别人时,当然是可恨的。

但倘若自己就是帝国主义,那当然是极好的。

而且,刘彻知道,华元即将说出今时今日,法家内部对世界变化和政治变迁的看法以及法家对此调整的内容。

这让他非常感兴趣,于是竖起耳朵,静静的等着华元的进一步阐述。

等下应该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