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岐王朝,听雪州,西部边境。
略有些起伏不平的地表上,一座座高大的碉堡如同小山包一般耸立成三列,并蔓延向视线不可及处。
每一列之间,相距一里到三里不等。
虽然看起来并不协调美观,但暗藏的杀机却更加森寒。
而在同一列中,每座碉堡之间的距离,也大致在百丈到五百丈之间。
碉堡有大有小,小的如同民居,占地数十丈方圆,高五丈,分上下两层。
上层中间有一个窗户般大小的圆洞,那是机关砲的射击口;
两侧则各有三处稍小一些、扁平状的洞口,那是坐地弩的射击位。
下层有数十狭长形的洞口,那是弓手及弩手的射击窗口。
大型碉堡则仿若微型要塞,占地近千丈方圆,高十丈,分上中下三层。
其中,上层有机关砲射击口三处,坐地弩射击位也达到了二十四处。
中层则是一排三十余稍小一号的射击口,那是利器级机关砲倾斜怒火的位置。
下层同样是弓弩手的射击窗口,只不过数量却多达数百。
所有碉堡俱是以青冈石筑成,普通的投石车及机关砲根本难以摧毁。
而且在碉堡的周围还布置有许多机关陷阱,敌军若想攻入,可得付出不小代价。
尤其是大型碉堡,甚至还布置了相应的防御阵法;
即便是黄级下品的机关砲猛轰,也能够坚持很长时间。
整条碉堡防线上,从南到北,总共有碉堡近万座,其中屯兵近两百万!
在防线后方,还相间设立有十处后备大营,每一座大营中都有二十万大军。
此外,在听雪河上游区域,还有一处主力大军的营盘。
营盘之中,驻扎着由靠山王岐远辰亲自统领的两百万主力大军!
此处营盘与大苍东关及鬼关正对方向上的距离相等,无论是哪一个方向上出了问题,都可及时支援!
有这样的一条密不透风的钢铁防线,再加上布置完善的支援体系,几乎没有人担心会出问题。
即便大苍已然出兵,但大岐的军卒也只是提起了精神,并无畏惧之心。
第三后备大营。
大营东方的营门口,一队五十人的守卫兵卒,除了两人站岗之外,其余人都扎堆在栅栏的木棚下。
一方面是纳凉,躲避太阳的蹂躏;
另一方面,则是插科打诨、消磨时间。
毕竟,在后方可是大岐的大本营,没人会认为会有什么危险。
“奶奶的,这太阳也忒毒辣了,俺这肉身境十重的糙皮都有些顶不住啊!”
一个卸去了轻甲、衣襟大开,用树叶扇风的络腮胡壮汉眯着眼瞅了下高悬的太阳,十分不满的嘟囔道。
“哈哈哈,熊大胡子,叫你不好好修炼,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你看看二蛮子,人家就突破到了元海境,体内元气循环如风,这点温度可对他没啥影响。”
一个躲在木棚角落中的瘦弱青年大笑一声,挤眉弄眼的打趣道。
熊姓壮汉狠狠瞪了一眼那青年,又看了一眼营门口站的笔直的一个壮汉,眼中透出羡慕之色,可嘴巴却不肯饶人。
“嘁,王麻子你少放屁,突破了又怎么样?
若是大苍王朝打来,肉身境十重跟元海一重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都得死?”
王姓青年不由翻了个白眼,无语道:
“那自然是没甚区别,不过咱只是混口饭吃的城卫军,不是主力军。
大苍要是真打来了,武器一丢、双手抱头就是了,又怎的会死?
听说那大苍还是挺仁慈的,只要肯投降,他们就不会乱杀人,充其量也就是强征为那什么仆从军。”
木棚中央的一个中年闻言顿时眉头一皱,十分不悦的呵斥道:
“瞎说什么呢?!我大岐之军,怎能不战而降?
虽说咱是城卫军,但那也是大岐的军人!
又怎能向小小的大苍低头?”
王姓青年顿时笑脸一僵,急忙陪着笑脸道:
“是是,队长大人教训的是!
小的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哈哈哈!
再说了,我大岐之碉堡防线固若金汤,又岂是那大苍可以攻破?
听闻大苍之军已然挺进到防线前方十余里处,但看他们那懒散的行军速度,便可知战力极其有限!
恐怕都不用我等上场支援,防线内部的兄弟们,便能直接将他们给赶回去了!”
正在此时,东方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沉闷声响。
众人微惊,抬眼望去时,只见得一片尘土正弥漫而来。
“这是……骑兵?!”
“不对,骑兵的动静比这大多了,而且速度也要更快。”
“步卒的话,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难不成是王朝派了禁军前来支援?”
……
众人走出了木棚,议论纷纷。
虽然对远方的动静感到惊奇,但他们并不惊慌,也无任何不安。
因为东方可是大岐的大本营,不可能有大批敌军出现。
“快快快!都着好甲具、拿好武器,排好阵列,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让禁军耻笑我等!”
听到队长的大喊,众人赶紧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
此时,营门口那个站的笔直的壮汉忽然有些迟疑的叫道:
“队长,眼下来的究竟是敌是友,我等根本不知;
而且那尘土太大,根本看不清里侧的人影,多少有些诡异。
要不,我等还是先将营门关起来吧?
若不然,一旦是敌人,那可就遭了!”
队长皱了皱眉头,语重心长的教导道:
“二蛮子,你这刻苦的劲儿最好,但就是想的太多!
谨慎是好事,但可不能瞎谨慎啊!
为了应对大苍之威胁,我大岐可不仅布置了碉堡防线,同样还对空中及传送等各方面有着极为严密的监察。
这般情况下,你认为大苍的军伍,还能有机会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王朝腹地吗?
哼,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能从地底下钻出来!”
二蛮子脸色一红,当即不敢再说话。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营内也有不少人被惊动。
只不过,这些被惊动出来的人,也都只是好奇的观望着,并无其他想法。
当距离拉近到两里之内时,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
因为他们已能看出,那些烟尘乃是人为故意制造而出,绝对不是行军途中自然引起。
“快!所有人撤入营内!准备关闭营门!”
一个万夫长大吼一声,惊醒了众人,营外的数百人急忙朝里侧奔去。
然而,接连五道白芒忽然穿透了烟尘,自远处疾速掠来。
眨眼之后,营门口顿时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残肢断臂与木块铁屑混杂在一起,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将营门口弄的一片狼藉。
“呜呜呜~”
悠长而急促的号角声接连不断的响起,惊动了整个后备大营。
身处在大营之中的绝大部分军卒,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东方的爆炸声以及象征着敌袭的号角声却让他们明白,大营要有麻烦了!
一支支队列开始快速聚集,着甲持械,准备借助大营的营墙防守作战。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东方的营门已然被攻破;
难以计数、实力强大,且装备精良的敌人正不断纷涌而入……
……
东关正东百里开外,一支三百六十万的大军正静静矗立,隔着八里的距离,与对面绵长的碉堡防线对望。
整支大军总共分成了三个战团,每一个战团都有一百二十万左右的大军。
而正对着的碉堡,约莫有千余。
在中央的战团,位于最前方的乃是五十万刑徒军;
其后则是十万天巧军,再后是五十万仆从军。
至于最后方,则是十万边军。
刑徒军阵列的最前方,一道人影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远方的碉堡线。
看其面容,却正是上官飞扬……
自打被贬到刑徒军作为统将,上官飞扬便一直心气不顺。
虽然王上饶了他一命,给了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但曾经的风光一去不复返,而今却要与一群罪民打交道,自然很是有些不好受。
而且这刑徒军中,人员构成极为复杂。
每日里聚众斗殴、寻衅滋事者,不知道有多少。
想要管好五十万这样的人群,就像是要放好五十万头夹杂着狼群的羊一般。
对于这些人来说,一味的铁血镇杀是无法镇住场子的。
怀柔与刚硬,这二者之间的度必须要把握的恰到好处才行。
上官飞扬曾一度被折磨的想要自尽,但在父亲的劝导下终究是坚持了下来。
而且经过努力,他不仅将麾下的五十万刑徒军调理的服帖了许多,同时还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是他此前所无法接触到的一些东西。
但毫无疑问,这些经验日积月累下来,对于他治军、作战,都有着很大的好处。
同时,经过了这番磨砺,他也总算认清了一个事实。
大苍,是王上的大苍!而不是王族的大苍!
大苍可以没有王族,但绝对不能没有王上!
明悟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此前的认知和想法究竟有多么可笑!
枉他还自诩为太平城,甚至西曙州第一天才,简直太过幼稚!
“王上,我上官飞扬,再也不会让您失望了!
这第一份功绩,便从此战而始吧!”
上官飞扬盯视着远方,握着刀柄的左手紧紧地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