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章 我与狸奴不出门(1 / 1)

寂静王冠 风月 1888 字 2022-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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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之美这四个字写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难的了。

尤其是当这四个字儿从白恒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就分外的像个笑话。

或许白恒心里真的有那么一点良知未泯,或许他嘴里还真的说过那么一两句真话,但叶清玄可没天真到认为自己能够享受这种奢侈级待遇。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白恒心里在想啥?

叶清玄打量着他,就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次那样,好奇地问:

“说实话,白恒,你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白恒并未动怒,依旧笑容和煦,“你在说什么呢,年轻人,我身体健康的很。”

“那你究竟是图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爱她!”

白恒肃然回答,“白汐现在可是我的女儿,白氏的唯一继承人,我自然是爱着她的啊,叶清玄,如果有可能的话,我都恨不得她成为下一任皇帝。”

叶清玄疲倦地叹息了一声。

心累。

“别扯了,白恒。”他不耐烦的摇头:“像你和盖乌斯这样的人,不会爱任何人——你们甚至不爱自己。”

“这么说话还真是残忍啊,叶清玄,我都这么大年纪了,竟然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我留下。”

叶清玄漠然:“你跟我谈话,是期待我给你面子的吗?”

远方的嘶吼声终于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隐约的哀鸣。

在低沉的鼓声中,战争暂时宣告终结。

白恒起身,状若无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的像是一个长辈一样。

“很遗憾,我们没有达成共识。”

他说,“战争已经结束了,不介意的话,我恐怕就要失陪了。啊,对了,虽然你不愿意合作,但我也无意圈禁你,你可以随意去留。不过,天色已经不早了,干脆在这里休息好了,我让人带你去你的房间。稍后有空的话,一起来参加庆功宴怎么样?”

说着,他没有等叶清玄的回答。

只是整理了一下衣冠,起身道别。

叶清玄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尘埃中,沉默地思索着白恒究竟想他妈干啥。

很快,有一个庞大的影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几乎将他覆盖在了其中。

那是一个魁梧到不似人形的高大男人,披着黑衣,身上还带着血腥的气息。

他低头看着叶清玄,神情平淡:

“叶先生,主公命我带你去休息的地方,请跟我来。”

“好。”

叶清玄起身,跟在他身边,打量着上这个男人平静到近乎没有表情的面孔,却感觉到一丝掩饰得很好的敌意。

或许其他人会忽略这一丝近乎不存在的错觉,但作为叶氏的家主,叶清玄从叶兰舟那里学到的唯一心相技巧却不是通过以太阅读别人的感情——而是通过肢体动作和微表情进行“侧写”。

虽然这种半吊子技巧约等于没有,但往往在奇怪的地方会有奇效。

就好像曾经在圣城他阅读卢多维克的表情时那样。

此刻他能通过自己的半吊子侧写感觉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位不知名的朋友对他的杀意,已经浓厚到近乎无法放在一边的程度了。

准确而言,就是虽然看不惯他但偏偏又干不掉他的别扭感了吧?

“怎么称呼?”

叶清玄面色不变,淡然问道。

高达男子的神情依旧平静,却没有显露出冷淡或者排斥,言简意赅:

“九婴。”

“哦。”

叶清玄恍然点头,然后发现自己不认识。

谁啊?

没听说过。

算了,这世界不认识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要每个人都喜欢自己?

叶清玄满不在意地笑了笑,吹起口哨。

远方传来欢呼的声音。

似是得胜归来。

……

……

相较诸侯联军中的欢天喜地,深夜之后的皇宫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尤其是皇宫大门之外那一抹不论如何都洗刷不尽的血色,更令所有人的后脑勺发凉了起来。

数月以来,战火近乎蔓延到震旦全域。

皇帝与诸侯们之间互有胜负,但总体而言,相较龙蛇混杂的诸侯联军,效忠与皇帝的军团虽然数量上少了一些,但仔细算一算,所占的优势竟然还要更大一点。

可惜,今日紫荆关下一败,优势尽丧。

不仅好不容易扳回来的局面被彻底打消,而且还失去了内三关之中最重要的紫荆关,接下来只要诸侯联军攻下天门关,就可以**,兵临城下……

早在三刻钟之前,战败的消息传来,整个国都顿时都笼罩在悲哀的气氛之中,而主持平叛的皇叔魏王直接被拖出皇宫大门,斩首示众。

一时间,各种传言喧嚣尘上。

有人说魏王收受了白恒的财宝和美人,和诸侯联军暗通曲款,故意导致了紫荆关大败。也有人说是联军用了奸计和毒药,暗害了守军将士,才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

甚至还有人说,两军阵前,白恒焚表祭天,历数陛下被小人蒙蔽之后所犯下的十大罪状,苍天震怒,降下天使,助阵攻破了紫荆关。

简直是无稽之谈!

只不过,情况诡异的是……一般遇到这种时候,皇城之中应该暗流汹涌,人心浮动才对,可此刻,却完全是一潭死水,别说波浪,就连一点涟漪都没有。

宛如一台庞大的机器,没有因为暂时的受挫和损失而停止,反而加速运转起来,没有丝毫偏差,静默无声中蕴藏着赫赫风雷。

很快,各地援军入关的消息传来,还有各家豪商忽然献上了粮草二十万石,更夸张的是,连续有数名效忠与陛下的乐师突破至了权杖级,而武库之中则凭空多了兵甲万具……

统计下来,相较以前,皇帝的军团非但没有衰弱,反而强了许多。

一瞬间,观望者的心里都是拔凉拔凉的。

害怕。

不是害怕白恒,而是害怕那一位陛下。

这算是什么?

天降祥瑞?

一般老天爷不是丢一朵紫云或者灵芝下来就完事儿了么?再了不起送个麒麟,哪里有送了援军送粮草,送了乐师再送装备的?

还是说,陛下早就准备好这一天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没办法不沉重。

魏王被砍头之前那凄厉的咆哮和不可置信的神情还历历在目,最后头颅砍下来之后,怨毒的双眼几乎瞪出了眼眶。

骂的那些无君无父的话,简直让人不敢听。

死后怕是要变成厉鬼的。

谁都没有想到,统掌军权的魏王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了,跟杀了一只鸡一样。

胜负乃兵家常事,虽然紫荆关大败,但依旧还有得打。虽然有罪,但依旧可以戴罪立功,更何况魏王还是皇帝的亲叔叔,统掌军权的实力派。

结果说死就死了。

而且死得一点动静都没有。

所有的门生故旧都一点声音都没有,魏王的死讯还没有传出十步之外,军权就已经平稳的被这位皇帝陛下接管。

除了一两个死心眼的家伙想要螳臂当车,给魏王殉葬了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向着陛下低下了头。

动乱还没有酝酿出来,就被掐死在了襁褓中。

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反而才刚刚开始……

直到现在,所有人才发现,这是一场清洗。

彻底的大清洗。

三公九卿在短短半个时辰里被换了六个!

动若雷霆。

这位陛下一改往日的温和的作风,展露出君王酷烈残忍的一面,将游离与自己掌控之外的权力彻底掌握在了手中。

不知道这短暂的一夜,国都之中,有多少人心惊肉跳,难以入眠。

……

……

别人睡不睡得着不知道,反正白汐睡得挺香的。

明明是戴罪之身,还心宽体胖,而且对打扰自己睡觉的皇帝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举止却比以前还要放肆。

大有一股子破罐子破摔,老娘都这样了你还能把我怎么办的愉快感。

“可惜呀,早了十年。”

白汐打着哈欠,幸灾乐祸地嘲弄着这一场战败,“不,哪怕再给你五年的时间经营,局势定然不会如此恶劣吧?”

“实际上,三年就够了。”

皇帝的神情淡然,对于一时胜负并不在意,“可惜,我自认为隐藏的不错,结果,还是低估了白恒。”

这一次魏王战败,非战之罪。

不论是谁,面对急了眼的诸侯联军和倾巢出动的天人之血,恐怕都难免失误。如今没有全军覆没,还能撤回一部分来,就已经是魏王调度有方了。

结果,魏王还是死了。

“真残忍啊,那是你最后的一位叔叔了吧?”

白汐撇着她,“当年你最初执政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对,唯独他愿意支持你,帮你渡过难关。而如今他只是想多要一点权力而已,你何必如此冷酷?”

“因为他败了。”皇帝的神情淡然,“而且我给过他机会,是他让我没有选择。”

白汐嗤笑,丝毫不给面子,“对对对,是魏王自寻死路,陛下自然永远正确。”

皇帝并未曾着恼。

实际上,所有人都困惑,为何皇帝会对一个逆贼之女如此宠爱,明知道其父狼子野心,还毫不忌惮的留在身边,还将皇室独存的乐理乐章倾囊相授。

如今白恒都已经造反了,作为质子,白汐不但没有被斩首,还被养在宫里,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甚至胖了好几斤……

难道她不是白恒的义女,而是陛下的亲生女儿?

唔,算一算年纪,陛下今年三十有二,有这么大的女儿,似乎……也合情合理?

这些日子以来,种种匪夷所思的流言在宫中流传甚广,甚至陛下知道了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令其他人看白汐的眼光越发古怪起来。

而现在,皇帝的话,令不远处的内侍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了。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处理魏王?”

“当然是斩立决啊。”白汐想都不想便回答道。

“那你和朕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白汐看着她,神情郑重,“你杀死他,只是为了履行法律,收拢权利。而我杀了他,是因为他总是倚老卖老,惹怒了我。”

皇帝摇头叹息,像是听到一个小孩子的笑话:

“白汐,权力不是玩具。”

“不,权力是玩具。”白汐的回答针锋相对,语气凌厉:“它本来就应该是你的玩具,只不过,你现在变成了它的奴隶而已。”

“真是不像话。”

皇帝撇了她一眼,眼神可惜,“小小年纪,又因何长成了一个暴君坯子?”

“这话不对吧,陛下……”

白汐微笑着,“相比之下,生来就是明君才会更让人觉得可怕,不是吗?”

崩!

一根手指伸过来,在她的脑门弹了一下,令她的眼前一黑。

并没有动怒,也没有不满。

就像是惩罚熊孩子一样,单纯地敲了一下。

留下一个肿包。

“看来你真是闲出了一身狗胆。”

皇帝无奈摇头,“正好,这两日狸奴离了你,掉了不少毛,还乱抓朕的衣服。你就跟它相依为命吧。”

她再没有说什么,起身离去,宫人侍女们紧随其后,转瞬间,房间里空空****,只剩下白汐和那一只被侍女放在桌子上的肥猫。

“真是个怪女人,对不对,狸奴?”

白汐撇了撇嘴,抱起了肥猫,哼起歌儿:

“走,不理她了,咱们睡觉去!”

外面,夜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