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瑞尔拎着一份《赛博纽兹2088》的周边人偶，面无表情的走进心理诊所。

关于《赛博纽兹2088》，大家评价最多的就是‘逼真’‘真屌’。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瑞尔悄然把这份周边放在了台面底下。

虽然样貌有些差异，但瑞尔还是以惊人的直觉，和过人的洞察力，精准的确认那个白毛店员，绝对就是某个满嘴跑火车的白毛主管……

主要是那招牌的三七分白毛和一口大尖牙，外加含糊不清的标志性大舌头口音……想认错还真他妈有点难！

最关键的是，她胸牌上写着【莫莫·蒂塞尔】……

[见鬼，那牙齿到底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是觉得很酷特意磨的吧？怎么会有人拿真名用在游戏里，没有一点信息安全意识吗？还有这家伙果然是个张口就来的骗子，吃不饱饭这种鬼话果然只有米斯特会信……这个人不正常！]

一想到自己工作范围一百米内有那样一个家伙存在，瑞尔在工作时总是会情不自禁的走神。

不过那些顾客却并没有什么意见，这片刻的失神，反而给瑞尔增添了些许迷离的气质，更让她们欲罢不能。

带着忧郁迷离感的美男，是所有少妇丈夫的噩梦。

心不在焉的应付完一天工作，在下班前的闲暇时间里，瑞尔有些纠结起来。

[怎么办，要接触吗？这可不是聊天室，一对一的线下接触，果然还算了吧……]

由于外貌的差异，外加自己有意的伪装，对方似乎没有认出他来。

在这种情况下，瑞尔还是决定在现实中和对方保持距离。

把游戏里的东西过多的带入现实中，或许会引来不可预知的麻烦。

看了一眼手表，15点58分。

瑞尔开始收拾桌面的东西准备下班。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清脆的敲门声。

瑞尔目光闪烁，根据敲门声的声源方位，力度信息来看，敲门的应该是一名一米七左右的女性。

“请进。”

噌噌噌——

只见一只白毛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先……先生，您还没有下班吧，我想向您咨询一些我遇到的困扰，请您一定要帮帮我，否则我会睡不好觉的哇！”

“……”

瑞尔悄然把胸口的牌照放进口袋里，无情的按下了计时器。

“请简单描述一下你遇到的困扰。”

莫莫有些拘谨的端坐在白色鸟笼椅内，两只小脚内八字的摆着，支支吾吾道。

“我……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梦，一个非常真实的，连续的梦，在梦里的世界，我过得……也不怎么好啦，但还算安稳。”

“可是昨天梦里突然来惹一个男人，他杀惹好多人，我也被卷进去，被迫当他的帮凶，我很害怕……”

瑞尔镜片折射着冰冷的白光，淡然插问道。

“那个男人……他伤害了你吗？”

莫莫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没……没有！”

“你讨厌他吗？”

“不……不是，我只是，很害怕……”

瑞尔的身体微微前倾，做出聆听者的姿势，诱导道。

“不用害怕，你可以把一切告诉我，他不会知道的，你到底害怕什么，因为他杀了人吗？”

莫莫猛然抬头否认道。

“不是！是……是他说的话。”

瑞尔点了点头，给予对方鼓励的暗示信号，继续诱导道。

“那么，他是说了什么威胁你的话，所以让你感到很害怕吗？”

莫莫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一开始以为他要杀我，但他没有杀我，还承诺天天让我吃饱饭，不用一天到晚工作……”

瑞尔发出原来如此的声音，似是笃定道。

“是这样啊……所以你是害怕他会违约，对吗？”

突然，似是炸毛的猫一般，莫莫猛的站起了身，激动的喊道。

“才不是这样！我们拉过钩的！他不是那种人哇！”

瑞尔静静的端坐在黑色网纹椅上，稳得像是一枚西洋棋。

他露出一种巧克力般丝滑的笑容，没有继续探问下去，而是用一种引导的眼神，诱使对方自己说出真相。

不一会儿莫莫缓缓坐回了鸟笼椅里，自言自语般的呓语道。

“我感觉很害怕，是因为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我很认同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他说得没错，是那些人不好！他们为什么不好好听话呢！我……我总是会情不自禁的产生这种想法，我……我在认同一个杀人犯的想法，我是不是坏掉了哇！”

瑞尔眼掠过一丝闪动的目光，轻声淡然道。

“梦境是现实的庇护所，你在现实中的一切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你的梦境，你在现实中的生活还如意吗？”

莫莫低着头，嘴巴努成n型，一脸颓然道。

“其实……不好哇！我每天从早到晚一直干得很辛苦，可钱都是老板赚走的，我那点薪水生活一直很勉强，可我还是很努力的工作，因为我家里很穷上不起大学，怕失业找不到工作……这生活，真是糟透惹！”

这种烂透的生活，在这光鲜亮丽的世界，数不胜数，瑞尔早已听过无数次类似的描述。

也许早已麻木，也许事不关己，瑞尔内心已无喜悲。

他只是双眼平静的轻声说道。

“你希望改变你烂透的生活，所以你才会在梦里想象出那样一个人存在，希望他能改变什么……”

莫莫张大了嘴巴，低呼道。

“什么？！原来他是我想象出来拯救自己的嘛！”

瑞尔点了点头，无比笃定的说道。

“不要害怕，在梦境里，你无需继续压抑自己，一切都是被允许的。”

“你的梦就是你的所思所想，坦然释放内心中的一切，做你真正的自己，思想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由的东西，只要你愿意，没有人能束缚你的思想……”

听完这些话，莫莫的大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

似是开悟一般，她展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眯眼笑道。

“医生！太感谢你惹！我感觉好受多惹！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哇！”

突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身体一颤，哆哆嗦嗦道。

“请问……要付多少钱哇？”

瑞尔看了一眼计时器，看了一眼一脸忐忑的莫莫，默默把计时器关掉。

“不用付钱，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在闲聊罢了。”

莫莫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道。

“真的吗？！医生你真是个好人哇！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瑞尔没有任何迟疑，几乎是下意识的回道。

“菲克，你称呼我菲克就行。”

“菲克……真是个好名字，我叫莫莫，莫莫·蒂塞尔！哎呀，我还得回去工作，再见菲克医生！”

如来时一般，莫莫一溜烟急匆匆的跑出门外。

望着远去的背影，瑞尔眼神逐渐迷离，半晌才回过神来。

是啊，已经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