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暖室之中,宁神的幽香袅袅升起,染得满室幽香。
许是药石的神效,不过一夜的时间,中年男人已经不像昨晚那半死不活的模样了,现如今正坐在暖室中,眼眸低垂,安静听着李迁的通禀。
良久,李迁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通禀完全,低着头等待这位大人的询问。
“你是说就算那姓徐的跪地求饶了,李大虎一直没放放过他?”李欣悦皱着眉头,对李大虎这漠然的态度异常嫌恶。
“是!”李迁点了点头。
“那后来你惩戒那两个护卫时,李大虎又是什么态度?”中年男人询问道。
“面无表情。”李迁恭恭敬敬道。
“既然如此,那你先下去吧。”中年男人一甩袖袍,如是说道。
“是。”
待得李迁完全走出暖室,李欣悦连忙道:“师傅,由此可见,这李大虎为人阴狠,绝不能揽入宗门!”
“你觉得这是阴狠?”中年男人抚掌大笑,异常欢喜。
“别人给你一个巴掌,你笑脸相迎,此前恩怨一笔勾销,你觉得这叫大度?”
“而若是你把他的手给打断了,你觉得这叫阴狠?”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恩是恩,怨是怨,若你我有怨,哪怕我想杀你,也丝毫都不过分。”
中年男人抬起头,眼睛望向李欣悦,眼中带着一种晦暗不明的光芒,那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失望。
李欣悦悚然一惊,在师傅这失望的目光中,让她心底一凉。
旋即便听中年男人安静道:“欣悦,你在魏地待得太久,久到已经忘记了外面的残酷,心也被魏地的安逸磨软了。”
“待这次太一之行结束,随我去荒州待一个月吧。”
“诡物环伺,这才是我们现如今所处的尴尬境地。”
“我看你在面对那些腌臜物时,是否还能大度起来?”
中年男人的一番训斥,让李欣悦面红耳赤,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
因为这是不折不扣的大势。
她只好尝试引开话题。
“师傅,我们这么试探他,他是否会察觉到?”
“若你是客人,你觉得主人家给你留了个麻烦,是不是故意的?”中年男人冷冷道。
“万一他以为我们在故意刁难他......”李欣悦略有担忧地道。
“此事无碍,若我所料不差,此人意图前往龙州,大抵也是为了太一道庭的招生试炼。”
“但这太一道庭的招生试炼,岂是那么好过?心性、资质以及修为,缺一不可。”
“以这厮的心性,我原本还没有把握,但现在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他注定是进不了太一道庭的。”
中年男人十分笃定地说道。
“那......”李欣悦嘴巴微微嗫嚅着,正欲再说,便被中年男人挥手打断了。
“其他事容后再说,现如今,你该去请正主了。”
“正主?我去?”李欣悦微微一愣。
“自然是你!”中年男人一瞪眼睛,斥道:“这商队是你的,只有你去,才能表现出最大的诚意!”
......
“阿弥陀佛!”
玄慧合掌高呼了一声佛号,对一脸漠然的林若虚慈悲道:“方才那三人虽然可恶,但也不应当受如此重的惩罚。”
“施主方才未免也太狠了些。”
林若虚面容不变,淡淡道:“若非那李护卫过来挡住了,那几个普通人早就死了。”
“施主魔心深种,劝诫不得,真是贫尼的罪过。”玄慧脸色微变,她之前与林若虚讲解修炼时,便注意到这神秘的家伙杀意极重,那时而露出锋芒的杀孽就连她这常年侍奉在青灯古佛前的小尼姑都承受不得。
林若虚嘴角微微一勾,眼眸漆黑,却有着一点幽炎安静燃烧着,直直地盯着玄慧。
下一刻,他微微俯身,嘴唇贴近玄慧的耳翼,轻轻吐出一口寒气,充斥着黑暗诡异的声音如流水般缓缓流入了她的耳中。
“难道说,方才那姓徐的满嘴喷粪的时候,你不生气?”
“恨不得把他那叭叭不停的上下嘴唇用针线缝上?让他永远闭嘴?”
“恨不得......杀了他?”
玄慧脸色霎时间变得异常苍白。
林若虚的话如同一柄利刃,狠狠刺入了她的心中。
只因如他所言,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有过这般想法。
杀孽似业火,似洪水猛兽,分毫不敢沾惹。
更何况方才的一瞬间,她确实是起了杀心。
这才没有出言劝阻林若虚教训那三人!
“小师太,可否告诉我?你有没有过这种想法?”林若虚小声说着,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
玄慧咬着嘴唇,拼命地摇头。
“小师太。”林若虚缓缓说道:“洞月庵虽不禁色欲,但妄言依旧是大罪过。”
“咚咚咚!”
就在这时,暖室外响起了敲击声。
林若虚丝毫都不意外,头都未回,冷冷问道:“谁?”
“奴家李欣悦,前来见过先生!”布帘外传来了一道女声。
“终于来了!”林若虚嘴里嘀咕了一声,旋即抬头看向玄慧,眼中凶芒一闪而过,杀意凛然。
“若是随我一同前往龙州,你这小师太记住了,我做事,你别叨叨。”
“去他娘的慈悲,老子若是慈悲,现在早就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说完,他直接一掀布帘,不顾身后泫然泪下的小尼姑,走出了暖室。
马车边站着的正是昨晚所见的李欣悦。
“徐老爷之事惹得先生不愉快,真是抱歉了。”李欣悦微微躬身,诚挚道。
“大老板若不出面,我还以为大老板在为昨晚的事情给我下绊呢。”林若虚生硬地道。
李欣悦面容一僵,旋即被苦笑充斥:“先生说笑了,我怎生知道那徐老爷这么蠢?”
“外面风大冰寒,还请先生移步车辇,我师寻你有事。”
林若虚轻轻地“嗯”了一声。
商队大老板的暖室,自然是比林若虚的暖室大得多,这座暖室比之林若虚那座整整大了两三倍,异常宽阔。
就连那拉车的马匹,也是由三头并排的高头大马并列驱行,一看就非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