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别!你先冷静一下。”
陆平安担心江月白对老乞丐动手,连忙制止道,“嗯……怎么说呢,虽然过程很惊险,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都是好消息。”
眼下一切威胁皆已排除,陆平安不慌不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给了江月白。
“江洪涛的实力确实强悍,我使尽浑身解数,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陆平安无奈地摇着头道,“若不是师父及时出手相救,现在你我估计就是在黄泉路上说话了。”
诚然,修为仅有真武境一重的他,输给真武境八重的江洪涛很正常。
但被逼入绝境的体验,还是让陆平安有些难以释怀。
这次是运气好,那么下次呢?
自己总不能一直靠运气走下去。
“至于田兄,他被师父举荐前往奇门学艺,今早就走了。”
“哦?奇门……”
陆平安说前面的那些话时,江月白虽然感到惊讶,但只要稍加揣摩,这一切也都在情理之中。
可唯独听到田和被老乞丐举荐入了奇门,她的眼底顿时闪过了一抹疑惑之色。
鹿邑城江家是沧梧国境内,位列顶级的修炼者家族之一,能够更多地接触到各个大型势力。
身为家主长女的江月白,自然也比常年备受族人打压的陆平安,知道更多的江湖轶事。
原来,奇门和稷下学院素有矛盾。
虽然不至于到血海深仇的程度,但也因为某件引得天下贻笑的事,关系水火不容。
田和被稷下学院的长老推荐进入奇门,这就如同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仇敌的儿子一样。
着实让人觉得违和。
当然,而今陆平安已经向老乞丐拜了师,并且后者又不像有恶意的样子。
这个疑问,自己还是压在心底为好。
江月白不再多想,向老乞丐表达了感谢后,与师徒二人同行离开了永城。
老乞丐虽然修为高深,但不知是年岁大了的缘故,还是想偷懒装出来的,才走了十里不到,便嚷嚷着累。
到了后来,他甚至开始指责陆平安,不知尊师重道。
还别说,讲起这些大道理时,老乞丐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倒是颇有些稷下学院大儒的风范。
没有办法,已经被抢光钱财的陆平安,只能用一枚自己都舍不得用的玄阶上品灵石,向趁火打劫的江月白,折价换了一些银钱。
见陆平安向一伙路过的商队买了一辆马车,老乞丐立刻喜笑颜开,直夸自己新收的徒弟孝顺。
马车虽然不如修炼者的脚程快,但在半日后,三人还是顺利地抵达了沧梧国的边境线。
“徒儿,看到没?过了前面那条河,咱们就进入东虞国境内了。”
红陵江,天元大陆第一大河流。
西起白泽国雪山,直入东海,几乎横跨整座东大陆。
流经宛丘城附近的那条赤沙河,事实上也是红凌江的一条支流。
红凌江江面宽阔如大湖,江流湍急如洪涛,东大陆的很多国家,都以其河道作为边境线。
沧梧国和东虞国之间也不例外。
“河对岸向东三十里,便是青山城,城郭依山而建,建筑奇特,当地的猴儿酿更是闻名天下,值得一去啊。”
老乞丐躺在运货马车的货板上,头枕双臂,翘着二郎腿,向陆平安二人介绍着当地风土。
“你们去青山城的话,咱们过了河就得分别了。”
重新换回一席白衣的江月白,凑到陆平安旁边小声道。
稷下学院所在的临淄山,位于东虞国偏北部,这之后,双方就不同路了。
“嗯,那你多保重。”
陆平安微微抿嘴,浅笑回道。
算起来,从他离开宛丘城,到现在才过去三天不到。
结果此时,不光是田和,就连刚相识不久的江月白,也要和自己说再见了。
都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他们的这桌酒席,也未免散得太快了点儿。
“喂!几位要渡河吗?”
陆平安正在感慨着友人的离别,突然这时,一道嗓音厚重的喊声,从远处的江面上传来。
远远望去,就见湍急的江水中横着一叶小舟,小舟上,站着一个上身赤膊,皮肤黝黑的摆渡汉子。
红凌江水流量巨大,在这附近周边的河道,最窄处也有四五十丈。
对于高来高去的修炼者而言,四五十丈宽的河道并不难渡。
但若换成普通人,估计一千个人里,也找不出一个能游过去的。
正因如此,在红凌江作为国境线的流域,做摆渡生意的人非常多。
不过,摆渡生意虽然方便了渡客,养活了很多船夫家庭,但是也滋生出了罪恶。
比如像这种只能搭乘一两个人的小型船只,上面的摆渡人就很有可能,是强盗假扮的。
一旦上了船,行驶到江中心,被打劫的乘客连跑都跑不了,只能任由强盗宰割。
并且最后抛尸时,只需往江水里一扔就完事了,根本找不到证据。
回到岸上后,再继续做良民,逍遥法外。
当然,以陆平安三人的修为,根本不需要渡船。
用灵气团托举,直接把马车从河面上赶过去都可以。
陆平安正要拒绝,哪知前一刻还在小憩打呼噜的老乞丐,突然抬高了嗓门,朝河面上喊道:“对!要渡河,价钱怎么算?!”
老乞丐酒量极好,自称千杯不醉,但酒喝得多了,舌头依旧难免有些坚硬。
摆渡汉子没听太清,扯着嗓子喊道:“啊?你说啥?价钱往高了算?”
陆平安一阵头大,没好气地朝老乞丐抱怨道:“师父,咱们用哪门子船啊?”
“不打紧,这次我请客,师父总不能让你这个小辈儿一直出路费。”
老乞丐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从皮口袋里掏出一锭从陆平安那抢来的纹银,“当啷”一声拍在车板上。
陆平安见状,心里一阵无语,彻底放弃了与自己这位,只知道坑徒弟的师父交涉。
师徒对话间,摆渡汉子已经将小船泊到了岸边,继续朝这边招呼着。
在水流湍急的红凌江边停船很不容易,远远便能看到摆渡汉子的整条裤子都被打湿,看这架势,他们只能乘船了。
陆平安虽然口齿清晰,奈何他不懂东虞国当地的方言,和摆渡汉子对喊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我去吧。”
出乎陆平安的意料,江月白竟然会说东虞国的方言。
大概是为了保持少女的端淑,她没与摆渡汉子喊话,而是跳下马车,朝堤岸边走去。
“哎,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东虞国当地方言的语调听起来颇为搞笑,陆平安兴之所至,倒是很想听听由江月白讲起来,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然而他的一只脚才刚落地,便被老乞丐一把拽回了车上:“回来,瞧你这点儿出息,跟我徒弟媳妇分开一会儿都受不了?”
“嘘!师父,这话可不能乱说。”
陆平安吓了一跳,连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见江月白没回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这话要是被江月白听到了,人家八成还会以为,自己正和老乞丐对她评头论足。
这口黑锅,陆平安可不想背。
“哦,不是媳妇啊……”
老乞丐说着,又习惯性地灌了口酒,“不是也好,那船家见是个漂亮姑娘来搭话,说不定能少算一些船费。”
“靠!有你这样当师父的嘛?”
陆平安满头黑线,恨不得把老乞丐的宝贝酒壶抢过来,扔进红凌江里。
“哈哈哈哈!”
见徒弟被自己气得爆了粗口,老乞丐一点儿也不恼,仰天大笑着。
“年轻真好啊。”
老乞丐暗自感慨道。
随着他心念转动,就见那只铜壶微微泛起一层金色的光晕。
前一口还是他最近在醉月楼喝的桂花酿,下一口从酒壶里倒出来的,就变成了青梅酒。
老乞丐的这只万象壶,可盛装十万斤美酒。
酒倒进去是什么样,倒出来依然是什么样,既不会挥发变质,也不会多种酒混在一起。
假若陆平安刚才真把它扔进了红凌江,估计整条江水都会在短时间内断流。
又过了一会儿,江月白终于跟摆渡汉子谈好了船费,返回到马车边。
“三个人一共两吊钱,一次就能运走,不过马车运不了。”
江月白对老乞丐道。
“没事,车不要了,谁捡去就归谁,两岸的老百姓日子过得也不容易。”
老乞丐说着,一个鲤鱼打挺跃下马车。
“前辈,您真打算乘船?”见老乞丐下了马车,江月白微微蹙眉,“有句话我刚才没说,那个摆渡人似乎有问题。”
在与摆渡汉子交谈时,她注意到前者的脖子上,戴着一副兽齿项链。
而那些兽齿中,有一部分像是人类的,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往坏处想。
然而,对于她的劝告,老乞丐却是置若罔闻,依旧自顾自地朝堤岸走去。
“好啦,江姑娘,不用管他。”一旁的陆平安无奈一笑道,“真碰到强盗,该害怕的也不是咱们。”
陆平安也算看出来了,老乞丐这个人,确实和他收徒的时候说的一样,凡事都喜欢扭着来。
就这样,老少三人前后来到了渡船边。
对于那个江月白觉得可疑的摆渡人,陆平安也是隐约感到有些别扭。
谨慎起见,他开启了吞噬系统,对这名黑脸汉子的血脉进行了探查。
结果这一探不要紧,当系统人声播报完毕,震惊中的陆平安差点脚下不稳,一头栽到江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