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战报到了的消息,再联系到宦者令这个表情,大殿之中的君臣二人自然而然的明白了过来——看来前线似乎是已经分出胜负了。
不知为何,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平阳君突然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颤。
要知道在过去的那些年里,这一幕可没少在平阳君的面前上演,而且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平阳君摇了摇头,将这种不好的念头直接从脑海之中驱赶出去。
不,不会的。
赵王则是大喜过望,忙道:“还等什么?
快,快拿来给寡人看看!”
宦者令不敢怠慢,立刻就将这份战报恭敬献上。
赵王仔细翻阅,随后脸色慢慢舒展开来,最后完全露出笑容。
平阳君心中的预感越发不妙。
下一刻,赵王抬起头来,看着平阳君笑道:“平阳君啊,这一次你还真是说错了。
武信君已经在数日前派遣李牧所部从东胡郡方向攻入燕国腹地,迫使燕王下令前线的乐间撤军。
随后乐间在撤军途中被武信君追击,一战之下燕军溃不成军,武信君俘虏和斩首数量超过四万!”
平阳君:“……”虽然很不希望听到,但是每一次这样的战报传来,还真就都是赵括获胜的消息。
平阳君勉强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如此一来,吞并燕国的大业算是开了一个好头,胜利在望了。”
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赵括的这场战争毕竟也是对平阳君有利的,这一点还是得承认。
赵王呵呵大笑道:“这下子可真是太好了,这些天来老是听到其他诸侯国在边境集结兵力的消息,寡人总是有点害怕他们真的联合起来进攻大赵。
如今武信君胜利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想必他们应该就会变得老实一段时间了。”
平阳君想了想,忍不住道:“大王,这还真就未必啊。”
赵王皱眉,疑惑道:“平阳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阳君道:“不是老臣想要故意给大王扫兴,但是还请大王想一想,如果其他诸侯国听到了大赵胜利的消息,他们会怎么想?
一方面,他们确实会害怕于大赵的强大实力,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他们自然也会担心损兵折将的燕国是不是顶不住大赵的进攻而覆灭。
所以老臣认为,齐国和楚国恐怕很快就要继续派人来向大王施加压力,想要让大赵和燕国进行和谈了。”
赵王脸上的笑容明显消失了不少,道:“那样的话应该怎么办?”
平阳君道:“那样的话其实也不难办,毕竟如今秦国刚刚进行了新君登基仪式,正在严查秦王投毒幕后主使者,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向外发动战争的心力。
关键还是要安抚好楚国和齐国,老臣认为我们完全可以在表面上做出要谈判的假象,实际上却让武信君加快速度继续进攻,只要能够在所谓的谈判完成之前灭掉燕国,这个谈判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
赵王闻言,顿时大喜过望:“果然不愧是平阳君,出的主意确实都在点上!很好,那就按照你的这些主意去办吧。”
平阳君笑吟吟的应了下来,心中也是颇为得意:“赵括啊赵括,你真以为老夫就这么让你为所欲为了?
告诉你吧,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一场战争,老夫确实是不可能在军事方面和你争功,但是在外交方面,老夫可是大有可为,功劳还真不一定就比你差了!”
而且,平阳君也不是没有在这种情况下给赵括上上眼药的办法!于是平阳君忙道:“现在的关键就是看武信君的进攻速度顺不顺利了,还请大王立刻发布命令,让武信君一定一定要抓紧进攻才是。
毕竟在谈判桌上的拖延也不可能拖延太长的时间,一旦让齐楚两国回过神来的话他们很有可能就会联手出兵,那个时候的大赵若是还没有吞并燕国,就要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了。”
这就是平阳君给赵括上的眼药,在他看来,赵括再怎么能打仗,面对蓟都等燕国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坚城都肯定是要花费一番手脚的。
这样一来的话,赵括攻克蓟都灭亡燕国的日子肯定是要比谈判拖延的日期要更久,赵国也不可避免的会在南边和齐楚爆发一场战争。
平阳君并不担心和齐楚之间的战争,因为赵括这一次仅仅带走了十万兵马,赵国境内依旧有[567中文 www.yue20.com]充足的兵马可以动员起来。
打不了就是再组织一支大军和齐楚在南边对峙,等到赵括灭亡燕国之后再让赵括南下就是。
如此一来,即便赵括确实灭亡了燕国,但平阳君到时候依然能够以“没有在大王的限时内灭亡燕国”作为理由来对赵括进行事后的攻讦,同时也能够借此机会削弱赵王心中对于赵括的信任。
一想到这里,平阳君就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是真的高,有三四层楼那么高!赵王毕竟还是比较年轻的,也没有平阳君这个老狐狸想得那么远,当下便点头道:“平阳君你说的很有道理,那等会寡人就派人去催促一下武信君,让人继续进攻燕国,加快速度便是!”
平阳君闻言嘴角笑容越发浓郁,对着赵王笑道:“大王果然圣明!”
一旁,宦者令静静的听着这对君臣的对话,整个人若有所思。
宦者令这个官职是十分微妙的,每天都要和赵王、太后这样的赵国统治者相处,因此每一个宦者令必备的技能就是对别人心思的精准揣测。
宦者令一看平阳君这几乎掩饰不住的笑容,再联想到平阳君和赵括之间的关系,本能的就感觉到了——平阳君似乎在给武信君挖坑啊。
那么,究竟要怎么做呢?
宦者令犹豫了一下,暗自做出了决定。
或许……可以给武信君悄悄的寄一封信?
毕竟,这种能够结好武信君的计划,还真是挺难得的。
想着想着,宦者令的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