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邑。
赵括十分淡定的站在城墙,注视着脚下的战场。
战场上的硝烟刚刚散去,城墙之下到处都是秦军的尸体,数百名秦军的民夫正在默默的工作着,将一名名秦军的尸体放在准备好的马车上拉走。
不仅仅是秦国民夫,也有几十名赵军青壮在城下默默搜寻着在守城战之中跌落城下的赵军将士尸体,每找到一个,他们就会将尸体放在从城墙上垂下来的吊篮之中。
“每一位为了守卫大赵疆域而战死的勇士都必须要得到妥善的安葬。”
这是赵括的原话。
在智邑官署的后园之中已经埋葬了整整两千三百九十七名阵亡将士,这座后园也因此而得了一个全新的名字“英雄园”。
许历、李斯和韩非就站在赵括的身边,每一个人脸上的眼神都十分肃穆。
赵括淡淡的说道:“我们的援军呢?
算算时间,不是也应该到了吗?”
许历哑然片刻,最终还是有些无奈的说道:“回主君,眼下城池已经被包围,臣也很难和外界联系。”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信鸽,但后来秦国人似乎发现了这个秘密,专门安排了骑兵在城外射杀信鸽,并成功了好几次。
好在有赵括的指点,夜莺通过信鸽来回的信文都属于密码式的需要密码本才能够进行解读,让秦国人即便获得了信文也无法破译,避免了机密的泄露。
即便如此,秦国人封锁智邑的目标还是完全达到了,如今的智邑确实已经完全与世隔绝。
许历话音落下,李斯不由忧心忡忡的说道:“主公,这些天秦军的攻势越发猛烈,要不然……我们先想办法撤退,避其锋芒?”
经过这么多天,李斯也看出来了,自家的主君似乎真的并不打算和秦国人真正来一场大决战,仅仅是想要守住智邑。
这怎么行?
虽然和李牧一样都行礼,但李斯心里一直是有些看不起李牧的。
在李斯看来,李牧就是一个纯粹的莽夫,而自己这样智计出众的幕僚才是真正需要被主君依赖的对象。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如今赵括明显将整个战局的希望放在李牧身上,这让李斯心中颇为不满。
对于李斯的进言,赵括笑了起来:“无妨,继续坚守即可。”
李斯有些着急,道:“可是主君,城中兵士的战斗力实在不行,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恐怕难以坚守啊。”
这些天,智邑的守城战一直都是险象环生。
秦军凭借着更加众多的人数和更加强悍的战斗力,在蒙骜和王翦的指挥下以各式各样的战术对智邑城进行了猛烈的进攻。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国守军战斗力和数量不足的问题也开始慢慢暴露出来,如果不是赵括多次极具预见性的指挥,李斯甚至觉得智邑城可能早就已经被攻破了。
对于李斯的进言,赵括依旧摇头,淡淡的说道:“放心吧,在粮食耗尽之前,秦国人是不可能攻进这座城池之中的。”
智邑城之中的存粮是三个月,在赵括看来这个时间已经完全足够让李牧把秦国人的关中搅一个鸡犬不宁了。
而且,谁说赵括只有区区这七万士兵的,莫非真以为赵括的高爆炸火药是白白发明出来的不成?
诚然赵括并不想要及早的把这个底牌掀开免得和赵太后直接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如果赵括真的已经顶不住了,那也就只能先把火药拿出来,将智邑城外的秦军炸一个稀巴烂再说。
由于现在还没有枪械和大炮的存在,所以火药用在野战上的效果并不算太强,但要是直接一包包的从城墙扔到秦国人的脑袋上,这绝对是毫无问题的。
所以,慌什么?
所有的一切不是都还在掌控之中吗?
当然这些赵括并没有向李斯说明,也没有那个必要。
因为赵括才是主君,李斯只不过是个臣子!李斯接连被赵括拒绝,心中颇为郁闷,但是却又无法反驳。
片刻之后,君臣四人离开城墙,回归官署。
李斯回到房间不久,房门就被敲响。
李斯打开房门,发现原来自家的师弟韩非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两壶酒还有几碟小菜。
“师、师兄,小酌一番可、可否?”
韩非笑着提出邀请。
李斯脸色微微一动,随后露出笑容:“还是师弟懂我,来来,进来坐。”
两杯酒下肚,李斯也是有些不爽,开始对韩非抱怨起来。
“师弟啊,为兄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说主君他怎么就那么信任李牧那个莽夫,却不肯听为兄的话呢?”
韩非想了想,道:“或、或许是因为李牧将、将军跟随主君比较久一、一些的缘故吧。”
李斯哼了一声,颇为不爽的道:“资历能代表什么?你我虽然是新近加入武信君府邸的,但还不是帮助主君把诸多事项处理得井井有条?
别的不说,这段时间的围城,智邑城之中之所以如此安稳没有爆发过什么乱子,那不都是我们的功劳!”
面对李斯这明显的牢骚,韩非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说话,就一直给李斯敬酒。
李斯也是有些上头,继续喋喋不休:“真的师弟,我觉得主君这样子不行。
将来主君必然是得掌大权的,若是李牧那样的武人莽夫得势的话,那么你我这样的文事官员将来就没有任何出路了。
主君也是,怎么能将所有的希望放在李牧身上?”
在春秋战国时代的早期其实是没有文官和武将之分的,这种区分是直到这二三十年来才开始出现。
以赵国为例,平原君、平阳君和蔺相如就是极为典型的文官,一辈子都没有带兵打过几场仗,而廉颇、乐乘这样的就是典型的武将,接触的所有事项都和军事相关。
看着面前十分不虞的李斯,韩非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劝道:“师、师兄,你可不能这样说、说主君的不是啊。”
李斯也是喝得上头了,当即忍不住拍了桌子,道:“这天下之大,也不是只有一名主君能够效劳。
他不用我,我便是去了他处,还不是一样能发挥出我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