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比预想中更早结束。
凤暮山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打败那些高高在上的通天境强者,而且,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力量。
战后,宗主和长老们捧上了山门令牌,凤暮山也在其中留下了象征主权的灵魂烙印。
“行了,走吧。”江烬空随意一招手,而后当真是转过身,便要直接离开。
长老们相视一惊:“前辈之前不是说,如果输了,我们就要听你们的吗?”
江烬空应道:“对啊,所以听我的,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总之是,灵魂烙印已经留在令牌里了是吧,那就没问题了,以后有事再联络。”
一众长老惊怔良久,才似领会了他的话中之意,狂喜之余,仍是反复确认道:“前辈,这宗门……我们真的还可以自己做主?”
江烬空淡然一笑:“不然呢,难道要你们把宗主位置腾出来,每天陪着我们大眼瞪小眼么?”
“作为礼物,这本秘籍送给你们。”金光一闪,在他手中出现了一个卷轴,一股隐晦而沉凝的波动,从上端的封印标记内缓缓的散发而开。
一众长老也是见多识广,单从这第一眼,便知这秘法必定不凡。可能是相当高等的玄级秘法,甚至是——?
宗主将信将疑的接了过来,匆匆扫视一番,双眼更是震惊的瞪大:“这……这是传说中的天级秘法?”
天级秘法,在当时远比后世更为珍稀,只有那些顶尖的大宗门,才会有着少量的库藏。而寻常门派,如果能有一卷地级秘法,就已经堪称镇宗之宝了。
望着眼前的金色卷轴,一众长老都止不住的咽了咽口水,以平复心头的躁动。这时在他们眼中,那最后一丝因失败而掀起的不甘,也已是彻底的消散而去。
如果只是多了一个名义上的主人,还能得到一本天级秘法,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凭着这个,他们就有信心培养出更多的优秀弟子,一举超过周边地域内的大小宗门!
高等秘籍所带来的震撼,就连凤暮山也是惊愕非常。大人能拿得出天级秘法他不意外,毕竟这段时间,自己修炼过的高阶灵技就不在少数。但让他心疼的,是这样的至宝,竟然就那么便宜给了一座小宗门?
“大人,那可是天级秘法啊……您真的就这么给他们了?”直到两人走出了好一段路,凤暮山仍是忍不住追问道。
在他心中,“给他们还不如给我”的妒忌之火,一直在熊熊燃烧。
“没事,这种秘籍我还有很多。”江烬空的语气,就好像他刚刚送出的只是一颗糖。
“他们是你的下辖势力,你不捧谁捧?”
“以后也要记住,对待下属,能赏赐的话就多赏赐一点。恩威并施,统治才能长久。”
……
一座又一座宗门,一块又一块地盘,都在日复一日的挑战中收归旗下。
凤暮山现在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他还是第一次活得这么舒服,可以简简单单的去享受生活。
战争,对他来说一直都是生死相拼,你死我活,开拓疆土就少不了伤亡,是非常沉重的。他没有想到,竟然还可以有这种,不必流血的征伐。
打败一个个的对手,敌人越来越强,而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强,仿佛孩童时代的战斗游戏。看着越来越广阔的统治范围,看着不断提升的实力,他常常觉得,如果真的可以一直继续下去,那也很好……
……
这一天。
在刚刚建成的大殿内,凤暮山穿着一身华丽的黑色长袍,头戴无上冠冕,来回审视着袖袍上的图案,喜不自胜。
从现在开始,他即将拥有一个新的身份。
他是九幽殿主,是世界之王!
江烬空有些好笑的打量着他。他现在这副打扮,的确是够霸气,但是搭配上那种孩子气的表情,可实在是很不协调啊——
“你知道,我帮你建立势力的目的么?”由着他“自恋”了好一阵子,江烬空才淡淡问道。
凤暮山想也没想,就感激的答道:“这都是大人对我的恩惠。”
江烬空目无波澜,并未应声,转而自行解释道:“我不会在一个位面停留太久,所以我需要找一个代言人。好好做,别让我失望了。”
凤暮山一怔,初成霸主的喜悦好似也被瞬间浇熄。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虽然他一直都在潜意识里抗拒着……但现在,这一天真的来了……
“大人您……这是要走了?”
“您……”他有一肚子挽留的话,最后却只是软弱的挤出了一句:“不能不走吗?”
江烬空叹了口气:“这么说吧,如果现在再让你回苍平国当国君,你还愿意么?”
凤暮山刚想答话,却又咽了回去。明知道大人要走,他却不想亲口说出那个理由,仿佛坚守着最后的执着。
江烬空代他说了下去:“当一个地方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挑战性的时候,自然会想到更广阔的世界去看看。”
“这个位面交给你我放心,但是还有很多其他位面,我也不能放着不管,总不能眼看着原住民折腾得天崩地裂啊。”
这一刻,凤暮山忽然有了一种没来由的不满。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其他位面存在?如果一直就只有一个位面的话……那大人就可以留在这里了……
他这样想着,却忽略了大人原本就是异位面的人。或许正是因为世上有着许多的位面,有着不同的文化和世情,在不同位面的人彼此接触的时候,才会碰撞出无限可能。
“那或者……也带我一起去?”凤暮山“退而求其次”的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其实,他很早就在心里暗暗的盘算过,但又总有些舍不得已经打下的地盘。直到说出口的这一刻,他才惊讶的意识到,比起统治世界,自己更想要的,竟然是追随在大人身边——
和大人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处在一种“日常被嫌弃”的状态,他还是觉得很开心。在他心中,对江山的向往,对权力的渴望,一直都是他的生存意义。但不知从何时起,这架天平竟然已经发生了倾斜……
“去惊讶么?”江烬空惯常调侃。凤暮山瞬间无语问苍天。
“其实,你知道为什么大多数人无法进行位面旅行么?”收起笑意,江烬空继续说了下去。
“一方面,是实力不够,无法打破次元壁。另一方面,穿越位面,对身体会造成相当大的负荷,如果强行穿越,可能就会直接在次元裂缝中灰飞烟灭。”
“就好像你们平时见过的空间裂缝,次元裂缝中的乱流,是要更加狂暴千万倍的。”
“我举个例子。”说着,他抬手在身前一划,一道漆黑裂缝悄然显现。缝隙之内,如旋风般释放开一股无形波动,空间破裂,气流扭曲。
仅仅是一瞬间,周边的器物,甚至是整片空间,都是悄无声息的湮灭。就如同从纸面上被擦去的图画一般。在那裂缝四周,江烬空是一早设立了结界,将它的破坏力圈定在一个较小的范围,否则整座大殿,只怕都会同时粉碎。
凤暮山震惊难言。如今,在整片灵界大陆上,他也能算得上是一流强者了。但从那片黑色漩涡中,他却依然能感受到一种毁灭性的气息……次元风暴,竟然是恐怖到了这种程度吗?
在这段时间,江烬空已经重新将空间恢复了原状。
“等以后有机会吧,只要你变得足够强,我会带你出去长长见识的。”
“我留下来的资源,应该足够你突破到涅槃境。还有这些源器,也要好好利用。”
由他所制造的源器,一方面是为了解决世间的源气危机,留在了四方大地,另有三尊,单独存放在了九幽殿。
“哦对了,这个先给你。”临别时分,江烬空又掏出一颗药丸抛了过去。
“驻颜丹,可保青春永驻。”
见凤暮山捧着丹药,一脸莫名,江烬空笑了笑,眼中闪过惯常的狡黠。
“早点服下吧。万一将来你没能及时突破到涅槃境,你就会有寿元大限,还会有生老病死。如果等我回来,你已经老得让我都不认识了,我可能就直接不想理你了。”
而后,他随手切开次元壁,身形在缭绕的金色风暴中缓缓消散。
凤暮山一直伫立在原地,同时,他也坚定的立下了誓言。
“大人,您相信我吧。不仅是涅槃境,我还会突破到更高境界!我会一直守着这灵界大陆,等你回来的!”
……
江烬空在离开之前,曾经创立天宫门,以培养人才为目的,专为灵界大陆的年轻修灵者所设。
要说天宫门的起源,则是他在原位面就建立起的势力。“天宫主人”的名号,也同样是在那时流传开的。
日后九幽殿掌权,将天宫门捧上了至高点,更是向世界宣称,天宫主人为天地真神,任何人必须对其绝对敬重,且不得直呼其名号。
而在凤暮山成为世间霸主后,对于昔日的宿敌卓逸王,更是在史书中将他黑了个底朝天。由于不愿令世人了解自己的卑微时期,也曾将历史中有关苍平国的记载一律抹去,享受着“君权神授”的尊荣。
后来,世上又出了一个天霄阁,地位几乎与九幽殿齐平。以凤暮山的作风,是恨不得直接灭了对方。但经他调查得知,那天霄阁主颜正霆,竟然同样是大人扶持起来的。凭这一条,他就不可能再动天霄阁。
虽然颜正霆仅仅是靠着大人的赏赐,自行发迹起家,但凤暮山心里仍是不快活。表面上,他和对方相处融洽,暗地里,却是时不时就要给天霄阁使一回绊子。
两千年来,他也替大人主持过很多次天宫门考核。但除了自己在鬼界闹腾,希望在生死簿除名的那一回,大人曾经代为说和之外,他就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了。
其间,自己和魔族六御魔君不打不相识。由于大人同样是魔,他对魔族便多了几分本能的亲切。因此世人常说九幽殿与魔族交好,也的确属实。
九尊者楚天遥那半人半魔的身份,若是在其他地方,是必然会被歧视的。但他投靠了九幽殿,倒是歪打正着。
时光荏苒,如今的九幽殿主凤暮山,不仅成功突破到了轮回境,而他的相貌,也实在是比当初美了太多。堪称只看一眼,便能使灵魂深陷的绝美。
除了日常修炼之外,他也同样将很多的资源,投入到了对面容的增进上。他一心希望,等大人再回来的时候,可以让他看到自己最完美的样子。
“是您让我摆脱了朝不保夕的生活,让我可以昂首挺胸的活下去,也许您不会知道,您对我的意义究竟有多重要。我凤暮山,此生全部的忠心都给你,只给您一个人。”
这,就是凤暮山内心的独白。
而他的思绪,也从记忆中再度回到了现实。
大人曾经说过,让他爱民如子,多为天下造福。当年的话,他是不是已经全都忘了?
要说忘,他并没有忘。但为了得到邪帝的力量,这千年来,他确实是做过很多不择手段的事。
别人都说,九尊者是最像他的一个。这话他自己也认同。
尤其,是在他设下毒计,害死七尊者,嫁祸八尊者的时候,凤暮山更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在他担任辅政大臣的时候,朝堂之上,也有人对他心怀不善。他正是暗中谋划,令两方内斗而死,自己成为了最终获利者。
楚天遥,一直都在走着他的道路。那份左右逢源的心机,那份隐忍,都是如出一辙。
在欣赏对方的同时,他自然也会担心,有一天,他会像自己弑君篡位一般,同样来造自己的反。
“大人的话,我自然是绝不敢忘。”当下,凤暮山只能恭敬赔笑。
江烬空点头:“嗯,没忘就好。”
接着,他转过身,一脸认真的问道:
“那什么时候请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