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落日慢慢的收起满天的彩霞,只剩天尽头还残存着一抹暗红。一弯苍白的月牙迫不及待升上暮色未退天空,几点寒星像是月亮忠实的卫兵,伴随而至静静的守卫在四周。
天边那一抹暗红越来越黯淡的时候,一片乌云从西北方向悄悄的出现了,如同一名机警的尖兵一般,小心翼翼的在天边游来荡去,几番试探之后这片乌云悄然散去,天空再次变得静若止水。整个天空宁静的如同是挂在墙上的一幅油画。
突然,大团的乌云出现在天边,像是埋伏在山背后的千军万马一起猛然杀了出来。那翻滚的乌云如同数万骑兵胯下战马奔腾的马蹄,铺天盖地锐不可挡扑杀过来,刹那间冲到眼前把我吞没在黑暗中。
若有若无的微风像是潜行接敌的特种兵小队,无声无息的渗透进来突然发动。远处的树叶一阵“哗哗”响,没等我反应过来风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眼前,疯狂的撕扯着我的作战服。细密的雨丝随风而到,如同武士手中射出的利箭,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瞬间打湿了我的脸庞。
“好!好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闪击战!”奔腾的云;突然发动的风;毫无征兆的雨,像是有千军万马在我身边撕杀,我仿佛可以听见那震人奋起的喊杀声,金戈相击声,一首满江红不由冲口而出:“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巨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奶奶个熊!好雨!”
背后传来不和时机的喊声一下子打消了我赏雨的好心情,回头看去原来是王国宏光着膀子掐着腰满面笑容的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
“胖子,你来的真不是时候!”我无奈的摇摇头。
王国宏不以为然的向我撇撇嘴说道:“我听见你在‘喊’岳飞的‘满江红’!不过你现在喊这首词不合适!”王国宏煞有其是的向天拱拱手接着说道:“当初岳飞穆武老人家是北伐壮志未酬写下的这着词,你不存在斗志未酬的问题,现在喊这首词只能发泄你对处分的不满……”
“王胖子,看不出来你还蛮能上纲上线的,没生在‘文革’期间,真是把你这个颠倒黑白的人才给浪费了!”我笑着在王国宏的肩膀上打了一拳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我们应该抓住机会去酬壮志!”
王国宏嘿嘿的笑起来:“我主要的目的是来叫你去睡觉,我害怕你对着老天爷喊个没完,把他惹烦了,‘咔嚓’给你一家伙,你可就真的壮志未酬身……”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抬腿给了王国宏一脚,再次抬头看看越来越厚的云层心满意足的向帐篷走去。
二十点三十分,我被“夜明星”嗡嗡的震动声惊醒了。抬头看看还在酣睡的王国宏,我抓起“夜明星”向大队部跑去。
细密的雨丝被风卷成一团一团松散的雾气,不停的打在我的脸上顺着衣领钻进我的怀里,冰凉的雨水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跑动的脚步声惊动了一名潜伏执勤的哨兵,他一声不吭,像个幽灵似的从我侧翼冒了出来,看清是我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呲牙笑了。
哨兵的作战服已经湿透了,嘴唇冻的有些发紫,握枪的双手在微微的颤抖。
“你的雨衣呢!”我停住脚步问道。
“雨点敲的雨衣乱响,披上那玩意我什么也听不清了!”哨兵不以为然的笑着说道:“这点小气候,我打的住!”
“好!继续执勤!”我拍拍哨兵的肩膀,转身向大队部跑去顺手打开“夜明星”叫醒王国宏让他通知炊事班给哨兵熬姜汤。
“报告!”我站在大队部门口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进来!”
我走进帐篷回身掖好门帘,转身打开遮光帘,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帐篷里的明亮的光线走了进去。
“好了,不用报告了!”林大招手示意我走到地图前接着说道:“总前指已经批准了我们的作战计划,攻击时间、核心任务不变。并把54集团军陆航团的一个中队加强给我们,现在他们已经运动到汐止隐蔽待命。明日凌晨两时整,54集团军所属的130师、162师、127师会分别沿三峡至栖兰,台北至宜蓝,汐止至头城这三条公路同时发起全线攻击,把整个台北地区分割成三大块围歼残余台军。这样一来,你们发起攻击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说说你的看法!”
我们现在的驻地距离鸟来的直线距离只有三十公里,但是我们不能冒险穿过防空火力密集的台北市,只能绕行‘汐止’或者是‘阳明山’然后转向‘鸟来’这样算来实际距离要达到四十公里,一路顺利的情况下动力翼伞需要一个小时才可以勉强到达。抵近侦察的时间不够。
“时间不够,不能保证一击而中!”我抬头说道:“请求提前一小时,零时出发!”
林大没有说话,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与刘政委交流了一下眼神,背着手围着地图桌踱了一圈,抓起控制台的送话器要通总前指请示后,扭头对我说道:“同意你的建议,提前一小时出发!回去准备!”
“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同意了我的要求,我欣喜斩敬了礼扭头就跑。
回到中队给分队长们开过简报会,我撕开一袋压缩干粮给自己最后补充一下体能。二十三时四十分,我把自己收拾利索走出帐篷,队员们已经列队完毕,挺着胸膛站在冰凉的冬雨中,淋湿的亚黑色作战服和武器,微微的泛着寒光。
我摆摆手示意中队值班员不用上来报告,打开“夜明星”低声说道:“各分队指挥台试音!”
“红队,1、2、3、3、2、1!”
“蓝队,1、2……”
耳机里传来各分队长有序的试音声,等电子分队试音完毕,我对着“夜明星”吹了三口气。
“清晰,确认三!”
试音完毕,我几步走到队伍前面,目光在队员的身上扫视了一遍,然后平静的说道:“这次任务,是我们一中队全体队员在收复台湾战役中的第一仗。我们不需要什么战前动员,因为我们自戴上‘猎豹’臂章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开始为惩罚敌人在作战,因为我们是祖国人民手中惩敌利刃中最锋利的那一把,因为我们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猎豹’!所以,我只想问一句:同志们有没有信心完成好这次任务!”
“有!”队员们压低声音吼起来。
“好!战斗中看行动!”我一挥手说道:“按照红、黄、蓝、紫、彩、的顺序出发!”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对着队伍顺道。
“杀!”
队员们虎吼一声,转身向队伍后面摆得整整齐齐的动力翼伞跑去。
“鸿中队,等等!”扭头看去,孙参谋提着一个背囊大步跑到我的面前说道:“分队长以上干部,上视频!”说着把一串无线摄像探头递给我。
“干什么?”
“‘老头子’们的主意!”孙参谋说道:“他们要实地的作战情况!”
“这不量添乱吗?视频信号会减少语音通讯的亢余!”我不满的把摄像探头扔给王国宏让他给分队长们发下去。孙参谋摇摇头说道:“没办法,林大因为不同意,被‘克’了一通!”
一辆野战指挥车溅起一路的水花,在我们身后停下来,全副武装的林大打开车门跳下来。
林大怎么也上装备了?我一愣不由连忙跑上去敬礼说道:“林大,你这是干什么?”
“我抵近指挥,你们的行动关系到随后的战役展开!”林大回礼说道:“风势有加大的趋势,升空后放大编队密度,在距离目标六公里的时候关掉发动机,顺风发动机的噪声会传得很远!明白?”
“明白!”我凑到林大身边说道:“我们四个作战中队、直升机中队全部出去了,你身边只剩下一个警通连,不要前出的过多!”
“混下子!指挥起我来了!”林大嗔怪的打了我一拳接着说道:“我到‘汐止’去与总前指会合,这下你放心了吧?”
“‘老巢’到了‘汐止’!”我被惊的目瞪口呆,按照我军攻占区域来说汐止已经算是前沿阵地,指挥整个台海战役的总前指竟然前出到那里,这些老头子简直是在开玩笑!
“不用瞪眼睛!127师已经分散运动到‘汐止’附近地区,‘老巢’就像是锁在保险柜里的文件!时间到了,你带队出发!我尊重你们的习惯,不给你们送行了!”林大向孙参谋招招手跳上野战指挥车。野战指挥车在两辆92式步兵战车保护下,闭着大灯一溜烟的向汐止方向开去。
远处,西南方向传来“隆隆”的炮声,爆炸的闪光像是会场里照相机密集的闪光灯,不停的在天尽头闪现。担任掩护的部队开始对台北市区发起佯攻。
在头盔上扣好摄像探头,我转身向为了让动力翼伞顺利升空,特意清朝出来的“跑道”跑去。
耳边传来一阵沉闷的马达声,风扇吹出的强风鼓起伞衣把一分队长李福生送到空中。他刚刚越过树梢,东北风立刻把动力翼伞向西面方向的台北地区吹过去。李福生老练的控制着动力翼伞连续飞着“之”字,逐渐的长到高空围着树林盘旋。
“黄队!”耳机里传来李福生的报告声:“五百米高空合成风速接近10米,最好是在低空编队!”
“明白!”我翘起拇指对着王国宏在胸口比划一下,王国宏叉开五指在头上比划了一下示意五十米空中编队,指挥着队员们依次升空。一朵朵黑色的“云团”轰鸣的扑进夜空。
看到王国宏给我手势,我启动背上的马达助跑几步鼓起伞衣,略微一加油门,重量只有15公斤的最新型号发动机吐出强大的动力,伴着轰鸣声我已经距离地面,以每秒五米的速度急速拨高。十秒后,我飞到五十米的编队高度开始围着树林游弋。
新型军用动力翼伞的性能明显的比老型号高出一大截,不但动力强劲速度快载重量大而且操控容易噪声很小。原先使用老型号,我们必须要飞到一千米的高空才能,让地面人员失去声音与目视搜索的目标,而现在在天空阴云密布的掩护下,先期升空的李福生飞到四百米我已经看不见也听不到了。
五分钟后,所有有分队升空完毕,我用“夜明星”指挥着六个分队58名队员拉开25米最小安全距离,组成六个间隔50米的“V”型空中编队。虽然新型动力翼伞噪声非常小,但是58台发动机的轰鸣声不是眩目人有些心惊胆战,为了能够达到空袭的目的,我还是命令队员们逐步拨高到1000米高空,向汐止方向“之”字型的飞过去。
看着窜编队的队形已经平稳下来,我打开“夜明星”的远程通话功能说道:“基地,A队出鞘!”
“明白!已经开辟出走廊,A队从十点方向进入转折点!”耳机里传来孙参谋的声音。
通知开道的李福生进入安全通道的准确位置,我扭头向两翼看去。队员们亚黑色的伞衣,作战服已经和黑沉沉的夜色融为一体,如果没有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我发现不了五十米外的队员们。乌云密布细雨霏霏的天空,大度的把我们拥进他的怀抱里掩护着我们前行。我心满意足的操纵着伞衣,虽然飞“之”字型的路线要比正常多耗费一倍的时间,但是过了汐止转向西南后,强劲的东北季风会把我们失去的时间夺回来。唯一的不足,就是冷,阴雨天气高空中那种冻的人要发狂的冷,还要折磨我们四十分钟。
接近汐止近程防空火力的防御范围,我单手操纵着伞衣掏出红外望远镜向下看去。红外望远镜没有找到几个目标,整个小镇仿佛是真的在熟睡一样,如果我们现在能够降落,相信一定会在伪装网下发现大量开始集结的部队。
小镇的西南角有一个红外救生灯有节奏的打了几组信号,耳机里接着传来孙参谋的声音:“A队,确认信号!”
“A队确认,‘三分钟后关闭走廊’!”我读出灯语。
“确认完毕!”耳机里孙参谋喊了起来:“狭路相逢勇者胜!”
“杀!”伴着我的回答声,红外救生再次闪亮,打出一组“一路顺风”的灯语。
转过方向,东北风一下子加快了我们的前进速度,一道道崇山峻岭从我们脚下一掠而过,盘旋而上的山风像个顽皮的孩子,让我们的飞行高度忽高忽低的不停的变化,一眼看不到边的黑漆漆的天空和同样的大地,让我感觉不像是在飞行而是驾着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里穿行。
这样天地一色的鬼天气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会在不知不觉中降低高度,我通过“启明星”不住口的提醒着队员们看高度表,跟上开路的一分队。
半个小时后,李福生报告说:“他看见了大片的水面,远处有大片的灯光。不知不觉中我们越过北宜高公路,飞临了“翡翠水库”的边缘,这里距离鸟来还有8。8公里的距离,已经接近台军防空火力的打击围。
“A队,上‘五步台阶’(拨高五百米)关掉‘音响’(发动机),按照各自目标转向准备作客!彩队随我前进!”
伴着一连串的回报声,四个分队开始急速拨高,关掉发动机向各自的目标区域滑翔过去。我带着电子分队和司马分队,准备降落在鸟来东北方向五公里的一片山地丛林的边缘侦察敌情。
这片丛林距离鸟来第一道警戒阵地“壁潭”只有1。7公里,完全在台军的火力打击范围之内。供着密不透风的雨丝和黑漆漆的夜色掩护,留下两名队员的空中掩护,我们从高空急速的滑翔下来,一头扑进丛林边缘的芒草场里。
我飞速的甩掉发动机,单手据枪瞄准丛林,用力向两翼挥挥手。马亮平、马纯新各带着一组队员向两翼扑去。牛皮抱着装了夜瞄的88式狙击枪留在防线的最后,掩护着全队的搜索,小许扑倒在我身边抱起热成像仪,连续横向搜索寻找敌踪。
“B组到位!”
“A组到位!”
耳机里传来两声回报,马亮平组和马纯新组爬上山顶,死死的卡住了丛林的两个端角,居高临下的控制了目视范围的丛林。
“A3前出50米警戒!”说着,我向陷蔽在身后的牛皮指指山顶防线的正中位置,牛皮一声不吭的提着枪窜了出去,在茂密的芒草丛里晃了几晃不见了。
“A3到位!”伴着耳机里马纯新的回报声,我向前一挥手,陷蔽待命的电子分队主力“哗”一下涌上山顶一线展开占领制高点,在所属分队88式通用机枪的掩护下,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把总重25斤的侦察雷达和18公斤的远程热成像探测仪架了起来,并且开始通电试机。
“彩队,好!”耳机里传来呼雷的报告声,我对着“启明星”低喝一声:“小鸟下来!。”
电子分队两名担任窜掩护的队员,立刻向流星一样扑下来,据枪守住了整个阵地后方。我留下小许居中策就,抬腿向电子分队的阵地跑去。
战术雷达“嗡”的一声微鸣开始工作,呼雷把眼睛凑到显示目镜上双手抓住手柄略一调整,立刻让开位置低声说道:“头儿,清晰!”
我把眼睛凑到目镜上,代表人员小米粒大小的亮点,代表车辆装备豆子大小的亮点像繁星一样铺满的蓝幽幽的显示屏。
让开监视位置,我打开“启明星”的远程通话,低声说道:“A队,呼叫基地!”
“A队请讲!”
“基地准备看新闻,请根据实际旱情准备人工降雨(炮火支援)!”说完,我拍拍呼雷的肩膀向他撬起拇指。
呼雷早已经准备完毕,低头在“启明星”上按了一下,把雷达显示屏里的全景图片传送出去,立刻又把眼睛凑到目镜上开始通报敌情:“红队,七点方向,距离800米,向东十人巡逻分队,五点方向,距离500米,数量不明装甲群,怀疑有对空警戒请绕行,十二点方向,距离700米,人员密集工事群……”
伴着呼雷的低声通报,一名电子分队的队员在传输到“笔记本”的雷达图像上,开始为远程火力支援部队划定火力覆盖区。
另一名队员像是弥勒佛一样,大大咧咧的叉开腿坐在冰凉满是积水的草地上,把一台“笔记本”横放在大腿上与“无线信号测向仪”串联在一起,十指翻飞的敲打着键盘,开始对不属于我军的无线信号采样准备干扰。
“头儿!”通报完敌情的呼雷把雷达交给身边的队员,扭头向我说道:“有些建筑物后的情况不明!”
“放出我们的‘小蜜蜂’!”
“明白!”呼雷对着他侧翼的两名队员挥挥手,眨眼之间,两架早已组装完毕长度只有四十一厘米的微型侦察机摇摇晃晃的飞上夜空,利索的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十分钟后,两名用遥控器操纵着微型侦察机的队员向我报告说:“头儿,蜜蜂顺利到达目标上空,在一千米的高度游弋,现在开始传输画面!”
“马上记录,同步传输给老巢和基地!”我对着呼雷喊了一声,三步两步的窜到显示器前去看“实况转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