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奇正抬头一看,身边除了易云,还有一群裘老黑手下。其他人都已经不知所踪。
猛地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问道:“怎么回事?”
易云答道:“我也刚醒过来。不知怎么回事人已经在外面了,看到你还在里面,马上就跳进去背你出来了。”
于奇正疑惑的目光望了过去。
一伙人推着一个叫王霸的人出来让他说,估计是平时比较口齿伶俐吧。
王霸不敢有所隐瞒,开始回答起来。
胡翠花他们出去后没多久,于奇正和易云就都睡着了。
想着也没什么事,众人就没叫醒他们,也准备再睡一会。
刚刚躺下,就遭到了埋伏。一众人全部一起冲杀了出去。
说到这里,于奇正打断他的话问道:“什么埋伏?”
王霸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咱们受到了一群被扯魂了的家伙攻击。”
于奇正不解地问道:“扯什么魂?”
王霸答道:“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有东西把我们的魂往身体外面拽。”
于奇正知道,什么扯魂之类的,当然是无稽之谈。古人迷信,遇到自己不能解释的事物,就爱往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上面扯。
于是接着问,可王霸说来说去还是刚才那句话,根本就说不清楚。于奇正无奈,只好让他继续讲。
众人冲出草屋没多久,就有人记起来于奇正和易云还在屋子里。如果不管的话,将来肯定要受到裘老黑的责骂。
于是就分成两队。王霸他们这队回来救人,另外一队向前去找胡翠花他们。
第一个冲进去的兄弟,还以为屋子里面是那些“被扯魂”了的人,把手中兵刃舞得密不透风护住全身。可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些“人”已经不见了,地面却已经布满了尸虫。猝不及防之下,被地下的尸虫攻击,惨遭毒手。
王霸一看情形不对,也不敢硬冲,想到于奇正他们就在靠窗边的角落,于是绕到了窗户边,从外面拽人。
易云为了保护于奇正,靠在窗户这边,就被王霸连拉带拽地扯了出来。
由于于奇正的位置远了一点,伸手够不着,王霸也就不敢进去救人了。
好在这时候易云已经醒了过来,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把于奇正救了出来。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易云大怒,一把揪住王霸:“个怂包!你们特莫的不知道先救总都料吗?你长脑子没有?我易云死就死了,得先救总都料啊!”
王霸等人露出尴尬的神色。这道理谁不懂啊,可当时那情形,有几个人敢进去救人的?
于奇正拉住易云。
不管怎么说还是人家救了自己二人,为此还损失了一个兄弟。现在还去找别人晦气,也实在说不过去。
当即拉着易云对着草屋跪下行礼,口中说道:“这位兄弟,舍身救我等二人,于某现在却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说完之后,问清那个兄弟的姓名和籍贯家人等情形。
等屋里火势熄灭,估计那些尸虫也都被烧得死光光了,找了根棍子,去把遗骨找了出来,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就地挖坑掩埋。
用一块木板立了个墓碑,心里默默许愿回来之时再带出去厚葬,并尽自己的能力抚恤和照顾他的家人。
做完这一切之后,一群人一起朝树林那边跑了过去,寻到自己人会合。
一路上于奇正一直在想:为什么屋子里面的“被扯魂的人”会变成尸虫?还有,刚才自己二人会睡得那么死,旁边那么吵闹都没醒?
走到树林中的一块空地上,便看到了激烈打斗的痕迹。
地下躺着一具尸体。从服装上来看,应该就是他们的向导了。
向导头部裂开,旁边一只尸虫被钉死在地下。不用说,应该也是被尸虫入脑了。
一行人又到四周仔细查看了一番,不时能看到撕碎的衣服鲜血之类,可见刚才那一战应该是非常惨烈了。
走在前面的一个汉子突然叫了起来。
前面地下躺着一个人,是他们的同伴。
那人仰面朝天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过去了。
众人急忙围了过去。
王霸伸出手探了一下,语气中带着惊喜:“还活着!”
于奇正也蹲了下去。
地下那个人不仅还有鼻息,呼吸还相当平稳悠长,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当然,大家都知道,不可能真是睡着了。可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楚。
不过,只要把他叫醒,自然就可以问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王霸一边用手摇晃着一边叫道:“二蛋,醒醒。”
二蛋猛地一下子睁开眼,把王霸吓了个屁股墩。
正常来说,不管是正常醒还是被人吵醒,从睡梦中醒来都是有个过程的。可这二蛋的眼皮一下子就弹开,确实是忒吓人的。
王霸坐在地下,一脚踢了过去:“狗驲的二蛋,你没事吓老子干啥?”
二蛋挨了这一脚,就像一个被暗了开关的玩具一样,猛地一下子整个人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这时所有人都发现不对劲了,立马紧张起来。
二蛋睁着两只失神的眼睛,似乎完全看不到周围的同伴一样,僵硬地扭了扭脖子。
“二蛋被扯魂了!”有人大声惊叫起来。
于奇正和易云立即明白过来了,之前王霸说的在草屋受到被扯魂的人攻击,应该就是二蛋现在的情形。实际上来说,就是被尸虫入脑了。
裘老黑的手下也有人反应了过来,手里的兵刃招呼了上去,被于奇正一把拦住:“等等,他好像完全看不到我们。”
确实,二蛋虽然眼睛张得老大,但两只眼珠没有任何的神采,根本就不理会身边的人,跌跌撞撞地就往外面走,就连前面有人的刀口也没理会,直挺挺地走着。
很明显,二蛋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现在就像是一个被人操纵的傀儡一样。
“这就是你说的被扯了魂?”于奇正问道。
王霸挠着头,不太确定地说道:“好像有点不一样。”
“哪不一样?”易云抢着问道。
王霸想了想:“我感觉……嗯,怎么说呢?好像比草屋中那些人灵活一点。”
这时二蛋已经走到包围圈边上了,拦在前面的人紧张地叫道:“怎么办?”
王霸说道:“他已经被扯了魂了,这样活着更难受。不如……”
于奇正打断到:“不行!先不说有没有救,他现在也是唯一的线索了。让他走,咱们跟上,肯定能找到前面的人。”
众人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当即让开路,看着二蛋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于奇正他们跟着二蛋,小心翼翼地朝前搜索前进着。
四周的树木越来越稀疏,一行人走出了树林。无须多做辨认,众人就发现,二蛋带着他们走回到了进入树林的那个岔路口。
易云靠到于奇正身边,小声说道:“总都料,这个二蛋的动作好像越来越僵了。”
于奇正认真观察了一下,还真是他说的这种情况。二蛋和刚刚从树林里醒来的时候相比,动作变得僵硬了许多。尤其是关节部位,变得开始像机械一样了。
走到岔路口,二蛋根本没做任何停留拐上了大路。
于奇正脸色一沉,二蛋去的方向,正是那个神秘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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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想富,先修路!”孙小宝挥舞着大锤,大声吆喝着。
“哥,到下工的点了。”孙三小声提醒道。
孙三,是孙小宝的堂弟。
“哦好,收工了收工了!大伙儿休息吧。”孙小宝说完之后,又抡起了锤头。
“哥,走了。”孙三上来劝道。
“你们先走,我再干一会。”孙小宝说道。
孙三默不作声地坐在旁边。
过了一阵子之后,孙小宝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纳闷地问道:“咦,你们怎么全都没走?”
周围或站或坐着十几个人,孙小宝注意到,全部都是自己从枝江漕帮带来的嫡系。
那天的高层干部会议不欢而散之后,孙小宝没能当上运输局代理局长。
最后的妥协方案是:由二逑兼管运输部的事务,孙小宝定位为科长级,听从二逑调遣。
孙小宝第二天便找到二逑,提出了一个修路的方案,并主动请缨去负责这件事。
二逑几乎没做任何犹豫,就同意了他的提案,并划拨了六十人给他。
孙小宝当即把跟着自己的十几个兄弟要了过来,也就是现在这拨人。
“老大,咱们有话想和你说。”孙三鼓起勇气说道。
孙小宝见兄弟们一个个面色沉重,当即放下大锤说道:“行,大伙过来说吧。”
等所有人都聚拢之后,孙小宝说道:“有啥事,说吧。”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推来推去的,谁都不肯先开口。
最后还是孙三出头说道:“哥,那我说了你可别怪啊。”
孙小宝拿起水罐咕噜了一口:“说吧说吧,少特莫像个娘们。”
孙三这才说道:“俗话说得好,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俗话又说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少在这给我咬文嚼字的,有什么话快点说,别浪费我时间。”孙小宝不耐烦地说。
“咱们本来在枝江,也是自己立山头的大王,没事跑来招什么安?结果呢,连你都只混个科长,这算什么嘛?”孙三终于说出来了。
孙小宝的脸色沉了下来,过了一阵之后问道:“还有吗?”
“那我就索性说个明白。”孙三反正豁出去了:“刚开始和他们联营的时候,兄弟们在客运上做事,日子混得轻松,又能洗白身子,也算是图了一头。结果现在正式招安后,来做苦工。这算什么嘛?”
“是我把你们要过来,和我一起修路的。”孙小宝瓮声瓮气地说。
“哥,那你总得和咱们说个明白吧?咱这么做到底图个啥啊?”孙三问道。
“啥也不图!”孙小宝大声说道:“就图能好好的做事,让曌建集团兴旺发达。”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张张脸变成了一条条苦瓜。
末了,还是孙三开口说了:“哥,你要这么说的话,大伙还真没啥好说的了。你被灌了啥迷魂汤,咱都不知道。可你说让大伙就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这可就不太好了吧。”
孙小宝重重地咽了一口唾沫,手臂用力一挥:“行了,我明白你们意思了。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大家。不愿意干的都可以走,我保证一句话都不留。”
场面变得异常尴尬。
这时,一个年纪大的帮众上前说道:“宝哥儿,老叔我跟着老帮主几十年,他老人家升仙之前,特意嘱咐咱们这群老哥们要多关照你。这些年来老叔怎么样,你也都看在眼里。宝哥儿你有什么想法,总得和咱说明白嘛。”
孙小宝长叹一口气:“朱叔,这么说吧,从一开始我就是为大伙儿在着想啊。
说句实话,老头子给我留下的基业,算是不小了。
有你们这帮叔伯顶着,就算我小宝再怎么不中用,啥都不干这辈子吃穿都不愁了。更别说还要做事了。
至于说咱混道上容易翻船,其实跟我没多大关系。说句大实话,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根本就不用我去动手,我也压根没啥危险。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被官府盯上了,把咱们漕帮全部拔了。我孙小宝手上都没沾过血我怕什么啊?到时候了不起当个善财童子,下面又有一群兄弟顶罪,我当个缩头富家翁有什么问题吗?”
所有人都呆住了。
孙小宝这话可以说是最大最大的大实话,事实上确实如此。
这番话把那些挂在面上的什么“义气”之类冠冕堂皇的遮羞布全部都撕下来了。
说这样的话,对孙小宝这样在上位上的人来说,是最为不利的。
朱叔急忙阻止:“宝哥儿……”
孙小宝摆摆手:“朱叔我知道你的好意,你听我说完。
大伙儿有些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也有些是因为和自己利益相关需要我这块牌子,这些我都知道。
但把话说白了,我孙小宝也就是靠着下面兄弟们的血和命,过着自己的这种爽快日子。
我不想这样!”
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
这话扎心啊!扎得每个人的心,生疼生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