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来到村子里，便建立了对司命神的崇拜体系，号召我们所有人信封司命神。”

“我记得是……属于人族自己的神？”叶枫问。

谁知道，水生却冷笑一声，摇摇头，道：“那是孩子们的信仰罢了，稍年长一些的人，心里都很清楚，人族这个残破而毫无救药的种族，根本不会有什么真神。”

“所以……”

“所以这个所谓的司命神，很有可能是某个自立山头的邪神——要我们信仰邪神，本是一件极为荒谬之事，但……没想到，近几年来，居然能够保佑村子平和地发展。”

“这也成了你们村子的信仰？”叶枫问。

水生却摇摇头：“不……不止，事实上，司命神的信仰，也是就在这几年间，遍地开花，几乎让整个大陆都接受了这崭新的信仰。”

“为什么要相信什么司命神？”叶枫耸耸肩：“相信自己不好吗？”

村长水生却像是难以理解，简直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一般，他不可思议地看向叶枫：

“自己……？”

“是啊，依我看，现在的人族还没有尚武成风对吧，大家应该尽快修炼，强化自身，赶紧提升自己的自保能力才是。”叶枫道。

“大腿说的不错！”穆志飞也听不下去，插嘴进来道：“像你们这样，只知道求人，还不如求自己。”

“修炼……？”水生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陌生的词一般，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像那四圣族之人一样，掌握先天自然灵气，化为己用？”

“除此以外还能是什么？”

水生却露出苦笑：“朋友，你们可别取笑我了，别说我——整个人族，又有几人能够掌握最粗浅的修炼资质？人族，本就没有修炼的能力，超凡入圣，羽化成仙？嘿嘿，那只不过是梦想罢了。”

“你们怎么就那么没有志气！！”穆志飞听得气急败坏，怒道：“难不成，你们就天天这样等死么？不想办法提升修为，一个个就是待宰的羔羊！”

水生却露出遗憾的表情：“很遗憾，朋友们，我不知道你们经受了怎样的教育，但是，在这里，没有人族能够修炼功法，别说掌握自然灵气，就连气感，也没几个能觉醒的，在这里，资质，就是一切！”

听到这里，叶枫也总算明白了。

原来，在这里，并不存在直接供驱使的仙灵气，要想修炼脱俗，就必须掌握自然灵气。

而如贾仁义所说，自然灵气这东西门槛极高，花费的时间又很长，因此，在这片大陆上，竟然没有人族愿意在此事上花时间。

不过，让叶枫更加困惑的是，为什么这些人族会认定自己没有“资质”，他们，到底经历过什么？

叶枫看向水生，朝穆志飞和贾仁义两个使了眼色。

两人也都点点头。

“看好！”穆志飞仰起鼻子，十分得意地耸耸肩，像这种能够装批的好机会，可不算多。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双掌合十。

轰！！

一股温润的气息附着在他的肢体上，四周的空气迅速冷凝了下去，像是无数游走的龙蛇，盘卧在穆志飞的身上。

接着，这些游龙停靠在他的肩膀，手掌，四肢上，簌簌几声，便化作了坚硬无比的湛蓝色铠甲，这些甲片发出威猛的强光。

看的水生目瞪口呆。

因为，这毫无疑问，是催动自然灵气的“仙法”。

还不等他抠出眼珠自戕双目，身边，贾仁义则更是过分。

他宽大的膀子一甩，手掌瞬间宛如天空中的巨佛一般，陡然之间胀大，这，是自然灵气的强化能力。

看到这里，水生算是心服口服了，腿一软，竟然跪倒在地上，仰望两人，战战兢兢说道：

“失敬，小的失敬！实在是小的礼数不周！怠慢了几位！二位竟然是仙家高手！”水生猛地磕起头来。

叶枫赶紧拦住他：“别别别，咱们也都和你们一样，是凡人来的。”

水生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你逗我？凡人，能修炼？”

叶枫笃定地重重点头：“能，不仅能，而且，绝不会比他人更差。”

水生被叶枫扶着站起身来，他仍然不太置信，但是显然对叶枫他们的态度已经产生了极大的转变。

“几位上仙，之前实在怠慢了各位。”

穆志飞装模作样道：“妈的，当初早就跟你们说了，爷可不是一般人，你们倒好，竟然没一个愿意相信的，可笑！实在可笑！！”

“行了！”叶枫白了穆志飞一眼：“有你什么事！”

“好了，村长先生，我们要知道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这个中央省都，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这一次，水生不再推诿，他顿了顿，说道：“这里，本来是我人族世代通知的一个都城王国，当时天下五分，我人族一支盘踞南边，相安无事了许多年，人族倚靠一代一代的香火传承，倒算是妥帖惬意。”

“那后来呢？”

“后来……”一说到“后来”，水生那波澜不惊的脸色也起了变化：“不知道什么缘故，四圣族不安分起来，似乎对自己的领土或是资源不满意，又或者，是某种力量在天地间消失，引起了他们的恐慌——总之，众说纷纭，由魔族一支突然挑起了战争。”

“是魔族挑起的？”叶枫皱紧眉头。

“不错。”水生继续道：“这场战争旷日持久，横绝了数十代——对于寿命低微的人族而言，这简直就是神仙打架——你知道，我们这样无法修炼的废人，不光无法参与这场争斗，反而，还遭到吞噬。”

“最开始，是魔族——他们的大军浩浩****进入我们人族国土，抵抗军象征性地防守了不到七天，魔族就**接管了都城。”

说到这里，水生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男一掩饰的愤懑：“这之后，魔族腹背受敌，龙族和灵族的联合部队借着扫清侵略者的名义，与魔族在我们人族境内开启了这场大战。”

原来……四族之间竟然还有过这样的恩怨。如果水生说的不错，那么人族此时还没有找到修炼的法门，实在难以想象，羸弱的人类之躯，短暂的寿命，是如何能够在这样激烈的斗争当中，苟活至今的。

水生也是长吁短叹，脸色十分难看：“这之后，大规模的战斗已经逐渐平息了下来，可是，小规模的矛盾和摩擦，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也在人族境内？”叶枫问。

水生嗤笑一声：“人族……哪还有什么境内？在一瞬间，遭遇到侵略的瞬间，人族的统治便已经崩溃，这之后，只不过是不断地妥协退让，最终，人族的地盘，成了其他四族战斗的主战场，而这都城——也被改名为中央省都，成了四族环伺的四战之地。”

“所以说……情况很复杂？”叶枫问。

水生点头：“不错，这里集合了整个大陆上最复杂的情况。虽然大战已经消失了，但是利益的争斗从来不会因此终结，所以这个城中，盘根错节的势力之间，不断发生着摩擦。”

“也就是说，大司祭被抓走，或许跟他们也有关系？”叶枫问。

水生一听，立刻明白了：“我想，很有可能——大司祭，或者说大司祭背后象征着的司命神君的信仰，乃是我们人族最后的支撑，若是毁灭了这个信仰，人族，恐怕就彻底沦为傲慢的四族奴隶。”

原来，在这片古老的大陆之上，还有着这样的往事。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水生的脸上染上一层痛苦的颜色。

“还用想么！反抗！”穆志飞咋咋呼呼说道。

“反抗……拿什么反抗呢？”水生一脸无奈。

叶枫却紧盯着他缠绕着绷带的手，眼光十分尖锐，道：“我看，未必吧。”

他猛地捉住水生的手。

绷带唰地掉了下来，本来应该被两柄长剑洞穿的两个窟窿，这时候已经萎缩成两个肉瘤，并且，仍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不消再一时半刻，就能够彻底复原。

水生的脸微微一红。

穆志飞这才注意到水生的手，大叫：“好啊！还说你不会功法，这是怎么回事？”

水生从叶枫的手里抽回手，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表情极度尴尬，叹了口气，才幽幽说道：“好吧，这……并不是什么功法，而是我等人族秘密修炼的一种炼体之法。”

炼体……？

叶枫看向贾仁义。

他记得，这种奇异的法门，不需要动用任何灵气或是能量，只需要强化身体机能，便能够极大地提高身体的战斗力。

贾仁义紧盯着水生的手，对叶枫道：“不错，在始源界，这是一项古老的修炼技术，也是人族唯一能够与其他各族争斗的法宝，这也是我曾听说的。”

水生惊讶地看了贾仁义一眼，点点头：“这位仁兄说的不错。现在的人族，早已经化整为零，散落成各大小部落村落，在各个地势险峻环境恶劣的地方生存，倚靠这种独特的法门，才能勉强与其他各族对抗。”

怪不得。

现在叶枫明白那虚妄峰是算怎么回事了。

“我并非有意瞒着各位，只是担心……各位，是……”

水生吞吞吐吐，后面的话，无论如何竟然不愿意说了。

“但说无妨。”叶枫看出水生话里有话。

“好吧……”水生点头：“诸位莫要发火，我还以为，你们是从中央省都下派来的……”

叶枫一愣，原来，水生把他们当成了“奸细”。

他哈哈一笑：“也难怪你误会，毕竟我们初来乍到，一问三不知，也不怪你们可疑。”

穆志飞却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他以为咱们是啥？大腿！”

叶枫笑着笑着，憋出俩字：“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