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又到了周四，这是马丁手上那个酒店并购案定期开会的日子。
今天的会议室比上次的还要大。
因为不单是委托人卡尔·菲斯克，还有毕马威会计师事务所纽约分部的几个会计师也来到了皮尔逊·哈德曼事务所。
毕马威是全球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成立于1897年，全球雇员有十五万多人，专门为全球企业和富豪们提供专业的财务和会计服务，是商务合作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这次带队的是毕马威纽约分部的一名项目主管，还有四名注册会计师和两名助理。
他们负责这次并购案里双方所有财务的审计工作。
等所有人就坐之后，马丁站起身，一边扣着西装扣一边走到会议室最前面的讲台，准备以并购案主理人的身份开始主持会议。
“OK！既然各位都已经就位，那让我们开始吧，首先请毕马威的诸位为我们介绍一下最新的进展。”
在座的都是职业或者商场精英，薪水都是按时间来算的，没有必要像演讲一样还来个搞笑的开场白。
马丁今天穿着一身从伦敦萨维尔街定制的精品西装，显得格外帅气和干练，就连毕马威事务所的两个女会计师也被迷得神魂颠倒......
等他走下去坐到委托人卡尔·菲斯克身边的次席后，另一边的毕马威项目主管站起来，意气风发地走到讲台上对着电脑操作了一阵。
很快，投影布上出现了一个精美的ppt页面。
项目主管开始了自己的进度汇报。
资产状况、经营状况、现金流、负债、品牌价值......
接下来一个小时的会议内容一直围绕着数字，显得非常专业而枯燥，很容易让大脑陷入过度消耗的混沌状态。
其他人毕竟是靠这吃饭的，所以还能撑住，而委托人卡尔·菲斯克已经有些兴致缺缺了。
摘要的确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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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倒是一直保持着充沛的精神和专注。
没办法，花钱的人就在身边，就算是演也得演下去啊！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莫利酒店的经营状况虽然算不上优异，但是一直非常稳定，所以......”
毕马威的项目主管语速始终保持着不快不慢的节奏，PPT的内容也逻辑清晰简单明了，看得出来非常用心。
不过马丁看着投影上那一条代表着经营收入的平滑直线，心里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对，当即举起手示意。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请问一下这种状况正常吗.....我的意思是它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用曲线尺画出来的一样.....”
毕马威主管笑了笑：“考虑到莫利家族是欧洲老牌的酒店从业者，经营理念本就趋于保守，而且酒店业本身也不是什么大起大落的行业，这种经营状况其实算是比较正常的......”
马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心里还有一点点犹疑，不过没必要在第一次会议上就花时间讨论这种细枝末节，很容易把会议的主题给带跑了。
马丁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来，准备等散会之后让人去了解一下。
没想到在这时，毕马威的项目主管突然又跟了一句。
“可能是斯科特先生第一次接触这个行业，所以才会有这个疑问，相信这次并购一定能让你学到不少经验......”
此言一出，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空气中渐渐多了一丝有些微妙的气氛。
毕马威事务所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的项目主管这个时候突然抽什么风！
这可是项目合作会议，说这个合适吗？
而皮尔逊·哈德曼事务所的众人精神一震，全都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瑞秋·赞恩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丝的兴奋。
刚才还在神游天外的卡尔·菲斯克也来了兴趣，目光不停在马丁和台上的会计主管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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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自然能听出毕马威这个项目主管那句话的意思，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而危险。
这是在暗示自己太年轻？经验不足？
自从签下那十几份委托合同，还搞定了脸书和Riddit的企业首席法务顾问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有人敢当面质疑自己年轻的情况了。
这家伙有点跳啊！
主理人的位置是委托人给的，可团队里的权威却是需要自己一点一点树立的！
在毕马威的项目主管说出那句话后，马丁几乎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杀鸡儆猴！
能够成为耳熟能详的成语，说明这种做事方式是经过上千年历史验证的。
错不了！
“1997年，希尔顿酒店并购海洋国际度假酒店时，海洋国际酒店前十年的营收数字是多少？在白板上画个曲线图出来。”
“这么著名的酒店并购案都不知道吗......”
“那2001年凯悦酒店收购敏特火山酒店的事情你总该知道吧？把火山酒店前十年营收数据画出来也行......”
“还是不知道？你究竟......”
“好吧，雅高酒店收购国际连锁酒店集团Century和Zenith的案子呢？”
“算了，我自己来吧！”
见台上的项目主管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马丁皱了皱眉头，干脆站起来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坐标系。
又用不同颜色的笔在上面点了几十下，然后在每个点上面标注了一个数字，还不忘在右上角写上“单位：千美元”。
最后，他将这些点连成了三条起伏不定的曲线。
搞完这一切后，马丁把笔筒盖上，右手敲击着白板：“看看这个！这是我刚才说的那三场收购和并购案的乙方十年营收数据。”
“现在，请你用比我多十几年的并购经验告诉我和菲斯克先生，莫利酒店的营收有没有问题？”
此言一出，会议室现场顿时陷入一片震惊......
虽然都在期待这个年轻律师的反击，可是谁也没想到，他的反击来得这么迅速而直接！
完全没有留一点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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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毕马威的项目主管望着白板上的坐标图，头上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流！
因为之前一直是电话沟通，所以他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个项目的主理人居然是一个才满二十五岁的菜鸟律师！
这自然让已经三十八岁，身为毕马威纽约分部主管级的他有些不满，可是长期的职业经验让他暂时按捺下来，继续按部就班的介绍着自己的进展。
直到在上面看见自己带来的那两个女会计师冲那个菜鸟频送秋波，这才终于忍不住了。
正好这时，这个菜鸟律师问了个问题，他在解答之后顺便暗讽了一波。
原本还等着看那个家伙丢脸之后会有什么可笑的反应，没想到那家伙突然问了一堆并购案中期才会进行分析整理的细节问题。
没有准备的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想到那家伙居然直接走上来，随手就画了一张三个被收购酒店的十年营收数据图。
他不愿相信这些数据真的，可也不敢不信。
现在是网络时代，这些数据都可以在那些上市酒店的年报里找到，要查证起来只需要几分钟。
一个律师不可能在这种场合玩诈胡，那简直就是在找死！
过了好久，他才吞吞吐吐地说：“这......这只是一些细节......不是我们这次会议的要讨论的内容......”
听到这话，马丁·斯科特的嘴角露出一丝看到猎物上钩后的残忍微笑。
“提醒一下，你才是会计师，解答委托人和主理人有关财务的疑问本该就是你最基本的工作！”
“或者说，你是在菲斯克先生面前质疑我把准备工作做得太细致了吗？”
“换个人来讲解吧，希望你下次能准备得更充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