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京城外有座蜚声中外的高塔,金榜塔,因为每次新中进士,都会在此塔内壁上提名。。
除了新科进士的名字,会被官方篆刻在墙壁上,金榜塔还会录写一年内,公认诗文夺魁的那些锦绣诗词,被选中之人,又被朝野誉为无冕进士。诗词佳句,将由儒家院山主在内的十数位文坛大佬,在年末汇总评点,一般最多选出十首诗词,如果一年之内有所欠缺,宁缺毋滥,无一上榜的年份,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这些诗词或者由本人写,也可以‘交’由法名家代写,往往后者居多,诗字合璧于金字塔内壁上,熠熠生辉,自然更是天大的美事。
塔内墙壁极高极宽,而诗词佳句又被撰写得颇为小巧,故而举头望去,便会给人一种“南唐国祚,千秋万载”的感觉。
夜‘色’中,一行人六人进入金榜塔,拾阶而上,塔内早已点燃灯火,亮如白昼。
登上顶楼第六层之前,半数人留在了第五楼,这三人皆是心腹扈从,互为犄角而立,人人面容肃穆,气息绵长,如滔滔大江,显然都是宗师级的高手。
三人皆身穿便服夜游金榜塔,两人气度儒雅,年龄相差一个辈分,另外一人器宇轩昂,身材伟岸,不到五十岁,浑身遮掩不住的粗粝沙场气息。
这三人,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是鎏京著名的结义三兄弟,当时一位是最根正苗红的皇亲国戚,一位是进入鎏京后一举名动天下的外地游侠,一位科举屡次失败的落魄寒士,因缘际会,三人意气相投便以结拜为异姓兄弟,而且之后从不藏藏掖掖,在最初几年里,喝‘花’酒,斗权贵,办酒宴,三人几乎形影不离,二十年后,皇亲国戚还是那个高不成低不就的皇亲国戚,游侠却靠着厮杀军功,成了权倾边关的实权大将,南唐边军砥柱之一,落魄寒士则一次次鲤鱼跳龙‘门’,最终成为清贵无比的翰林院掌院学士。
只不过风水轮轮转之后,其余飞黄腾达的两人,对于那位与国同姓氏的大哥,态度仍是没有丝毫改变。
三人几乎每年都会相聚一次,这在鎏京早就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了,加上没能世袭罔替、而是按照宗藩法例降爵为三字王的那位淮安王,是出了名的没有野心之人,鎏京朝野对于他们的聚头,倒是从无非议,反而因为其余两人在文武上的巨大成就,赞誉颇多。甚至传言当今天子早年都拿这个开玩笑,说你淮安王是傻人有傻福,连朕也羡慕你的运气。
淮安王黄正央,正是此时仰头望向墙壁诗文的微胖老人,大腹便便,双手搭在白‘玉’腰带上,借着辉煌灯光,眯眼望着最近的三首诗词。
黄正央他这一脉,是地地道道的南唐皇室近支,自幼就粗野不喜诗文,喜好飞鹰走狗,素无大志大才。其祖父是南唐文帝之子,颇得文帝喜好,却主动放弃皇位之争,其父最终世袭罔替,成功获封为一字并肩王的“浏王”,封地广袤,且靠近京畿,几乎可以称为南唐皇室的诸王之首,只是几个儿子内斗得厉害,可怜无‘欲’无求的黄正央被殃及,藩王辖境被分割为四块,好在当今天子约莫是喜欢黄正央的脾‘性’,给了最大的一块,并且赐封为淮安王,安字,在藩王众多名号之中,是极为尊荣特殊的一个金贵之字。
所以淮安王黄正央也是出了名的“太平郡王”。
墙壁之上。
有月‘色’满‘床’兼满地,江声如鼓复如风。
也有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还有何不策高足,先据要路津。
这位南唐头等郡王笑道:“‘吟’景,思情,怀古。”
掌院学士虞万历微笑道:“皆佳句。”
言简意赅。
事实上,今年登榜诗词,虞万历正是点评人之一。
大将军厉淳身材魁梧,比两位至‘交’好友几乎高出大半个脑袋,“老虞,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好意思”
黄正央附和打趣道:“老虞的脸皮厚,也需要你说?要不然能纳个孙‘女’岁数的‘女’子做小妾?”
那位掌院学士摇头叹息道:“‘交’友不慎,悔之晚矣。”
三人并肩走向窗户那边,远望鎏京,黄正央轻声道:“这南瞻部洲,数千年死水一潭,是时候改天换地了。大风最早起于我南唐,也算一桩盛事,不辜负我南唐数百年隐忍不发。更不枉我祖父忍辱……”
厉淳皱眉低声道:“慎言”
虞万历哈哈大笑道:“也是怪事,我和大黄两人,一个生于帝王之家,一个居于帝王身侧,都不如你一个在边关打仗的莽夫胆小谨慎?”
厉淳冷哼一声,沉声道:“虽然大局已定,但切不可掉以轻心史上,如日中天却功亏一篑的可怜虫,要我给你们随便拎出一百人吗?”
黄正央转身伸手点了点这位功勋卓著的武将,“胆小如鼠,你和老虞换个位置才好。”
厉淳正‘色’道:“大哥”
听到这个称呼后,淮安王黄正央讪讪笑道:“好好好,今晚咱们莫谈国事,更不说天下事。”
厉淳‘欲’言又止,有些恼火。
“但说无妨。”
虞万历摆摆手,收敛神‘色’,“小淳,别看傅象刚刚吃了亏,此人不容小觑,你还是得盯紧他。”
厉淳点头道:“傅象此人必是我此生宿敌,我绝不会有任何轻视之心。”
虞万历又说道:“朱雀的太师庞冰,已经有成圣的迹象了,倒是比大隋那位早了些,就是不知道庞冰是不是被形势所迫,不得不‘操’之过急。如果是成就儒家伪圣,自然更好。不过真正需要我们提防的朱雀儒士,有可能不是庞冰,而是……那人。毕竟瓜分朱雀一事,他出力极大,是顺势而为,庞冰一心护国,属于逆势而行,此消彼长啊,可怜庞冰……”
厉淳沉默不语。
这些事,其实归根结底,不过是世间儒家的自家事,更是稷穗学宫的‘门’内事。
最后,身为南唐文坛霸主之一的虞万历,向前方伸出手,好似手握整座鎏京城,握紧拳头,然后缓缓递向黄正央,摊开手掌,笑眯眯道:“大哥,此方天地,就‘交’给你了。”
这一刻,太平郡王的黄正央,尤为气势磅礴,丝毫不输虞万历和厉淳两人,嗤笑道:“不过是从那个废物手中,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一切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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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说死也不卖身的青楼少‘女’,死了。
那晚一辆马车进入银鱼胡同巷,将随意卷在棉被里的冰凉尸体,随意丢弃在一座小院‘门’口,还丢了一只钱袋,装着三四十两银子。
大概意思是说少‘女’的命,就只值这个数。
尸体最先是被巡夜更夫发现的,很快就整条巷子都给惊醒。
少‘女’的爷爷,老人跪在尸体旁边,颤颤巍巍,伸出干枯的手掌,抚‘摸’着孙‘女’的脸庞,好像她只是睡了。
少‘女’死后,一直无人问津的贫穷小巷,一下子车马喧沸,短短几天内,来了大官小官,有官服鲜亮的县衙主簿,也有趾高气昂的衙‘门’胥吏,更有验尸的仵作,衙‘门’里的人,很一心为民,说是让老人尽管报官,大胆喊冤,一定会为他和暴毙的少‘女’主持公道,挑不出半点‘毛’病。也来了许多‘混’江湖的过江龙地头蛇,有在整个鎏京城南都算呼风唤雨的黑道巨擘,有地盘包括虎牙坊的大佬,只是双方都没有靠近那栋院子,只是或站着远观,或在附近酒楼饮酒。
本就看不惯银鱼胡同巷那帮年轻游侠的附近地痞,这些天就游‘荡’小巷四周,徘徊不去,透‘露’出很多言之凿凿的小道消息,说那少‘女’有幸进入王侯高‘门’,非但不低头做人小心行事,竟然胆敢见财起意,偷窃之时,给当值的打杂仆役撞了个正着,这也就罢了,还当场行凶,用一只官窑‘花’瓶打伤了人,那人现如今还在病榻上躺着呢,等伤势痊愈了,说不得迟早要报官的,身边证人更是有好几位,少‘女’偷窃不成反伤人,反抗之后被失手打死,就是这么一桩板上钉钉的铁案……
这些地痞流氓,临了大多不忘很是嫌弃地讥讽几句,说真晦气,那娘们真是个不识好歹的玩意儿,放着泼天的福分不享,非要白白吃这罪受,活该死了一干二净
当初青楼小厮丢下的钱袋子,好像也给暂时充公了,说那是证物,只有等水落石出了,才能让刘老汉拿回去。
少‘女’家里并无半点积蓄,她死后,还是小巷那些个同龄游侠,出的钱,帮忙置办的灵堂,姓宋的读人和那些街坊邻居长辈们,则出力。
所有小巷百姓的那位新邻居,只知道姓黄的年轻‘女’子,在少‘女’死的前一天便不在银鱼胡同巷,等她回来后,就只能看到一具棺材了。
她好像不是特别愤怒,只是经常坐在灵柩附近的‘门’槛上,发呆。
要么就是搀扶老人偶尔出去晒晒太阳。
老人有一张躺椅,是少‘女’在井水楼担任清倌挣到第一笔钱后,偷偷买的。老人拗不过少‘女’的坚持,就没让她退还给商铺。
当时她笑着说,爷爷,就等着享福吧,这些都是小钱,咱们以后就不用太省着‘花’钱了,肯定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今天老人躺在椅子上,今天不知为何,他的‘精’气神特别好,都没用那位年轻‘女’子搀扶,自个儿就走到了院子,一点都不像是旧病缠身的垂暮老人。
这些日子里,老人一次都没有嚷着世道不公,更没有让人帮忙送往衙‘门’击鼓鸣冤。
所以到最后,老人其实谁也没有拖累,于是也就没有人觉得老家伙是老寿星吃砒-霜,因此暗处,有些躲在幕后的大人物,觉得这个姓刘的老家伙还是识趣的,这才没有得寸进尺。
这一天,老人转过头,望着那个年轻‘女’子,轻声说道:“黄姑娘,这都是命啊,怪不得别人。你也别太伤心了,要怪也只能怪我,该死的没死,才害得小浅为了给我治病……”
说到这里,老人艰难笑了笑,“咱们啊,就当小浅早些投胎享福去了,只求老天爷下辈子再莫要让小浅,投胎到我这种人的家里,让小浅投个好人家,不敢奢望她做个大家‘门’户里的千金小姐,最少也不要再吃苦了。”
她点了点头。
依稀记得曾经有位少‘女’,念念叨叨,像一只吵闹的小麻雀,久而久之,让她有些厌烦,就出‘门’躲清静去,去看那些飞来‘荡’去的纸鸢,去听那些此起彼伏的鸽哨声。
黄姐姐,你是外乡人吧?
黄姐姐,宋呆子说过,外乡人第一次来到咱们鎏京,就会无一不被城墙之高大壮观所惊倒,你听听,厉害吧?以后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了,一定要带他去看看咱们鎏京的城墙,尤其是北边的,一定要去啊。
爷爷总说人活着就很好了,不可以跟老天爷计较那么多有的没的,惹了老天爷不高兴,就完蛋喽……
黄姐姐,下次我带你去看殿试之后,会有一位探‘花’郎,骑着骏马游城,人山人海,可热闹了
……
百年大计,千秋之事,山河伟业。
煌煌南唐,泱泱鎏京。
死了个籍籍无名的少‘女’而已。
但是,黄东来死死绷着脸,好像生怕自己会做一件事陌生的事情,一件她觉得这辈子都与自己无缘的糗事。
只听仰头望向天空的老人微笑道:“黄姑娘,小浅遇见你后,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了,真的很好。好像小浅这辈子,都没有笑得那么多。”
黄东来嘴‘唇’颤抖,没有转头望向老人。
老人突然转头,“可能有件事情,要麻烦你了。”
黄东来使劲点头,沉声道:“刘爷爷,你放心,小浅的后事,我会做好……”
老人和蔼笑着,重新转头,舒适躺着,缓缓闭上眼睛,“那我就安心了,小浅从小就胆子小,省得她走得害怕。”
老人的生气,渐渐消失,直至全无。
黄东来回首望去,望向灵堂。
她缓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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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头七之后。
夜幕里的小巷‘弄’,一个高大身影站在一堵黄泥矮墙前,助跑几步,双手撑在墙头上,翻身而过。
果然那人照例在挑灯夜读,只不过相比以往,今夜有些不同的是,窗户打开,这让翻墙人有些纳闷,那个姓宋的吝啬鬼,何时如此大手大脚了,以往害怕被风一吹,就耗费灯油,从来都是不愿开窗透风的。此人蹑手蹑脚,想要去窗口那边打声招呼,结果给吓了一大跳,原来有个身影突兀站在窗口,那身影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吹灭灯火,而是蹩脚地翻窗而出,跟不速之客碰了头,仿佛一直在守株待兔。这位银鱼胡同巷的唯一读种子,扯过来人的胳膊,压低声音道:“许疯子,去墙脚根那边说,别吵醒我爹娘。”
这位“蟊贼”正是游侠许涛,没好气道:“就你爹娘那呼噜声,比打雷还响,谁吵得醒他们俩。”
姓宋的读人没有针锋相对,拉着许涛来到墙边,轻声道:“什么事?”
许疯子犹豫了一下,笑道:“没啥大事,就是以后要别处闯‘荡’了,跟你小子道个别,虽说从小咱俩就不对付,我打你,你骂我,谁也赢不了谁,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觉得不跟你说一声,显得我不够仗义,对吧?对了,姓宋的,好好念,以后当个大官给咱们银鱼胡同巷长长脸”
读人宋河直愣愣看着许疯子,“你能去哪里?你当我是傻瓜?”
许疯子有些不耐烦,“你管我?我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成天有这顿没下顿,就一‘混’日子的。我这种人,命贱,自个儿都不当回事,不值钱……”
宋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直接打断许疯子的话:“你要给小浅报仇?”
许涛一甩手臂,挣脱开后,“你就别管了”
宋河压低嗓音,有些怒气,“我想管,你听吗?但是我希望你别去许涛,你听我一句劝。”
许涛看着这个家伙的表情,突然笑了笑,“你啊,一个金贵的读人,都有这个心,我现在就觉得吧,以前输给你,不丢人。”
说到这里,他略作停顿,轻轻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小浅喜欢你,也算……不委屈了。”
宋河蹲下身,双手抱住头,满脸痛苦,“你知道那个王八蛋是谁吗?我打听过了,姓杨是咱们鎏京真正的皇亲国戚那个挨千刀的,不但姓杨,还是国舅爷杨茂清的嫡长子,你知道吗,这种人,都不用他们亲自伸出一根手指头,身边跑‘腿’的,就能随便‘弄’死我们,你信不信,前些天那些来咱们小巷周围的人物,其实根本就没有得到杨家的授意,为什么?因为姓杨的,从来就没觉得杀了小浅,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事情,你到底明不明白啊,许涛?”
许涛平静道:“我知道。”
宋河抬起头,不说话。
许涛背靠墙壁蹲着,“放心,我不傻,不会白白送死,我许涛‘混’了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亏,流了那么多血,好歹也晓得了什么叫谋而后动。”
宋河摇头道:“你能不能晚点报仇?相信我我一定能够参加‘春’闱会试,之后就是秋闱殿试……”
许涛冷不丁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咧嘴笑道:“晓得不,别看咱们嘴上总骂你呆子,其实我和兄弟们出去打打杀杀,只要想到自己邻居有个读人,还是一起长大的,就会觉得比别的‘混’子们更有脸面……至于什么‘春’闱秋闱的,那是你的事情,不是我许涛的。有些事情,我忍不了。”
宋河苦笑,再一次劝说,“不要白白送死,小浅如果活着,也绝对不希望你这样冲动。”
“我这里有个坎……过不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一套,我一个连也没读过的,学不会。”
许涛指了指自己心口,脸上还是笑,“再说了,如果万一我没能回来,最少能让你记住这桩事,如果你以后真当了大官,到头来却忘记了给小浅报仇,好歹能让你良心愧疚不是?”
宋河只是反复说道:“许疯子,别去送死,你斗不过那些人的,那些豪阀世族子弟,身边扈从的实力,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许涛扯了扯嘴角,轻轻说道:“我确实就是个屁都不是的小人物,可是小人物也有自己的‘门’道。我不会现在就一头撞上去,我会仔细谋划每一个细节……”
他没有继续泄‘露’天机,猛然站起身,宋河慌慌张张跟着起身。
许涛望着这个同龄人。
还记得前些年的小巷拐角处,自己堵住她,问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她笑着说,只喜欢读人。
许涛当时只能故作潇洒地说,说这样的话,她就失去了以后当帮主夫人的机会。她扬起拳头,笑脸灿烂,警告他不许偷偷去揍宋呆子,否则她就揍他许疯子。
许涛收回思绪,重重一抱拳,“宋河,报仇这件事,我大侠许涛一肩挑了,你姓宋的,跟我这种人天生就不一样,以后就安安心心、本本分分读,什么都别管了”
他收起手,玩笑道:“读人,听我一回,真的。”
宋河默不作声。
许涛跨出几步,背对着读人,挥了挥手。
宋河怔怔站在原地,喃喃道:“许涛,别恨我,我会去告密的,我会竭力先成为杨家的走狗,然后考取成名,为虎作伥,一步一步在官场攀爬,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后,才能去你和小浅的坟头,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我宋河来晚了……”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人?
我是一个寒窗苦读圣贤的人,我也是一个卖‘肉’屠夫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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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鱼胡同巷的不远处,一座院子的屋檐上,躺着一个‘女’人,摊放着那只剑匣。
她收回神意,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星空。
她坐起身,驻足高处,眺望远方。
‘女’子视线所及,是鎏京最繁华的地带,帝王将相,权贵公卿,钟鸣鼎食,世代簪缨。
她要跟那里的很多人,说一说她的道理。
她是谁?
本座,黄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