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盎当时就拥有八州之地,自己和儿子都是刺史,而冯家还不止冯盎这八州,他哥哥冯暄也控着几州,另外与冯家世代联姻的冼家同样控制着好几州,这冯冼集团加起来控制了小半个岭南东部地区。
而到贞观朝,朝廷平定了北方,开始把目光南移,于是秦琅来到岭南,在岭南又搞起了合州并县。
这一拆一并,正是朝廷对岭南政策的不同反应。
广州已经够大了,秦琅却还要把东面三州吞了,所吞之地,甚至都有现在的广州大了。
“朝廷对广州的控制力度是前所未有的,所以我打算先把这高邓两家传统控制的这三州先并进广州,有利于我们增强对整个岭南东的控制权。”
而且这三州并进来后,那么广东就真的被广州府从中劈开了,东面是循潮二州,这从南朝起就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版块,而西面是依着云开大山的诸州,以及北面沿五岭山脉的地区。
一条西江,又把西面南北分割成两大部份,这样一来,整个岭南东道,广州府一家独大,其余地区被侵害成了三小部分。
“等把新、冈、端三州并入广州后,我还打算接下来大力拓宽大瘐岭商道,打通北江航行水道,联通大瘐岭北面的赣州,让北江与赣江相连,使我岭南不再仅依赖于湘桂间的灵渠水道,我们岭南要兴起,一条腿走路是走不快走不稳的,继续加强海上航运的同时,也还要再开拓北江赣江商道,若有可能,我还想看能不能在浈水与章水之间找到合适线路,开挖出一条运河渠道,连通两河,打通一条赣浈运河来,使的广州货物直接北上,经赣江进入洪州、江州,抵达长江,联通上游的荆、益,接通下游的扬、润,若是这个计划完成,不仅广州要再次腾飞,就是整个岭南都能腾飞!”
苑竹林南下时就是走的湘桂走廓,过灵渠南下的,这也是中原与岭南之间唯一的重要陆路商道了。
大瘐岭又称梅岭,是广州与赣州之间的界岭,五岭最高峰。
虽从秦汉时就已经修过商路,但路险难行,基本上已经废弃,商旅货物基本上都是走湘桂通道,或直接走海路。
“大瘐岭为五岭之最,能修运河渠道?就算修一条陆地商路,只怕也很难吧?”
“当然是可以的。”秦琅很自信,因为虽然眼下秦汉开的大瘐岭路几乎废弃,可是历史上唐朝时岭南出身的宰相张九龄,便是在玄宗朝奉旨开通了大瘐岭商路,建立梅关,原来的路称为小梅岭道,而张开通的称为大梅岭道,虽然修路辛苦,但这条路线开通后,一直到明清时,都是商机络绎不绝,甚至露宿于外,十分热闹。
这条路线最大的特点,就是水路运输方便,且几乎都是水路,陆路也只梅岭一小段,岭南浈水直抵广州,岭北章水入赣江,可直汇长江。相比起湘桂通道,其实也有不少长处。
湘桂路,过岭后是沿湘江一路抵达长沙、武汉,而大瘐岭路,经赣江直入鄱阳湖长江,往下游去扬州。
隋唐以来,其实中原经济重心就在不断东移,已经不再是秦汉时期的那个态势了,扬州、杭州等地,成了帝国最富裕的税赋中心,而广州交州也成为海上贸易的中心,两地联通,距离越短当然越方便。
水路本就有陆路无法比拟的诸多优势,不论是运力还是舒适等方面都更强。广州虽也有海路通往杭州扬州登州等地,但海运也有一些不足之处。
更别说,大瘐岭路若修成,岭南岭北的广东和江西就能连接起来,商路开通还能一带一路,这可是海路做不到的,也是朝廷很需要的一点。
苑竹林倒也是个爽快干脆之人,听秦琅这么说了,便干脆拍着胸脯道,“修路的事情我不懂,我只是个带兵的粗人,但只要三郎要修,我定全力配合,到时我亲自去挖山铺石!”
“那倒用不着,其实重修大瘐岭路,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工程,顶多不超过百里路,就算我们把他修成一条宽一丈到一丈半的大道,甚至给他铺上石板,两边栽上树,再沿途修建驿站、商馆什么的,其实也耗费不了太多人力物力,况且我们广州现在可不缺钱!”
苑竹林笑笑,“这倒也是,仅一个佛山镇,就让广州富的流油了,还真是不缺钱。”
只要有钱,那就好办事,毕竟直接征召人做役,甚至是征召物资开山修路,可能会引许多人不满甚至是抗议反对,但如果是拔钱采购修路物资,出钱雇佣人力修路,却恐怕会迎来一致好评的。
特别是岭南北的当地百姓,估计更欢迎。
疏通北江,提升通航运力,规划修建一条翻越大瘐岭的梅关商道,借此也可以带动开发广州最不富裕的北部山区发展,同时还能让北边大瘐岭一带的矿石等也更好南下,更别说商路开通后,广州这个岭南大港,到时商货可以更加通畅了。
而广州会还可借修路之机,加强对北部地区的控制权,进一步削弱那些土豪俚帅们的影响力,一石数鸟,当然值得费心费力。
“修路不难,不过为了避免会有人反对破坏,我打算先请镇海军出手,沿大瘐岭一线,新设立一条驿路,建立驿站,同时沿线设置镇戍、烽堡,派兵戍卫屯守。”
苑竹林一下听明白话中之意,先派驻兵马,然后再修路,这就是以防万一。真要有人想反对破坏,到时有兵马在,就可以直接来硬的了。
“苑将军能够完成任务吗?”
“请三郎放一万个心,这么点小事,镇海军若都干不了,那我们都卸甲归田好了!”
两人又聊了会,苑竹林便起身告辞。
“知道三郎家眷都留在京师,身边也没个侍候的人,我就自作主张,挑了几个年轻的女婢,三郎也不要嫌弃我眼光差,先将就着用。”
“你啊!”
·······
华灯初上,广州城也是一片热闹,丝毫没有被这夜幕影响。
秦琅喜欢夜,更喜欢灯,他喜欢夜幕下的灯火。
所以他向来主张不搞宵禁,宵禁让人觉得冰冷黑暗。
没有宵禁才是自由的,才是热闹的,尤其是夜市带来的夜生活,才让一天更完整。
一天的辛苦过后,逛逛夜市也十分放松,更别说夜市还能给许多人赚钱的机会。
做为贸易港,工商之城,广州有太多的商贩,这里也是岭南重要的中转站,许多南下的北上的,往往都要路经广州,这也让广州更加显得活力十足。
秦琅便叫上了南洋水师提督牛见虎,镇南军使苑竹林,还有广东道转运使贾务本等几个,一起换上便服,在广州的夜市上逛了起来。
先选了家热闹又不失档次的饭店,点了一桌特色菜,用完餐街上闲逛会,便又钻进一家茶楼。
点了一壶好茶,然后听着说书人抑扬顿挫激情万分的说书。
说书的先生先说了一回三国演义,引的无数人叫好,然后又接着讲了回平蛮记,却是根据秦琅征讨南蛮的故事改编而成的,其中有许多添油加醋的地方,特别是还新添了许多桃色绯闻的故事。
比如凭空杜撰了光明教的圣女出来,行刺秦琅失手后,跟秦琅居然还有了一段故事。
再比如林邑女王跟秦琅如何意外相逢于海上,再比如西爨王的儿子爨归王是如何把自己的蛮族女战士妻子送给秦琅的,此外还有不少有意思的绯闻段子,茶楼里的客人们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我能不能告他诽谤?”秦琅喝着茶,笑着对取笑他的牛见虎等道。
贾务本呵呵一笑,“年轻人,火力壮,这出门在外,有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强抢民***人妻女之事,你情我愿的,也是一段佳话嘛,只能说明你有本事,讨女人喜欢。”
更有人问,“那爨归王的妻子怎么没见在你身边,你藏哪了?既然都拐带来了,何必藏藏遮遮的,光明正大的带到府衙后院一起住嘛,反正这又不是云南了,不用顾虑这么多!”
“我若说跟爨归王的妻子阿姹夫人什么事都没有,你们不信是吧?”
“切,都是男人,谁信啊,还阿姹夫人,都叫的这么亲热了,你敢说你们清白的?呸!”
老贾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三郎啊,男子汉嘛,风流好色那都是正常的,可得有担当,男人不能没有担当。敢做就要敢认,人家抛夫弃子的跟你私奔,你不说给个名份什么的,总不能连承认都不敢呀,这也太丢人了。”
秦琅只能笑笑,这事是说不清的,阿姹他暂时留在了太平城,她会在那里等他儿子接来,至于下一步是就留在太平城,还是去长安,这个秦琅由她自己选择,而她也还没决定好。
反正在太平城里,阿姹确实是以秦琅妾侍的身份呆在那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现在秦琅就算否认,别人也不信。
“这广州还真是热闹啊!”秦琅哈哈笑道。
贾务本端着茶杯,“听说三郎先前吃荔枝时还做过一首诗,叫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确实,我现在就想长做岭南人,最好是就在岭南终老了,这季节,长安都已经是寒风萧萧了,可我们这里却还能穿着单衣吹着凉爽的海风呢,都说岭南烟瘴之地,那些人是没来过岭南啊,这岭南分明就是世外桃园啊!”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广州,来,喝茶!”
“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