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戏班的人就问小艾子,愿不愿意学歌剧?正好他们剧院缺人,她点点头,说愿意学,但她得跟她妈妈说一下,起初小艾子的妈妈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女儿去剧院,她认为,古有三丑,戏子就是下九流,剧院里的人好说歹说,她妈妈就是无法松口。”
“小艾子怎么说?”
“小艾子哭着闹着,终于使她妈妈心软了下来,她同意女儿去剧院学习,就这样,小艾子几天前找过我,说符校长,把这本书送给夜西。”
“她去哪个剧院了?”夜西问。
“就是镇上的一个剧院,她说她可以半工半学。”符离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夜西不回答,她由衷的为好友感到高兴,这是不是意味着,小艾子可以不用那么早早的结婚啦!
“西西,你嘴角上弯,难道是有什么喜事不成?”他调侃了一句。
“爸爸,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考上了黄原女中。”
“真的吗?”符离斯文的脸上满是笑意。
“真的!”夜西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接着把那张用大红皮纸包着的录取通知书给他看。
“我女儿出息了!”符离把她抱在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
夜西弯眼笑着,把头埋在爸爸的脖颈那里,轻轻磨蹭。
过了好一会儿,符离说道:“黄原可离红光县有点远呢,不过考上了可别骄傲。”
“知道啦。”她恶作剧般的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都快成大姑娘啦,别这么没轻没重的。”符离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夜西笑着从他身上滑下来。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学?”他问。
“看录取通知书上说,是八月三十号。”
清晨,夜西走到乡村小道上,享受着温暖和煦的阳光,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向阳村小学,聆听着熟悉的“叮铃声”(向阳村小学的上课或放学铃声),突然有种莫名的孤独感。
她如今身高长高了一截,看着这群陌生面孔的孩子们,心情有点惆怅。
“大姐姐,请问,糖四叔家怎么走?”一位面孔憨厚老实的小男孩道。
“在东边的桥头,直走就行。”夜西指着东边。
“大姐姐,谢谢!”他蹦蹦跳跳的离去了。
夜西看着蓝天,天空悠蓝,仿佛一张上好的蓝色绸缎子,明净透亮。
时至今日,她竟然成了他们眼中的“大姐姐”,时光,怎能过的如此之快,有时候,时光就是个调皮的小泥鳅,你拼命的想抓住它,可它却又飞快的从你指尖溜过。
夜西感慨完毕,决定也去糖四叔家,不为别的,因为她也馋了。
还未到目的地,麦芽糖那特有的甜腻腻的味道便直冲鼻腔,令你控制不住的想要吃它。
她手里拿着一毛钱(符离以前给她的生活费,裤兜里还剩下一些),向那座正在熬糖的小屋子走去。
令夜西意外的是,张蛋竟然也在这儿。
见到夜西来了之后,两对目光相望,张蛋却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后脑勺,“最近闲的没事干,娘让我帮糖四叔熬糖。”
这时,糖四叔走过来了,操着一口浓浓的乡村土音:“哎哟,你们认识啊?”
“嗯,我和他一个小学的。”夜西回答。
“那敢情好,你们先聊,叔去前面割麦子喽!”说罢,他拿着镰刀乐呵呵的走了。
“你怎么回来了?”多日不见,张蛋竟然变得有些羞涩。
“放假了。”
“你还去上学吗?”他又问。
“当然,我考上了高中。”夜西回答道。
两人就这样平淡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回答着,除此之外,夜西还尝试聊了许多其他的话题,例如你知道有哪些外国作家?中国有哪些著名的诗人?以及地球的运转周期是多少?
许多时候,张蛋的回答都不到点子上,他甚至不明白外国名著与橄榄球或者咖啡。
聊着聊着,夜西总感觉两人之间有些生分,这点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问题的症结在哪儿。
张蛋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知识的匮乏,索性就闭嘴不聊了,他察觉到夜西变了,但又察觉不到是哪里变了。
两人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寂,夜西连忙转移话题道:“我来买麦芽糖,一根就行。”
“行。”
张蛋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小心翼翼的糖丝缠在木签上,太阳炎炎,不一会儿,他身上已满是汗。
她看着面前的男孩,眼前的男孩长高了些,肩膀宽厚了许多,手也粗糙了些,手背上甚至还有几道裂纹,眼睛亮而有神,这些预示着他长大以后是个力气大的男人。
“要不我来吧。”夜西心里酸溜溜的。
张蛋摇头,继续把糖丝缠在木签上,他额头上的汗流入眼睛里,逼得张蛋不得不腾出手来擦。
夜西就在一旁心疼的看着。
终于,麦芽糖缠好了,明明才过去了几分钟,可在夜西看来,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给你,不要钱,算我送你的。”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玉米齿。
可她执意的要把钱递给他——自己不能吃白食!
“我真不要钱,让你拿着就拿着。”张蛋的态度坚决,让人没有商量的余地。
夜西没办法,只好把钱收了回去,她吃着麦芽糖,奇怪,以往甜到发腻的麦芽糖怎么现在变得有些涩涩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