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艳秋已经有了画面感。
他知道场景，知道剧情，可以理解是一对母子，母亲刚刚接到孩子，两人刚好路过了餐厅的橱窗。
李梦菲的睫毛轻轻地闪了闪，虽然脸上木木然的，还是没有表情，但眼睛里的光芒仿佛柔和了许多。
等看不见了，她再眨了眨眼，眼眉低垂，情绪也跟着低落了下来，给人一种孤单、寂寞的样子。
过了几秒，她将水壶放下，拿起身侧的包包，翻找出纸巾，擦拭桌子上不存在的水迹。
当然，包包和纸巾也是不存在的。
只是，她擦得很仔细，好像桌子上的水怎么也擦不完一样。
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李梦菲似乎看到了什么，她鼻翼动了动，深深一呼吸，接下来才露出笑脸，站起身来。
“好！停！”
石艳秋在李梦菲站起来的时候，才喊出了拖了很久的“停”字。
这时候，副导演和导演助理都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前面试镜的演员们可没有要演到客户到来这里。
不过石艳秋也没有细说要演到哪，所以只要他不喊停，李梦菲就得一直演下去。
“小李，刚才擦桌子动作的设计。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有什么寓意？”
石艳秋饶有兴趣地问起了李梦菲。
他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但实际上，刚才李梦菲的表演给了他非常大的惊喜。
演得出乎意料的好！
李梦菲的面无表情跟那些流量演员的面瘫脸可不是一回事，她里头有很多的微表情，很多的情绪表达，在石艳秋看来，正好是演出了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的怀念、落寞，也演出了一个职场女性的克制和专业。
“梁晓蓓马上就要见客户了，所以，尽管心里很难受，她也是不能哭出来的。她不是一个愿意将脆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的人。擦桌子的动作代表着她内心的不平静，想要尽快将其抹平，这样才不会让客户看出异样。”
李梦菲语调平和地回答。
这才是她平时正常说话的节奏！
刚才在演戏的时候，语速比较快，只不过是因为那是“梁晓蓓”在说话。
“我还以为，你是将桌子上面的水，寓意为她没有流出来的眼泪。”
石艳秋笑了。
“这个可以由观众来解读，可以有不同的理解。”
李梦菲其实也跟杨逸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杨逸就是这么说的。
“很好，我们拍戏就是要这样，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演出来，你得给观众一个想象的空间！”
石艳秋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再试一段！你自己来选，你之前在读剧本的时候，觉得比较想要去演的片段，现在演给我看看，没问题吧？”
石艳秋没有宣布试镜结束，这让副导演跟导演助理都吃了一惊。
好像没说过还要加演一段的安排吧？前面几个演员也没有啊！
难道，石导演已经相中了李梦菲？
觉得她刚才演得很精彩，作出决定之前还想再看一段？
李梦菲其实也感觉到了石艳秋态度的变化——前面的随意，现在的在意。不过，导演没拍板说让你演这个角色之前，你都不能沾沾自喜。作为一个演员，她只能是遵命去演好每场交给自己的戏。
“石老师，我演一下郭正海到梁晓蓓家里送蛋糕的那一段戏，可以吗？”
李梦菲站起来问道。
“可以，来吧！”
石艳秋扭了扭腰，让自己从椅背上脱离开来，双臂放在桌子上，准备看她的表演。
......
同在魔都，今天起得有点晚的程朝俊匆匆忙忙地赶到公司打卡。
“老龙，你吃早餐了吗？”
“还没。”
“帮我点一份M记的猪柳麦满分套餐，加个薯饼，谢了！”
“没问题，哎，你去哪？”
跟他坐对面的“龙鳞”刚刚应下，准备和他聊一下八卦，结果一抬头，就发现程朝俊东西都没往他桌上放下，提着包就匆匆地赶向了主编的办公室。
“老大！”
程朝俊敲开他们主编子义的办公室门，子义来得很早，已经坐在里面看稿了。
“伯德，对，我也正想找你，你跟你那个《遮天》的作者聊得怎么样了？他的书成绩有点爆啊，得快点签下来，他要是愿意一天十更也可以，早点给他安排上架。”
子义见他进来，就连忙招了招手。
《遮天》的成绩确实很好，甚至还是在他们没有安排任何推荐资源的情况下爆发起来的！
没办法，谁让这本书内容很精彩，而且作者很给力，一天十更，堪称业界楷模呢！
读者们都自己互相安利了起来。
甚至推荐票都把它投进了新书榜的前五名，“手动”挂上了推荐榜单。
“老大，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程朝俊还没开始说，就先苦笑起来。
“怎么了？难搞？还是到现在都没联系上？”
子义看着很疑惑。
“昨天联系上了，确实难搞，他不肯松口，就是要之前的条件。”
“你没跟他说我们可以给他签二十年的？”
“说了，还说他这本书后期要是真的大卖的话，大神约都可以帮他申请。”
“然后呢？”
“然后他给我看了另外四本书。”
“另外四本书？”
程朝俊看见主编一脸懵逼的样子，心里有些暗爽。
昨天他的表情跟老大的一模一样！
“嗯，他写的，然后在畅想、梦想、秦城、字符这些地方同步更新的书。”
“等等，你说他是外站的作者？写过哪些大火的作品吗？”
子义误会了，以为杨逸是外站的作者，要跳槽来他们悦读。
“不是以前写的，都是正在更新，而且跟《遮天》一样，每天都更十章。”
程朝俊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掀开之后，把还没关闭的几个网页点开给老大看。
“我靠，他是不是人啊？天天更这么猛？等等，他不会是什么工作室吧？”
子义反应速度比程朝俊快多了，看了一眼了这些书的更新模式之后，就基本确定了五个不同笔名都属于同一个人的事实。
“这个不清楚，但这四本书我昨晚通宵看了，实话说，真的牛逼！”
程朝俊揉着眉心苦笑，他昨天连看四本书，即便都是新书幼苗，但也是看得舍不得停下，不小心就看了个通宵。
现在精神有些恍惚是次要的，关键是他很亢奋！
这么好的作品，不签回来悦读可惜啊！
要是都签回来，而且都给他管的话，那他今年的成绩也肯定很爆炸，拿下年度编辑估计不在话下，奖金、加薪，甚至未来的升职，只是想一想，他就更加睡不着了！
“都很牛逼？”
“跟《遮天》一样牛逼！而且每一本风格都不一样，他要是不说，我都不敢相信这些书都是同一个人写的。”
“他给你看这些书的意图是什么？”
子义毕竟是主编，看问题没有浮于表面，很快就想到了关键点。
“他说，他的五本书都还没签约，但同样的条件，已经跟五个网站都说了，现在是看哪边先答应他的条件，那五本书都会转到那个网站去更新。”
程朝俊老实地回答。
“他......他也真敢说！”
子义像昨天的程朝俊那样，感受到了杨逸表现出来的强烈的压迫感。
“他这个条件，谁都不会给他让步的，真给他签了这个合同，那不是破坏了整个业界的生态？而且，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特殊的目的，故意拿这些书来当幌子。”
子义忽然皱起眉头，觉得这件事背后有点不简单。
“老大，可是这些书真的很厉害，你要不先看一看？”
“伯德，写几个开头很容易，你让白金的那些人，随便写写都是这种水准的开头，后面丢给工作室，谁知道会写成什么样？”
“可是，他说这五本书都写完了。”
“写完了，那稿呢？让他拿稿子来，我们鉴定一下，真要是好到没边了，条件到时候再谈！”
主编子义摆出来的是一副“我不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