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辗转数百公里,大战三场,杀敌近300人。”
“你能想象吗?这只是一个十人小队做出来的事情。”
“而且,在打完之后,他们小组的伤亡仅仅为4人-——不过当然,这也是40%的战斗减员了。”
“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这样的战绩,都算得上是可怕了”
勐卡,万象酒店的某一间套房里,鲍晓梅对着电话,汇报着自己刚刚掌握的情况。
当然,其实她不用说,电话那头的男人对此也很清楚。
因为整个缅北的各大电视台,都因为这一系列的事件而炸锅了。
一个晚上的时间,发生的事情比过去一年还要多。
更可怕的是,这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人一手造成的。
当年大乱战的时候也没这强度啊!
自己听说过最强的以少胜多的战例,也就是几百人对上千人,然后打出1:2的战损比罢了。
而现在呢?
10对200,10对300,战损比接近惊人的1:100。
诚然,这些战损在某种意义上说是有水分的,毕竟一次投机取巧的油船爆炸就死了近150人了。
但你能因此说他们不强吗?
能让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落到实地,还不是战术、战力和战斗意志的体现?
所以,男人也非常服气,对自己这个女儿的判断和决策,更是无比支持。
等鲍晓梅终于汇报完之后,他才开口说道:
“你的判断我是认可的,伱的决定我也同意。”
“老爹打了一辈子仗,这么强的队伍也是第一次见。”
“他们虽然人数少,但已经完全具备了跟周边几个大势力分庭抗礼的资格。”
“所以,拉拢是必须的。”
“但是,你怎么去做,还要慎重考虑。”
“像他那样的人,是不可能被感情所困的,你别以为上了他的床就能得到他的人。”
“利益,只有利益。”
“好好去琢磨吧,你在勐卡,你更了解情况,我就不插手了。”
“但我希望下一次,你再打电话向我汇报的时候,他能站在你身边。”
“好的,爸爸。”
鲍晓梅挂断电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脸上挂着复杂的神色,有期待,有茫然,有窃喜,也有失落。
在一开始,她确实是把这个男人当成一个普通的佣兵来看待的。
哪怕在真正了解了他凶狠的性格、凌厉的手段只有,也只认为他是一把快刀罢了。
但,随着这一场大战的情报传回,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想错了。
沉船不是一把快刀,因为刀无论多快,都是能被一只手握住的。
但他不行,那怕你用尽全力,他也会从你的指缝之间挣脱,然后冲向一个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方向。
这样的人,自己到底要用什么方式去拉拢他,去掌控他呢?
这个问题曾经同样摆在陈家人面前,他们尝试了,然后灰飞烟灭了。
756旅的何邦雄大概也这么想过,但沉船却完全跳出他的计划,以无可匹敌的凶暴实力展示了生人勿近的态度。
可能唯一成功一点的就是柴斯里吧——但他们也只是合作,而并非掌控。
很难啊。
不过好在,自己提前埋下了一个钩子。
巴达布朗那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东风兵团的10人组已经成功截杀了那伙武装毒贩,正在向勐卡返回。
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拉近跟东风兵团的距离。
至于怎去做.
很简单,把一次性任务,做成长期任务好了。
稳定收钱的生意,沉船不可能不动心。
而只要他动心了,那后面的事情,就大有可为了.
鲍晓梅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她拉上窗帘,脱掉了全身的衣物,没有一丝瑕疵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让她有种了无约束的刺激感。
地板上的绒毛轻轻划过脚掌,她微微蜷缩起脚趾,踩上了冰凉的地面。
一瞬间的战栗让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吟,而当整个身体浸泡到浴缸里之后,她的肌肉却又瘫软了下去。
双腿抬起微微弯曲,架在浴缸的边缘。
鲍晓梅的脸因热气的蒸腾慢慢变红,喷头的水声也渐渐大了
几天之后,陈沉处理好了孟宾的一切善后事宜,在何邦雄的安排下,东风兵团的所有人坐上了开往勐卡的救护车。
由于景栋局势的紧张,他们要走的是一条穿过达邦的小路,路面并不算平坦,所以车子行进的速度也不算快。
两个重伤员当然是各自占据一辆救护车的,其他轻伤员就坐已经返回孟宾的派拉蒙掠夺者,至于陈沉,则是被何邦雄安排了他自己的防弹版丰田陆巡专车护送。
不过,坐上这辆车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猜错了情况,还是别有用心,总之在临走之前,何邦雄把吉雅塞到了车上,让她跟陈沉坐在了一起。
陈沉倒也没有拒绝,而是在她上车后立刻关上了隐私板,打算就在车上把所有的问题解决。
“你活下来了,然后呢?”
陈沉开口问道。
“然后.也许我们应该先做点什么庆祝一下?”
“你知道,这条小路非常颠簸,非常适合做一些同样颠簸的事情”
吉雅的脸上媚态十足,大概是近段时间的休养让她恢复了状态,这时候的她看起来比陈沉当初第一次见到时要光彩照人得多。
典型的北欧风格的骨架,再加上符合东方审美的脸庞,让陈沉想起了一个叫做jialissa的同名女明星。
——
当然,她肯定是好看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被关在万和乃营地里那么久。
不过,陈沉还是对她不感兴趣就对了。
主要不是因为什么觉得她脏啊、觉得她已经恶堕之类的原因,而单纯就是因为一个词:
不安全。
她的心思太过深沉,谋划的深度广度几乎已经跟自己齐平,这样的角色一旦放任她自由发展,很可能会成为自己未来的一个隐患。
所以,在面对吉雅的示好时,他的回应只有一张冷漠的脸。
“在我跟你说正事的时候,你最好用说正事的态度来对待我。”
“否则,我们的谈话现在就可以结束,在跟胡狼确认之后,我会让人解决掉你。”
“你不会的。”
吉雅眨了眨眼,继续说道:
“你并不是一个真正冷漠的人,你只是过于理智。”
“现在,我们双方的关系正处于一个脆弱的平衡点。”
“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但因为柴斯里、因为泰国的关系,你又不能抛下我。”
“所以你才会说‘跟胡狼确认’,因为要不要杀我,你没有掺杂一点感情,只是基于理性的判断。”
“但正如我说的,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难道现在,你不想听听这个理由是什么吗?”
“当然。”
陈沉毫不犹豫地点头,没有任何矫情。
话都已经说透了,当做生意来做就好,而生意是不会因为对象的性别发生改变的。
看到他的反应,吉雅也放下了“当场在车里把事情办成”的心思,而是规规矩矩地坐直了身子,开口说道:
“其实这个理由很简单,我并不是打算再跟你做什么交易。”
“我的牌真的已经出完了。”
“我看到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让我陷入险境,也给了我机会。”
“但现在,所有的优势都已经消亡,我的命运完全被掌握在了目前仅剩的、唯一需要关注我生死的一方势力手中。”
“那就是,泰国王室。”
“可问题来了:我去不了泰国。去不了泰国,就没有人能真正消除我的威胁。”
“因为缅北、勐卡,并非泰国真正的控制区。”
“哪怕柴斯里,在这里也只是个外来者。”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的话语权甚至不如现在的你。”
“所以,我不能死。”
“我死了,就是失控-——因为没有人能确定,我是不是真的死了。”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受监视地活着,才是对他们来说唯一安全的方案。”
“因为证明一个人还活着很容易,但证明一个人真的死了,却非常难。”
“也就是说,哪怕你想要杀我,胡狼也不会同意。”
“怎么样,这个理由能说服你吗?”
无可辩驳。
陈沉再一次感慨于吉雅的思虑深沉,其实从胡狼同意利用她来搅乱南掸邦局势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活下来了。
她精准地抓住了所有人的欲望和野心,顺应了所有人的需求,然后又用这些需求为自己编织出了一身免死的铠甲。
她利用了所有人。
——
可讽刺的是,当回过头去想时,却真的没有任何一方在这样的“利用”中受到伤害。
胡狼想搞乱南掸邦,然后大卖军火,他做到了;佤邦和第七旅想驱虎吞狼,他们做到了;756旅的何邦雄想巩固南掸邦的堡垒,逼迫505这个投降派倒戈,然后以战争去从缅方手中夺取更大的话语权和更大的利益,他也做到了。
哪怕是自己,都赚到了钱,迎来了一波更大的机会
那么问题来了,倒霉的是谁?
是一个绝对没有人会同情的毒贩,以及跟毒贩勾结的投降派。
哦对了,还有在这一次的大事件中犯了蠢的陈家人.
天才。
这么说起来,糯康如果要报仇的话,甚至都不应该找自己,而是应该先找吉雅
陈沉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后说道:
“很有力的理由,但我更想杀掉你了。”
“你的确已经出尽了所有底牌,但你只要活着,就还会继续摸牌。”
“我不知道你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但任何的不可控,对我来说都是风险。”
听到这话,吉雅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也许你可以用其他方式让我生不如死。”
“奴役我,控制我,虐待我怎么样都行。”
“你不喜欢这样的风格吗?或许你喜欢更纯情一些的,我也不是不可以。”
陈沉没有搭理她。
车子一路向前,没多久就过了达邦,重新开上了孟洋公路。
道路平坦,车辆的行驶变得平稳起来,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陈沉突然开口说道:
“你是一个非常割裂的人。”
“我记得第一次把你从万和乃营地里救出来的时候,你非常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但后来押送你时,你面对激烈的冲突极为慌张,如果不是林河看着你,你一定会出大问题。”
“而现在.你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甚至敢挖开坟墓切下尸体的手指。”
“所以你到底是精神分裂,还是故意表演出了那种‘慌张’?”
吉雅愣了一愣,随后摇头。
“这并不割裂啊。”
“我比任何人都怕死,更怕毫无意义地死去。”
“一颗流弹就能要了我的命,我怎么会不慌?那种恐惧你不可能理解,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战士。”
“但我不是.我只是个阴谋家,我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你以为我是怎么被万和乃的土匪抓住的?”
“我不是落入了什么陷阱,我只是在逃往小勐拉的途中经过了勐卡,然后恰好被他们拦了下来。”
“枪声和子弹把我吓傻了,我没法反抗。”
她的神情很真诚,毫不掩饰自己的弱点。
“你不怕尸体,却怕子弹?”
“尸体会对我开枪吗?”
“.有道理。”
陈沉接受了她的解释,因为这的确很合理。
处理了一万具尸体的法医一旦上了战场,也仍然会被吓得浑身僵硬,这是人的本能。
自己真的不可能用这样的“特征”去评判吉雅,因为那完全不具有可参考性。
别人的死亡和自己的死亡,终究是不一样的。
陈沉再次沉默下来,吉雅也没有说话。
就在车子即将开进勐卡的时候,吉雅突然转向了陈沉。
她似乎想要握住陈沉的手,但被陈沉敏捷地躲开。
于是她便只是直视着陈沉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成见,或者说是警惕的防备。”
“这没关系。”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从未想过要对你不利。”
“严格意义上讲,你救了我三次,给了我三次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想睡你只是开玩笑,但如果以后某一天,真的有那种必要的话.”
“我会还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