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知的地窖。
一个身披斗篷,佩戴白鼠面具的神秘人从窖口跳下。
借助两侧燃起的幽灯,遍地的牲畜尸体映入眼帘,浓烈的腐臭让其忍不住伸手摸向鼻子。
待触及坚硬的面具,这才悻悻作罢。
见同伴归返,沙马赤次急忙问:“外界怎么样了?”
“咱们小看梁雨田了。”
模糊失真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沙马赤次顿时脸色一沉,“行踪彻底暴露了?”
“暂时算是替你遮掩过去,只是可惜了咱们在吴王府埋下的眼线。
“梁雨田此人曾在岭南游历过,虽未接触过你滇南白蛮一支,但显然对厌胜之术有着独到见解。
“你们沙马家的不传之秘恐怕早就被他破解,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从药铺找出线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惊失色下,沙马赤次连连后退,却不慎撞倒了供桌上的神像。
他连忙将神像扶正,跪地向寅君谢罪。
“我当初让你直接进去把他们杀完一了百了,你非要布置个狗屁杀局来彰显沙马之能!记住,这里是中原!万民教化之地!不是你们南疆!”
尽管模糊的声音听不出其中蕴含的情绪,但结合语境沙马赤次第一次深刻了解到恨铁不成钢之意。
“前日祭拜时,寅君显灵,冥冥之中吩咐我勿忘沙马之名!我的命数不应该这样......”
“不可理喻!”
“赵曜!都是因为这个废物才让我授箓未成!我必须弄死他,以泄心头之恨!”
......
“大人,不知他所犯何事?”猪鼻鬼怪小心翼翼问。
“你只需知晓他犯了十恶不赦之罪,若敢包庇,唯你是问!”夏启良厉声道。
鬼怪顿时身形一颤,犹豫再三才道:“此人从上月开始便频繁出入鬼市......”
夏启良打断道:“淮扬分署这一年里从未给南疆人发行过路引,他的路引是从何而来?”
鬼市的路引皆由钦天监发行,江湖术士如欲前往此地,需到钦天监登记办理,也算是维持两界治安的手段。
“他虽是个外乡人,但见其出手阔绰,我就放他通行了......”
夏启良当即气笑:“原来你先前还在想替他遮掩,到底给了你多少钱,值得你如此为他卖命!”
“五十钱......要求是我不能过问他的随行人士!”
“我靠!难怪你方才给钱给得如此痛快!”
赵曜直接震惊,五十枚日月通宝,算上溢价岂不是等同于黄金万两。
一出手就是自己四年的俸禄,即便赵曜是个小白,也知道对方背景不浅。
赵曜赶忙问:“与他随行之人伱可有印象?”
鬼怪思量少顷,答道:“通常是一名身形纤细,脸带面具之人,因为没听过对方说话,我也分不清其性别。”
夏启良脸色一沉,“恐怕这人就是那名谬妄术士。”
赵曜继续追问:“可有凡人?”
“有!”鬼怪急忙回答:“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活人生魂是我等最爱之物,所以我印象很深。
“时间正是三天前,他带着個红彤彤的灵体进关,我还依稀听到对方说了句‘药铺掌柜已经起疑,此后得换家店’。”
闻言,两人相视一眼,全都对上了。
署衙里停放的尸体果然就是帮刺客购置北杏之人,至于是借着吴王府的名头方便行事,还是这位实权亲王亦参与其中,就得看接下来的抓捕成果了。
“那你可知晓此人常在鬼市何处活动?”
“这等大款我自然关心,此人最好兰若寺那帮鬼娘子,每次都要待上两三个时辰才出来。”
得到了凶徒的行踪,夏启良拍着赵曜肩膀:“景阳,这下你可立大功了!咱们一会儿等司隶带着援兵过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帮凶徒虽然狡猾,但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破解了对方的毒方,直接找出用料来源,想必对方到现在都还在纳闷究竟是如何露出马脚。
“而淮扬分署向来缺着位九品仵作,这是此地术士众所周知之事,结果梁司隶竟有魄力当场提拔你登途授箓,他们这般举措,反倒是将自己的行踪拱手奉上!”
赵曜笑了笑,并未自满,两次验尸对于他这十年职业生涯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随口问道:“子安,那刺客当真触犯十恶?”
在他印象里,杀人固然可恨,但死者几人均无官身,尚不足以沦为十恶,估摸着对方恐怕是想以此威慑这鬼怪。
“十恶中的不道之罪。”
见赵曜面露困惑,夏启良解释道:“在中原一切采生造畜与招魂夺舍之举皆归属于此罪。”
“招魂?就是令那名凡人灵魂丢失的缘由?”
“嗯,不仅是他,包括四季馆里的几名死者灵魂全都不翼而飞,因而咱们在夜市碰上了无常追魂。”
“这又是何命途的神通?如若并非厌胜与谬妄,那岂不是说明对方不止两人?”
夏启良望向赵曜,神色纠结,“招魂邪术并不需要经由术士施展.......此术来源与你这条命途的后续有关,属于绝密......
“抱歉。”
“无妨。”
赵曜对此并无芥蒂,既然与自己的命途有关,日后若有机会晋升,自然能够接触。
当目光落在八仙桌后,突然见到一团黑影正慢慢挪移,仔细一看原来是那猪鼻鬼怪正蹑手蹑脚地想要从二人面前逃走。
赵曜没有阻止,观其七魄先前所言并未撒谎,也就没有挽留的必要。
不料夏启良突然冷厉道:
“拿出来。”
猪鼻鬼怪哭丧着脸,两手颤抖地从身上不知何处摸索出四十八枚钱币,看了眼二人的脸色,咬咬牙又从裤裆里掏出了两枚,呈了上来。
夏启良板着脸从中挑出四十枚没有异味的收起,义正言辞道:“这赃款就当充公了!以后我就当没这事,你可知道?”
“多谢大人!”对方感恩戴德。
“滚吧!”
见其当真应声滚地而逃,赵曜哑然失笑:“子安,你这是要把这笔钱私扣下来?”
“嘿嘿,我的月俸也不过二钱,这四十钱够买多少好玩意儿!”
“子安......”
“有没有我的份啊?”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夏启良数着钱币,乐呵呵道:“那是自然,咱俩对半分!”
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僵硬地转过脑袋。
“大人,您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