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我觉得我应该是自愿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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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先前的这番剖白式的聊天,让挚友二人因为时间而拉开的距离,顿时缩短了不少吧。

所以听了班昀说不用谢他这话,封炎睨他一眼,语气变了变,“行吧,那不谢了

封炎支使道,“去,给我拿点酒来

话虽这么说,声音里却没有什么命令,听起来更像是一种朋友之间的差遣。

班昀怔了怔,因为他们年少时,就是这样互相差遣的。

去,拿点酒来。

行,那你把鱼烤了。

我看你长得像条鱼。

你再说一遍,就得被我摁在酒缸里淹死。

因为封炎这话,两人好像一瞬间有些回到了年少时。

班昀浅浅扯了扯嘴角,起身去让仆人送些酒来。

是他每年都会酿的五毒酿,的确是用毒虫炼的,但酒却是没有毒的,甚至还异常的香浓醇厚,是不可多得的美酒。

也是万毒谷密不外传的秘方了,通常都只有谷主才知道。

但班昀,离开师门之后,就没有再饮过酒。

离开师门之后,已经没有了能让他愿意与之一起畅饮的人。

所以,他只是酿而已。

每年都酿,酒窖里存了不少,却很少动过。

此刻就让仆人拿了很陈的一坛五毒酿来。

酒坛放在封炎面前的桌面,酒封正好对着他。

所以封炎就将那早已经褪色了,看不出原本红色的酒封贴上的字迹看得清清楚楚。

那上面写的……是他的生辰。

“这是……”封炎伸手拨了拨那酒封,目光里倒是有些诧异。

班昀嘴角依旧是先前扯开的那种浅淡的笑意。

“以前一起偷龙辰的酒时,我就同你们说过的……”

班昀这话,将封炎的记忆也拉回久远以前。

的确说过。

封炎想了起来,当初他们都是少年郎,年轻气盛正是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时候。

于是结伴一起偷师尊的藏酒喝。

喝得醺醺然的时候,班昀就大着舌头对他们说,说他们万毒谷有一种秘酿,非常好喝。

他以后有机会偷来给兄弟们喝。

后来觉得这样还不够,便说,以后等他继承了那秘酿的方子,就在每个兄弟的生辰,都给酿上一坛。

班昀还调侃他们:这生辰酒,就酿到你们‘出嫁’为止,行吧?人家不是酿女儿红都是这么酿么?这就当我给你们酿的儿子红了。

然后他就被几个师兄弟们按着揍。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

封炎竟是真的看到了自己的生辰酒。

他有些出神。

班昀揭开酒封,淡声说道,“我在你们生辰的时候,都会酿一坛,在你们离开师门的日子,也都会酿一坛

坛子一打开,里头那馥郁浓烈的香气,一下子就弥散了出来,整个房间里都香得醉人。

封炎一下子就有些理解了,为什么当初班昀总看不上龙辰的那些存酒。

看不上也是正常的,和这五毒酿比起来,龙辰的那些存酒的确是不值一提。

班昀给他满上了一碗,自己也满上了。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就端碗饮尽了。

就好像,那迟了多年的酒,终于饮上了。

就好像当初坐在一起喝那些偷来的存酒时的少年们,就和他们此刻的模样重叠在了一起。

“你这些年,与他们几个,再没联系了吧?”

两碗酒下肚之后,精神似乎都被放松了不少。班昀问得很是随意自在。

封炎听得出,他问的是那几个师兄弟。

他嗯了一声,“没再联系过

“那对他们的景况应该也不清楚了班昀说道。

封炎对此不置可否,算是默认。

班昀笑了笑,似是自嘲,“也不怪他们不来同你联系,就他们现在的景况,的确是不好意思来联系你

听到班昀这话,封炎没有说话。

班昀继续道,“松希现在每天像是长在了炼制室里似的,每天无休止地炼制

封炎听了这话,眉心浅浅拧了拧。

“彦维……每天睁眼就是取血,活得都没个人样子了,我看过水云宗那个被阴煞之力和业障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干尸一样的黄长老。彦维比那样子毫不了多少

“唐驰……”封炎吐出这个名字,却没再往下说。

关于唐驰,其实封炎后来还有过些许消息。

那是他作为监察司正的时候,听闻某个城镇好像有什么邪修还是什么邪魔外道的吧。

真假已经无从查证,但这种事情,汇报上去之后,元老会作为那管天管地的机构,总归是会给出指示的。

封炎没有想到元老会给出的做法是抹杀。

那个个村庄被屠杀殆尽,无一生还。

元老会派去的人,就是唐驰。

而据说,唐驰屠杀那一个村庄数百口人,甚至都没用两刻钟。

那是封炎在离开师门之后,第一次听到唐驰的事情。

班昀听着封炎说起唐驰,他轻声叹了一口气,“他杀很多的人。他每年会来找我一次,然后我陪他去一座香火很旺的大庙里供奉很多很多的长明灯……”

有什么用呢。

但他们师兄弟几人,就硬生生,因为元老会这个可怕的组织,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封炎听了这话,没有做声,只是又饮了酒下去。

班昀也不语,只闷头饮酒。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地喝了好一会儿。

仿佛先前那个苍凉的劲儿才过去了。

这才重新开了话头。

班昀说道,“你此番忘了卓施然,是自愿的吗?”

封炎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但给出的答案却并不是不自愿,而是……

“不知道说起这三个字的时候,封炎心里有些难耐的烦躁。

以前其实没觉得,以前只觉得,只要能远离京城一阵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就可以了,就很好了。

付出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为代价,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可是现在,却一说到‘不知道’这三个字,心里那种无力感,就让他很烦躁,甚至有些恨自己。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封炎才继续说了句。

“我觉得我自己应该是自愿的,可是事态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又有些不知道,我自己当初的自愿,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