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之前就读过龙族的路明非但为君故第七百八十章蜜月好一招祸水东引,大概是和卡塞尔学院的人相处久了,按照源稚生以前的性格,绝对不会用源稚女当挡箭牌吸引上杉越的注意力,但父亲的期待实在难顶,源稚生此刻深深理解了那句话的意思……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稚女,他的进展似乎真比稚生你更快啊。”上杉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哦对,既然稚生你提起来了,绘梨衣的婚礼时间太仓促,那不如你和稚女商量一下,你们的婚礼是不是能一起办?毕竟你是长兄,如果被弟弟把进度超了不会觉得很没面子么?抓紧时间在去法国之前就操办了吧,不然把蛇歧八家和你们认识的人都千里迢迢请去法国也太折腾了。”
源稚生的脸色就像是吃了只死苍蝇那样难看,没想到他已经很不义气地出卖了稚女,但祸水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自己头上,可源稚生也没好意思直接回绝父亲的期待,只能看了看樱后,硬着头皮点点头说:“我会考虑。”
“要认真考虑,提上日程啊。”上杉越点点头,语气,“不是非要给你压力,稚生,老爹活了这么久,临死之前知道自己还有几个孩子,现在生活又多了这么些盼头,不要嫌我太唠叨,这只是我的盼望,最后的选择权当然还是在稚生你们自己手上。”
源稚生的内心微微颤动,上杉越的话似乎触碰到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源稚生的目光经过上杉越满是皱纹的脸和沧桑混浊的眼睛,还有拉面老师傅那几十年如一日洗得发白的棉麻衣服,源稚生这一次真的开始认真地思考起父亲的提议。
“我明白了。”这一次源稚生认真地点点头,“我会认真考虑的,您的想法我也会传达给稚女。”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时候很晚了,稚生你们早点回去吧,家族里应该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去处理。”上杉越看着也只是说,“不过在那之前先好好休息,你的家族不需要一个熬坏身子的大家长。”
“拉面很美味。”源稚生把竹筷在拉面碗上合十,“您也早些休息,这里就交给我和樱来收拾吧。”
樱已经站起身了,她的手里捧着拉面碗,看上去下一刻就会冲到后台去刷碗的模样,碗吃的很干净,拉面甚至连一滴汤汁都不剩,不仅是因为拉面的味道的确很好,这原本就是樱的习惯,食物对她而言是绝对不能浪费的东西。
“不用了。”上杉越从樱的手里接过拉面碗,他不由分说地将碗放进洗碗池,“你们早点回去吧,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我也要静一静,过去的几十年里,每天做完生意收拾拉面摊是我最享受的一段时间,稚生你今天可不能和我抢啊。”
源稚生看着父亲忽然开始忙碌的背影,在片刻的失神后,他带着樱起身,冲上杉越告别后离开了拉面摊。
几秒钟后,把所有的餐具和碗碟都放进洗碗池的上杉越拧开水龙头后擦了擦手,他忽然扭头掀开屋台车的幕帘,远远看去,源稚生和樱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一片漆黑的街道深处。
但上杉越看了很久很久,站在微光摇曳的孤独的拉面摊,看着漆黑的巷口和远处对比鲜明的耀眼的辉煌都市,像是陈旧的老人有些迷惘地看这个飞速发展的世界,上杉越的拉面摊里留着的都是上个世纪的东西,黑白电视、影碟和旧式CD机,那些都是他的宝贝,如果没有遇到他的孩子们,这个从二战时期一直活到现代社会的老人大概会和这些不值钱的、已经被时代淘汰的旧东西们葬在一起。
“稚生,你和稚女还有绘梨衣都是好孩子,你们聪明并且孝顺,拥有你们真的是很美好的事。”上杉越对着空旷的街道,自言自语,“真是漫长又矛盾的一生啊,还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命运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我这样的混蛋也能拥有这样的幸福……我这样的混蛋也能拥有这样的幸福……”
“活着……真好。”
烛光的照耀下,拉面摊里老人的剪影安静地忙碌着,流水的声音哗啦啦地响起,这座拉面摊开了整整六十年,拉面摊主是个叫越师傅的老人,这大概是越师傅这一生中最不舍又最轻松的一天,他关闭了这间他曾经唯一拥有的拉面摊,去拥抱除了童年他这一生都会体会过的、崭新的幸福。
这一年的夏天,名叫上杉越的老人正好九十岁。
……
日本,伊豆半岛地区,热海站。
新干线“蓝宝石舞女号”列车像一只横冲直撞的巨蟒似的,呼啸着从笔直的铁轨上飞快驶来,在临近站口的位置减速,然后缓缓滑入站台。
一男一女牵着手从满是人的列车上走进月台,月台上人也不少。
滞留在日本的游客依然很多,因为那场巨大的灾难,日本的航空交通还没能完全恢复,旅游旺季为日本带来了太多人,除了躺平摆烂的人,更多的游客觉得反正暂时也离不开日本,与其每天躺在溢价严重的酒店旅馆里发呆,还不如在这个国家到处转转,抛开这个国家的历史和灾难史,日本可玩可观光的景点还真不少,在航空系统彻底恢复的那一天前,日本的大型城市大概会一直保持人满为患的拥挤状态。
不过这些天东京的情况要好上不少,因为灾难的中心爆发地是在东京,这座曾经日本第一大都市元气大伤,不论是容客率还是交通状况都大不如前,这几天待在东京的体验感会比灾难前差一大截,而且游客们都担心这座不幸的城市会不会下一次又被什么天灾给席卷,就像地震过后人们一直忧心会有余波,于是更多的人纷纷逃离东京,往更远更偏僻的城市去浏览。
路明非牵着绘梨衣强势的破开了人潮,他的个头不算高壮,却像一头凶蛮的牛在人群里冲撞,被路明非挤开的人都感叹这小子体魄看起来这么瘦为什么力气大得像一辆铲土车,旋即他们又被路明非身后的绘梨衣给吸引。
路明非暗中用身体帮绘梨衣挡下或是直接拍开了十好几次咸猪手,有个漂亮的女朋友路明非很开心也很有成就感,那些有贼心暗戳戳偷瞟绘梨衣的,路明非可以视若无睹,但是有贼胆真敢动手动脚的,路明非不介意让他们长长教训吃吃苦头,路明非下手的力道不算重但也不轻,那些痴汉们今晚回家应该会发现自己的手腕或者关节处多出一片黑黢黢的乌青,第二天大概会痛得抬不起来。
路明非领着绘梨衣在站台前站好,他们挑了个好位置,等会儿不至于被人群推搡,应该会第一批进入列车……日本的交通现状就是这样,更不用说现在还在旅游热潮期,去过东京的人都说,东京早高峰的电车是你站着睡着也绝对不会摔倒的程度。
“晕车吗?”路明非轻声对绘梨衣问。
“不晕。”绘梨衣摇摇头,“刚才的冰淇淋很好吃。”
“味道是蛮不错的,毕竟我们是商务座,但是下一趟列车上就没有冰淇淋了。”路明非发现绘梨衣还蛮喜欢吃甜食的,“不过下一趟列车不用坐太久,等到了伊豆,当地应该有不少甜品店,我们可以吃冰淇淋,也可以看看有没有蛋糕和布丁。”
“好,想吃草莓味的蛋糕。”绘梨衣乖巧地点点头。
周围的人群听到了这个女孩悦耳的声音,视线又一次汇集在绘梨衣身上,没办法,绘梨衣不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气质都太优越了,绘梨衣今天穿着淡绿色的长裙,这种荧光色很难驾驭,但穿在绘梨衣的身上就像是花仙身上绽开的繁华草木,她暗红色的长发打了几个圈后还长及腰下,风撩起长裙时露出藕白色的盈盈一握的脚踝,人们很难不注意到这个似乎集世间美好于一身的女孩。
而路明非今天的打扮就很随意了,毕竟他们是出来旅游又不是参加多么重要多么正式的宴会,白色的衬衣,黑色的直筒裤和运动鞋,配合他如今的气质因为算得上俊朗阳光、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一枚,但人就怕对比,这样的路明非放在绘梨衣旁边活脱脱鲜花配砖头……路明非连绿叶都算不上。
他们从人流密集的东京都来,在东京站乘坐豪华的特快列车“舞女号”,仅仅用了一个半小时,凭借源稚生给的旅游经费,路明非很爽快的包了商务包厢,包厢里有列车餐、饮料和甜品,路明非给他和绘梨衣一人点了一个冰淇淋,他的是巧克力味,绘梨衣是香草味,两人吃的都很满足。
现在他们要在热海站换乘,最终目的是位于静冈县东部的伊豆半岛,是日本有名的旅游胜地,盛产温泉和海鲜,在天城山和内陆地区,冬天有时会下雪,但是沿海和南伊豆地区气候一直很温暖,花开的都比东京早半个季节,据说许多漫画家一生中都一定至少来一次伊豆,那里有着动漫中都无法复刻的治愈风景,来这里取景会让漫画家的景物画风上升不止一个层次。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很棒,等了大概五六分钟发,列车的声音远远传来,路明非和绘梨衣举目望去,一架红色和金色涂装的列车从远处驶来。
“和刚才的那辆不一样。”绘梨衣似乎对这架列车比较感兴趣。
“这是伊豆地区最特别的观光列车,你看列车上是不是有金色的花纹,因为伊豆地区盛产一种金黄色的鱼,叫做‘金目鲷’,所以这班列车也叫‘金目鲷号’,列车里外都是金目鲷鱼的涂绘。”列车门打开了,路明非一边向绘梨衣解释,一边拉着绘梨衣往里走去,“这趟列车会比‘舞女号’慢一倍,是为了能观赏沿途的风景,但好在我们离目的地很近,这趟列车只用再坐半个小时。”
这就是路明非为什么一定要在月台上就挑选一个有利的地理位置,因为这一趟特殊的列车座位很有限,先到先得,而且有一条面向海景的专座,就是为了乘坐这趟列车的游客能更好的欣赏沿途的风景,路明非的动作很快,列车门打开的瞬间他就拉着绘梨衣抢占了两个靠外侧窗边的绝佳位置,等列车开出去几分钟大概就能到伊豆北川的观景区。
就像路明非说的,列车里都是金目鲷的可爱设计,绘梨衣的眼神微微惊喜,看得出来比起现代化的豪华列车,绘梨衣更偏爱这种童话风格的布置。
路明非从包里取出轻松熊,把它放在靠窗的位置,这是绘梨衣要求带上的,广播里响起列车员的播报声,没多久后轻松熊晃了晃,因为列车启动了,路明非无意间看到了轻松熊底部表情写着的“Sakura&绘梨衣的轻松熊”,他会心一笑,把轻松熊扶正,兴许是被绘梨衣感染了,路明非没觉得这是一个浑身毛绒的玩具,而是他们一个不会说话的朋友。
“是海!”绘梨衣惊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路明非顺着绘梨衣的视线望去,碧蓝色的水占据了整个视野,一望无际,延伸到地平线和天空的交汇处,今天的天也格外的蓝,几乎看不到几朵云,阳光洒在海面上,被偶尔起伏的浪拍碎成剔透粼粼的金子。
现在绘梨衣的表情比起以前已经丰富了很多,看得出来她很兴奋,她还是很喜欢海,纵使她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这个四面环海的国家,但蓝色的海水依旧让她发自内心的高兴,空气中弥漫着微微潮湿又腥味的味道,对于女孩来说这是自由的气息。
“伊豆北川”的牌子从视野里飞快地划过,他们行进到了海景最漂亮的一段路程,从这里一直到“伊豆稻取”,整个电车几乎全程在礁石上行驶,蓝色的海浪拍在他们脚下列车旁黑色的海礁上,碎成白色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