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辈岂是蓬蒿人——苏轼出山前后(1 / 1)

东坡往事 耕文轩主人 1766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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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首押平水韵上平十一真的五十韵的长诗,除了表达出苏洵的出离愤怒的心情之外,我们对于苏洵能在这种悲愤的心情下还能不跑韵、不掉辙,一气呵成感到震惊,完全不像颜真卿悲愤时在《祭侄稿》里的拉拉划划。

人往往在失去理智时,会做出一些违反常规的举动,而苏洵却能以以他十万分的克制能力,化笔为刃,狠狠地扎向了老丈人程家看似光耀的门楣上!

苏老泉气急之下,发重誓此生苏家与程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而最痛苦的却是夹在中间的所谓能隐忍的贤妻良母程夫人,一边是自己的亲骨肉,一边是自己的娘家人!

此时的苏轼已经年满十八岁,二伯出任了祥符(今开封市祥符区)知县。彼时的祥符多是富户,苏涣走马上任后,也不能免俗地少了新官上任的“火”:减免穷人的徭赋,公断了一些陈年的诉讼纷争,对于权贵的势力也是毫不屈服。就连包拯包大人见了,也赞叹道,你苏涣以一个小县令能够在这种权贵群里刚正不阿,确实要比当时的谏官还要强啊!

此时的苏轼日益壮大,逐渐开始读史论史,有时间还去学修道。眼看到了婚媾的年龄,却想着归隐山林,修道守贫(这和后世的王守仁有的一拼,不过也是大多数文人的通病)。

这一年,苏轼的另两个冤家,晁补之、陈师道诞生了。

至和元年(1054),是宋仁宗赵祯上位后第一年。

农历甲午年,七月,张方平除知益州。古时候,任命官职叫“除”。“知州”:宋以朝臣充任各州长官,称“权知某军州事”,简称知州。“益州”在哪?北宋初年,朝廷在成都设立成都府,为成都府路治所。北宋淳化四年(公元993年),王小波、李顺在成都附近的青城起义,遂克成都,建立大蜀政权。当年五月,宋军攻陷成都,起义失败,成都府被降为益州,成都府路改为益州路,成都仍为治所。北宋嘉佑四年(1059)益州再升格为成都府,益州路再改成都府路,治所照旧。宋朝时期是成都在古代历史中最为兴旺的时期,其经济地位在国内很高。总的来说,益州与成都从分量上讲半斤八两、不分上下。老瓶装新酒,换汤不换药。

这一年,至和元年(1054),按照中国人的习俗,十九岁的苏轼成大人了,原因是他成家了——娶了邻县青神县乡贡进士王方的女儿王弗为妻。

此时的苏轼常曾与父亲闭门读书时交往过的史经臣史叔叔指点江山、臧否历史人物。对老史写的《思子台赋》赞不绝口。

思子台是纪念汉武帝太子刘据的,太子被江妃谗死。死后汉武帝才知其冤,作思子宫,并建归来望思之台(思子台)于湖县(今河南灵宝市豫灵镇底董村)。只可惜,《思子台赋》原文今已不存,我辈已难以一睹真容。

苏轼的另一个弟子张耒,此刻悄无声息的出生在亳州谯县(今安徽亳州市)。

四月,二伯苏涣出任衡州知州。而父亲苏洵则把自己的作品(几篇文稿)上书呈给了益州知州张方平。二十岁的苏轼随父到成都府邸去拜谒张方平,被张大人一见即待以国士。在成都,苏氏父子游览了药市和位于成都东门的大圣慈寺里的中和胜相院,拜谒了惟度、惟简(宝月)法师。

苏轼在成都游览期间,见到了一种古法缸砚。

这种缸砚相传是一个滕姓古蜀人流传下来的制法,先用药物把瓦石煮软,用刀削时,瓦石已软烂似泥,也能用废弃的破酿酒缸煮而为砚,蜀人一旦得之,会如获至宝。苏轼就曾得到过一方这样的砚台,不过此后转手又赠给了弟弟苏辙。苏辙甚爱之,后来还意犹未尽地作了篇《缸砚赋》。

这些年,羽翼渐丰的苏轼已是学通经史。这时候的欧阳修著述了《正统论》,建州浦城(今福建省南平市辖县)人章望之(字民表)也在著述《明统论》,于正统之外,老章倡导的是霸统。跃跃欲试的苏轼也以修为归,出于自己的本意,作《正统论三首》,从学术上与章望之进行辩论。

喜爱学习的耕文轩抱着对苏轼的无限热爱之情,已认真拜读了小苏轼的《正统论三首》,对于这些古时候所谓的哲学论著,——说句瞎话,我觉得都纯粹是在扯淡!

为了说明问题,我特挑选出几个观点:苏轼说正统的说法来自欧阳修,而霸统的说法,起自章望之。什么是正统,君子是正统,拥有天下的朝代政权。而章望之认为只有名正言顺的朝代才是正统,靠造反建立的朝代只能算霸统。章望之还打比方说,如果把像魏国这样并没有一统天下的朝代视为正统的话,就好比儿媳把老公公的宠妾视为婆婆一样愚蠢,老公公行为只能算是霸统。

苏轼的意思是,把妾当妻子是公公的错,儿媳称之为婆婆,并不是儿媳的错,因此,被老公公视为妻子的妾,在儿媳的眼里也应该被视为正统的婆婆。

这些话题说真的可谓扯淡,但在书论的写作与思维的辩论过程中,苏轼不经意间却完成了学业上的提高。

宋仁宗至和二年(1055),成都人费孝先(字景韶)游青城山,损坏了一位老人的竹床,表示要赔,老人笑道:床下有一行字:某年月造,某年月被费孝先损坏。好坏有定,何必要赔?费孝先于是留下跟老人学艺,六年后,费孝先竟以轨革卦影术名闻天下,王公贵族不远千里重金求费孝先之卦影。

何谓“轨革卦影”之术?宋刑居著《扶掌录》记道:轨革者,推八卦言祸福。卦影者,以丹青寓吉凶。轨革卦影包括推八字成卦和将卦象成图两步,所以此术太过繁复,不够简洁。

传说宋代书法名家米市常模仿轨革卦影中的人物图画,经常着僧衣,戴俗帽登朝靴。时人都称之为“活卦影”,可见轨革卦影盛行对宋代之影响。

费孝先是轨革卦影的始祖,所以后人习此术者,都自称费孝先的弟子。然而只有蜀人杨望才得其真传。杨望本字希吕,幼异于人。后以术数闻名于世蜀人称其为杨抽马洪迈《夷坚志》载:杨抽马卦影,言人生死吉凶,贵贱确定天,往往如神。

传说费孝先曾著《分定书》,北宋大将狄青之孙狄村得其书,善其术,曾买卜于都市。但是由于其术太过繁琐玄奥,晦涩难懂。费杨狄后渐渐失传。只有《宋史·艺文志》里记载一些有关典籍如《轨革传道录》,《轨革照胆决》等

只可惜,轨革卦影始于宋,盛于宋,却匿于宋。此术的失传,不知砸了后世多少人的饭碗与断了多少所谓先知先觉者的财路!

这年,弟弟苏辙娶了十五岁的史氏,也长大成人了。

父苏洵命正式发出指令,命苏辙从此以后以其兄长苏轼为学业上的老师,说明了老苏对苏轼还是比较信任和认可的。

嘉祐元年(1056),二十一岁的苏轼与弟苏辙跟随父亲苏洵去雅州(今四川雅安)拜谒了知州雷简夫。

雷简夫,字太简,同州郃阳(今陕西合阳东南)洼雷村(今合阳县城关镇雷家洼村)人。早年隐居,宋仁宗康定中为秘书省校书郎,代理秦州观察判官,不久去职居长安。简夫在雅州时,识眉山苏洵,读苏洵《洪范论》,二人相见恨晚。

苏老泉(即苏洵)携其二子苏轼、苏辙,拜谒简夫,以师事之。简夫遂以书信投老友益州太守张方平、文坛泰斗欧阳修、韩琦等人,推荐“三苏”父子,有着雷简夫大力引荐,后来的苏轼父子三人遂名满天下。

雷简夫盛赞苏洵有王佐之才,撰写书信把书信把苏洵推荐给张方平、欧阳修、韩琦。雷简夫虽然有盛誉于当时,但苏轼兄弟却对此人不太感冒,原因是觉得雷简夫从政后改变了他的初衷,盖因雷简夫曾受恶人长安大姓范伟之贿,为恶人张目(撑过腰)。

回到眉山后,苏轼经常流连于醴泉山、石佛山、尔家川。

这些往事,可不是我凭空想象的,苏轼在任杭州通判期间的《自昌化双溪馆下步寻溪源至治平寺二首》与在京师开封任中书舍人期间《送表弟程六知楚州》诗中,均有家乡醴泉山的表述为证。

除此之外,苏轼还曾到家乡眉山的连鳌山栖云寺及三峰山、宝相寺、华藏寺读书,甚至还到青神县上岩读书。上岩下面二里许有个巨那尊者道场,道场下有个唤鱼池,游客至此,抚掌喧哗,群鱼即出。传苏轼题有“唤鱼池”三个大字(题没题过,于今有争议),另外清光绪《青神县志》还记载有东坡的一首七言题诗。后经“砖家”破译,系俗士伪托苏轼而作。

这一年,一心求官的苏老泉决定要出去走动一下,上次是带着苏轼,这次决定两个儿子统统带上,准备起身到京师开封。动身前,苏轼还曾去过在雨天联过句的同学程建用家的星桥别业(注意了,不是今天的别墅)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