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卿不想过去,但当着一众亲戚的面她也不好驳了母亲的面子。 靠近后,琴声停止,宋冬青缓缓起身,面对着卞卿露出和煦的微笑:“卞卿,又见面了。” “嗯。” 卞卿轻轻颔首。 尚可馨见状,拉着她走到一旁,小声道:“宋冬青在欧美音乐圈的名气很高,你对他客气点,打好关系后可以借助他去那边发展。” 卞卿皱眉道:“我为什么要去白人的地界,华语乐坛挺好的。” 尚可馨语重心长道:“华语乐坛是挺好的,但人家现在不要你了啊。” “妈,你不用操心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尚可馨愠怒道:“你处理什么?听人说你现在变恋爱脑了,整天跟那个教书的混在一起,他不要前途,你也不想要了吗?” “这件事不用你操心,总之我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这个宋冬青我对他没有任何兴趣,其他人你也不要再打主意了。” 说罢,卞卿转身离开,径直走向内院的方向。 卞家在燕郊的这座别墅分为内外两院,外院的布置偏向于现代化,年轻人以及夫人们大多聚集于此。 内院则是雕栏玉砌,装修好似古风。 卞老太爷以及他的门生们聚集在荷花池边曲水流觞,谈天说地。 卞卿进去时,坐在轮椅上的老太爷正在考校卞家四代子孙的学问。 卞红缨以及卞正浩也在人群中排着队,从卞正浩的姓氏来看也知道,当初她前夫侯天勇其实是入赘的。 性格跳脱活跃的卞正浩此时向跟焉了的黄瓜,垂着头,整个人软趴趴的。 此时,人群正中心的卞老太爷突然一拍手,喜笑颜开道:“好啊,正男实乃我卞家麒麟儿!” 按照往年的考校内容,卞老太爷会要求孩子们背诵中秋相关的诗词,但今年卞正南玩了个花的,竟然现场作了一首诗。 虽然平仄不分,只能勉强算作打油诗,但以一个小学生的水平来看还是不错了。 一旁众门生纷纷鼓掌,或真情或违心地应和道:“恭喜老师贺喜老师,卞家几十年后定然又要再出一位文学大家了。” 卞振东虽然人老,但脑袋不糊涂,他能听出什么叫奉承什么叫真心话。 但年纪大了,有些虚荣心也是难以避免的,被人夸赞子孙,他的内心还是很开心。 “正南,过来,太爷爷送你一份礼物。” 卞振东对下首的卞正南招了招手,待其靠近后从拇指上取下一枚扳指递了过去。 “让你爸存着将来给你娶媳妇用。” “谢谢爷爷。” 卞正南双手抓着价值不菲的扳指缓缓后退,随后开心地奔到父亲怀中。 靠近人群时,他冲着卞正浩做了个鬼脸,惹得对方大怒。 显然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很融洽。 卞正南看不上卞正浩的油腻不学无术,卞正浩也看不上卞正南的书呆子气质,所以尽管年纪相仿,却也玩不到一块去。 “正浩,你过来。” 此时卞老太爷对着人群中的卞正浩招了招手,顿时吓得他一个激灵,只得低着头,一点点挪到太爷爷的面前。 “前些日子教你的那篇咏月你可背下了?” “背......背下来了。” “好,那你背给我们听听看。” 卞正浩支支吾吾几声,突然弯腰捂着肚子大叫道:“哎呀呀,不行了,肚子好痛啊。” 众人哄然大笑,孩子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演技在大人眼中破漏百出,但天真烂漫的孩子也能给人带来欢乐。 卞天生看着自己的孙子,摇头苦笑,摆手道:“臭小子,想溜就溜吧。” 卞正浩眼珠子滴溜直转,丝毫不觉得自己被识破了,兀自嘴硬道:“我去趟卫生间,马上再回来接着背。” 卞正浩一溜烟离开后,卞振东将注意力放到刚刚进入内院的卞卿身上,他招了招手,对着这个他最疼爱的孙女温和一笑,问道:“卿儿,你男朋友呢,不是说要带给爷爷看看吗?” “爷爷,卞卿男朋友大概是怯场了所以不敢来,人家一个山里面的教书匠哪见过这种场面啊,怯场是正常的,您就别为难她了。” 卞卿刚欲解释,就听到卞甜甜那幸灾乐祸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并非所有人都知道卞卿谈了恋爱,知道她恋爱的也仅有少数人知道对方是个山村教师,尤其是卞老太爷的那些门生们,此时听完均是面露惊讶。 卞卿天生丽质,后来又成了华夏顶尖的歌坛天后,对她动过心思的人不知凡几,但绝大多数人都自惭形秽,可听这意思,一个山区教师就能追得上她?这样一来,他们如果早点下手是不是也有机会? 不少人暗自惋惜,同样也为卞卿不值,虽然今年以来舆论不佳,但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我听说山里面对教师的要求很低,许多人初中毕业只要愿意都能留校。” 一位来自文联的青年突然开口道。 言下之意,对乡村教师的含金量进行了贬低。 他算是一个投机者,猜测卞家尤其是卞老太爷一定对卞卿的男朋友心存不满,所以哪怕会得罪卞卿,也冒着风险如此开口道。 说完,他见卞老太爷神情淡然,没有展露出不满的情绪后明白自己应该是赌对了。 老人家应该是巴不得有人对卞卿的男朋友发难,自己做了这个开团手,想来会在他的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 卞振东虽然已经退休了,但仍旧是京城文联的名誉主席,江湖地位颇高,想要拍他马屁走人生捷径的人绝非一个两个。 青年话音刚落,又有人哈哈笑道:“我曾去山村小学视察过,那边的教育水平确实很差,我认为这与当地老师的水平素养存在很大的关联性,数学我就不谈了,英语老师不会口语,语文老师普通话都说不利索,这样的人怎么能教好学生呢?” 卞卿眉头紧皱,她倒不是因为陆安南被人看低而愤怒,而是为眼下这群颐指气使,不食人间烟火的所谓文人学者对山村教师的肆意点评而愤怒。 一个多月的支教生活让她深刻感受到了山村教师的不容易,那是一群值得被尊敬的人,眼下这群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们? “我觉得你说的不妥。” 卞卿忍无可忍,上前两步,直视方才开口那人。 周遭一瞬间变得安静,众人面面相觑,没料到卞卿竟然能为了那男的在卞老太爷面前与人争吵。 就在场面愈发尴尬时,卞正浩突然跑了回来,站在卞老太爷面前意气风发道: “太爷爷,我也写了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