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卞卿来到青山村的第十天,终于开始了第一天的支教。 二十多名大小不一的孩子集合在一间教室内,目光怯怯地望着讲台上的两位新老师。 “跟孩子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陆安南看了看站在自己两侧的卞卿与孙小川。 卞卿点点头,先是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随后转过头微笑道:“各位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咱们的新老师,我的名字叫卞青,你们可以叫我卞老师,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由我来教你们学外语。” 孙小川如法炮制,但他与卞卿相比更加紧张,在看到下方孩子们好奇的大眼睛时说话都有些哆嗦了。 “我叫孙小川,你们可以叫我孙老师,接下来这段时间就由我教你们数学。” 两人介绍完毕后,陆安南看向下方的学生们,笑道:“同学们认识老师了,但是老师还不认识你们,现在轮到你们自我介绍了,从小田开始。” 小田是个黑瘦的少年,被点到名后战战巍巍的起身,低着头小声道:“我叫兆林田,今年12岁,读五年级。” 孩子们依次自我介绍,很快轮到一个卞卿认识的人,正是爷爷摔坏腿的小翠。 “我叫李翠玲,今年10岁,读四年级。” 与第一次见面相比,此时的她将脸洗的干干净净,看起来白嫩的不像是乡野间长大的孩子。 很快二十多个孩子依次介绍完毕,其中五年级的人数最多,足有8人,四年级的稍次,有6人,三年级的有5人,二年级只有2个,到了一年级更是只有1名学生。 由此也能看得出青山村在最近这些年的人口流出情况。 除了老人,没有几个年轻人愿意将躯体捐献给这座大山,他们宁愿外出打工都不想留在家里。 或许要不了几年,青山村小学也就没学生了,但在那之前,陆安南还是要让剩下的孩子能够顺利完成学业。 “四年级五年级的先回家,下午再来上课,一年级的留在这里上语文,二年级的去中间教室上外语课,三年级的去最里面的教室上数学。” 孩子们规规矩矩地开始移动。 在孩子们的眼中,只有出了教室的陆安南才是亲和的。 一年级的语文课内容其实很简单,主要就是识字以及识物。 “这个是什么?” “黄瓜。” “这个呢?” “公......” “公什么?” “公鸡。” “不对,好好想想。” 教室里,一对一的教学显得很奢侈,换做大城市里,这样的一节课需要付出的金钱不是小数目,但在山上,小袁木只希望面前的陆老师能离自己远点。 虽然陆老师没有凶自己,但因为一直想不出来这个方方的东西叫什么名字,袁木还是瘪起了嘴,眼看就要哭了。 陆安南叹了口气,大山上的孩子在识物方面存在部分优势,比如说身边常见的水果蔬菜他们都能很快记得,但是也存在劣势,对于公交车这种生活在根本接触不到的物品,他们想要记下来也得花费更多的功夫。 很快一节课的时间结束,陆安南用小锤子敲了敲门口的铁盆。 短暂的休息之后,三人互换教室开始了新一轮的教学, 就这样,一个上午的课程结束,学生们各回各家。 陆安南三人则在门口碰了个头。 “第一天上课,感觉如何?” 他看着仍有些兴致勃勃的二人问道。 卞卿回道:“很有趣,很新奇的经历。” 陆安南摇了摇头,“如果把支教当成有趣的新奇的事情,那么你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就要退缩了,因为新奇感会消失,而且本质上这是极其枯燥的事情。” “放心,我不是那么没有毅力的人。” 孙小川也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陆老师,我会坚持的。” 他的本心还是想跟陆安南学rap,对于这一点,三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如果他们数学成绩不错的话,我可以送你一首歌。” 这句话对孙小川来说比任何话都更有激励作用。 他一蹦老高,就差没有抱住陆安南了。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陆安南对孙小川有了不小的改观。这个人看起来其貌不扬,其实是名牌大学的金融学本科毕业,据他所说从小到大都在高压下生活成长,直到大学接触到说唱才感觉找到了自我。 毕业之后他本想从事音乐行业,但被父母赶到大城市将他抓回了家乡。 如此一来,他便更叛逆。 不仅咬死不愿意去找正常工作,甚至烫了脏辫,打了耳钉,往嘻哈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虽然我做的很多事情是为了气他们,但对于rap我是真心喜欢。” 孙小川的这句话,陆安南也是信的,否则也不会当众挨那么多巴掌,只为了跟那个从重都回来的红帽男学说唱了。 “行了,先去吃午饭吧,下午还有课呢。” 陆安南拍了拍孙小川的肩膀,带着卞卿一起往西走了一百多米,来到一处带院子的瓦房门口。 院门是开着的,大黑早已到了,正在院子里与另一只黑猫打闹。 三奶奶端着汤往堂屋走去,里面的大桌子上已经摆了几份做好的菜。 陆安南会的事情很多,其中并不包括做饭。 卞卿则只会做一些网红食品,离了烤箱微波炉之类的现代化工具便无从下手。 至于孙小川,他一个半啃老选手就更不可能会做饭了。 因此这段时候他们都是在三奶奶家解决的温饱问题。 当然,不是白吃,肉类都是孙小川下山去买的,平日里也会给伙食费。 三奶奶今年六十多了,老伴在三年前去世,虽有一双儿女但都在城里安了家,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 她祖籍其实在北方某城市,当年响应政策上的山,后来遇见了丈夫便再也没回去。 以前他总把陆安南当孙子,见了卞卿更是喜欢,经常拉着她谈心,唯独不喜欢孙小川。 天天没个好脸色,把热脸凑上去的孙小川弄得很不解。 开饭前,三奶奶把陆安南单独拉了出去,将手在围裙上擦干净后小声问道:“你跟卞老师怎么样了?” 陆安南一脸的莫名:“什么怎么样,我跟她没关系啊。” 三奶奶脸一板,揪了揪陆安南的胳膊,“山里可没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错过了就再也没机会了。” 陆安南苦着脸道:“三奶奶,以前也没见您这么热衷于给我介绍对象啊,最近是怎么回事。” “我以前不给你介绍对象是因为山里没有配得上你的闺女,如今可不一样,卞老师配你虽然还差了点,但也勉强够格,你再不抓紧就被那个混小子抢先了。” 三奶奶警惕地瞥了眼屋里的孙小川,此时他正殷勤地给卞卿夹着菜。 陆安南这才明白三奶奶为什么对孙小川有偏见了,感情是因为这个。 “小孙他这样做不是因为喜欢卞老师,而是......怎么说呢。” 陆安南贴到三奶奶的耳旁,小声道:“卞老师其实是个大明星,小孙他是在奉承人家呢。” 卞卿一直以为陆安南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还编了个假名叫卞青,但陆安南又不是傻子,见到她的当天就认出来了。 孙小川也在前两天认出了她的身份,但据孙小川说,卞卿让他保密。 “她是大明星,你就更得抓紧机会了,哪天人家要是走了,你去哪找她?” “三奶奶,您就别操心了。” “我怎么能不操心?徐大哥临走前特意嘱托我的可就只有这一件事,敞开说吧,你到底对那闺女有没有想法?” “有倒是有。” 陆安南倒也不藏着掖着,这么漂亮的大美女,他又不是太监,朝夕相处的怎么会没感觉。 但说实话,两人的身份地位差距有些太大了。 别看他是个穿越者,但穿越者了不起吗?户口本都是托人办的,指不定哪天就爆出了篓子。 卞卿即便名声坏了,也是曾经的乐坛天后,别的不说,身家数以千万计。 两人当前的地位差距是显而易见的。 眼下虽然相处融洽,但人家来村里是志愿者,是来散心的,指不定哪天就走了,而他呢?还要继续扎根山林。 三奶奶似乎看透了陆安南的想法,劝道:“小南,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七年,是时候离开了。” “我走了,孩子们怎么办?” “下山呗,山下又不是没有小学。” “这不现实。”陆安南摇了摇头。 三奶奶咬牙道:“你怎么跟徐大哥一样死脑筋,他们上不上得了学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安南握住三奶奶的手,轻笑道:“三奶奶,你觉得是他们离不开我,但其实是我离不开他们,” 说到这里,陆安南一顿,对着三奶奶捉狭一笑:“要说三奶奶当年不也是可以离开的吗?现在不还是留在这里。” “你要这么说,那三奶奶我就得跟你好好掰扯掰扯了,我当年是为爱留下,你如今也应该为爱离开,你说对不对?” 陆安南讪笑道:“咱俩说的热火朝天的,征求人家姑娘的意见了吗?行了行了,就这样吧,您也别说我,我也不说您,先吃饭吧。” 他不由分说地推着三奶奶往堂屋走去。 饭间,三奶奶突然给孙小川夹了一筷子菜,给他感动的碗都快掉了。 吃完饭,陆安南跟孙小川在厨房刷碗的功夫就听他提议道:“陆老师,我觉得咱们课程安排的不是很合理。”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要不要给孩子们也上几堂音乐体育画画课?” 陆安南下意识拒绝道:“没必要,他们没这个条件,本来就是分时段上课,再分时间去上音乐课,语数外就更跟不上进度了。” “一周上个一节课就行。” 陆安南惊疑地看着孙小川,问道:“你不会是想教他们rap吧?我警告你啊,不许这么干。” “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 “那你为什么要提这个?” 孙小川垂头丧气道:“因为我想让他们更快乐些,而不是像我一样,从小到大一直被要求学习学习学习,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都被禁止。” 陆安南没有被他的说法所打动,他一直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在他看来,青山村的孩子读书就只有一个目的,其他的的都可以被舍弃掉。 孙小川眼看打不了感情牌,于是说道:“陆老师,您不是在担心学校合并的事情吗?县教育局正在筹办小学生合唱比赛,据说到时候省教育局的领导也会到现场,如果咱们能组一个合唱队并夺得冠军,就可以跟领导现场反应,事情也就还有转机。” 不得不说,孙小川的这番话打动了陆安南。 常规手段不行,只能换条路试试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