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并不是那种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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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老白也算死有余辜——就连俺都看在那两个王八蛋为他报仇的份上,不计较他们抢粮的事情了。”

张绣府中,胡车儿话一说完,就见张绣和贾诩都目光古怪地看着他。

“这么看俺做甚么,难道俺说得不对吗?”

“对个屁!都说让你多读点书,死有余辜是这么用的吗?”

张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胡将军,死有余辜是说一个人罪大恶极,即使处以极刑也抵偿不了他的罪恶。”

贾诩跟胡车儿说话时很直白,因为知道说的深了他听不懂。

胡车儿脖子一梗:“那贾先生倒是教教我应该怎么说啊!”

贾诩捋了捋胡须,“太史公尝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楚将军他……”

他正要习惯性的往下说,看到胡车儿一脸迷惘,顿时住口。

一时半会竟然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

就听张绣缓缓说道,“重于泰山倒也不至于,能死在战场,老白也算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

贾诩双眼一亮,“此言大善!用来形容楚白将军再合适不过。”

他现在很喜欢跟张绣聊天,因为他发现这位虽是武将,却常有惊人之语。

初听令人惊诧,但事后每每细想却蕴含着深刻的哲理。

这自然就是千年见识带来的好处了,一些在现代习以为常的道理,在这个时代却鲜为人知。

一些司空见惯的俗语,在这個时代听起来却分外新鲜。

为楚白的死惋惜了一阵,三人又说起了宛城日后的发展远景,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张绣和贾诩在说。

至于胡车儿……

“贾先生,主公说得对啊。”

“主公,贾先生说得对啊。”

“俺也一样。”

“……”

等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贾诩和胡车儿就向张绣告辞,一同离开。

两人刚一离开,一直在后宅没有露面的邹氏走了出来,目露惊讶之色:

“绣儿,楚白将军他……”

“嗯,他在追击的时候孤军深入,被反杀了”,张绣叹了口气,“不过荆州来的人已经替他报了仇。”

邹氏见张绣眉头紧锁便问道,“你可是在因楚将军之死伤心?”

“怎么说呢?来自攻城战的伤亡固然不可避免,可为了追曹贼的败军而死,实在是太可惜,我们可是打了胜仗啊!”

楚白之死固然让张绣难过,但更多的是替他不值。

张绣知道自己这个小婶子对军中事务有所了解,说明了楚白的死因之后,干脆又多说了两句:

“荆州来的人还想要俘虏和粮草,我本来没打算给。

就是因为他们替老白报了仇,我才让胡车儿把从曹贼那里抢来的粮草让给了他们。”

邹氏轻轻点头,表示理解,又问道,“为何一直都称那曹操为曹贼?可是因为他曾经带兵讨伐董卓?”

张绣的叔父张济曾是董卓部将,曹操和袁绍在黄巾之乱后号召十八路诸侯讨伐过董卓,所以邹氏下意识以为他还念着香火之情。

“跟那没关系!”

张绣摆摆手,想到如今曹操已经被打退,索性对邹氏说了实话。

“婶婶可能不知道,曹操好人妻,特别是美貌的人妻。”

邹氏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当看到张绣望向自己的目光时顿时明了。

两片红云瞬间飞上她双颊,她又羞又气道,“你怎能跟婶婶说这样的混话!”

说着站起来背过身去。

张绣看到这个动作,明白是她是生气了。

“我说的是事实啊。”

张绣也有些无奈,没有发生的事情不能作为证据,好在原主记忆里就有相关内容,他干脆拿来就用。

“大将军何进你知道吧?他的儿媳尹夫人素有美名,结果曹操刚任司空,听到消息就娶了她。”

邹氏听到这话才转过身来,“此言当真?”

“当然是真的,他还收养了尹夫人的儿子何晏。”

张绣想了想又说道,“我听说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汝死后,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

邹氏此时已经完全信了,咬牙切齿道,“此贼竟如此无耻!”

“对啊,所以要是当初我降了,他再来招惹婶婶,我势必要反。

与其背上一个不忠的骂名,倒不如一开始就抵抗到底。”

邹氏默然不语,半晌过后才说道,“绣儿,我……婶婶当不起你这样!

若那曹贼真要强纳于我,我便以死明志。

正如你方才所说,是为死得其所。”

“你在胡说什么?叔叔临终前托我照顾婶婶和这些将士,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欺负?”

张绣听到她的话立马不爽了,“再说我如果连身旁的人都保护不了,还怎么去照顾那些将士?”

张绣说的是实话。

实际上,在穿越之前贾诩就对原主分析过这件事。

想要真正接受张济的政治遗产,就必须要维护这位婶娘。

特别是邹氏自张济去世以后的表现无可挑剔,更是加大了这一砝码的份量。

为了让邹氏安心,他干脆念了两句诗:

“但使北地枪王在,不教曹贼过颖川。”

邹氏也是读过书,听到这两句诗便笑骂道,“你真当婶婶那么好骗,颖川明明在豫州境内,那可是曹贼的地盘……”

张绣讪讪一笑,自己只是为了押韵,倒是把这一茬忘记了。

“那又怎么样,等我早晚把它抢过来。”

经历了这段小小插曲,两人间的隔阂终于完全消失。

接着张绣就说起这场战斗期间种种,邹氏听得津津有味。

当听到张绣说起楚白人生中最后的高光时刻,把曹操追到弃袍割须的时候,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道:

“绣儿,有件事情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婶婶你说什么呢,咱俩谁跟谁啊,你有话直说!”

邹氏嗔怪地看了张绣一眼,见他全无所察,不由暗暗发愁。

这侄儿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做事太过随意,哪有这样跟自家长辈说话的?

但现在指出来反倒显的刻意,她也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继续说起了楚白的事情:

“虽说对死者不敬,但楚白将军他并不是那种人,我的意思是说……他不是这种勇猛的性子。”

“嗯?”

张绣有些意外地看向邹氏,没想到她会这样评价楚白。

隐隐觉得事有蹊跷,不禁战术后仰:

“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