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工伤,我又不能控制自己睡多久。”李俭看看宿舍天花板,自己还没给张博学发消息,他就端着笔记本过来,可见宿舍里有得是监控设备。
算了,这事情理所当然,说出来就不美了……还是得提一嘴。
“那么多摄像头,有人看我隐私怎么办?”
张博学挺直脖子,高高仰头,看向李俭的目光有些惊愕:“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以你的公众人物情况,你的隐私不算隐私?”
“公用就罢了,我是说私人的那种,私人的。”李俭目光下移,示意张博学。
“……你当自己是谁啊,说实话,就你这张脸,做宣传都不适合向偶像派发展。放心吧,能接触到影像原始资料的,没有人会动这种念头的。”张博学下意识顺着李俭目光看了一眼,再回过目光,已是嫌弃。
“好。我记得之前给我拍过不少影像资料,用那些假装是我,不行吗?技术上应该做得到吧?不应该让宣传素材见底才对。”
“行是行,但那东西不保真。你也知道,这种重要的宣传工作最怕不保真,宁可少说也不能说错,少说了只是效果不好,说错了就是反效果。”张博学起身,向屋外走去。
“你早餐来了。”他从门外接过送来的白色塑料盒,回到桌旁,将碗大的塑料容器推到李俭面前。
“这啥玩意?”李俭定睛一看,白色塑料容器还算有点透明,能看出是个盒子构造,翻开卡扣就能打开,里头装着两罐乌漆嘛黑的东西,像是用椭球状玻璃瓶装着,卡在塑料盒里。
这玩意看着很久没见过了,但总觉得有些既视感。
“学名忘了,俗称开胃粥。适合长期不食人群首次进食使用,提供营养,保护食道。那帮人说你虽然是金丹期修仙者,身体这块应该没啥问题,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用这玩意。”张博学操作电脑,随口解释。
“不是,这?”李俭哭笑不得,打开塑料盒,里头果然是俩清澈透亮的玻璃瓶,装着黑色的糊糊。
这下知道既视感从哪里来的了,灵气复苏头一个月就是吃糊糊,看到这玩意没有既视感就有鬼了。
“我寻思我身体挺正常啊,就算想吃饭,也得整点正经早餐吧。稀粥呢?”
“别稀粥东周了,人家给你这个就是要你吃的。你也给人家一点面子,他们搞这研究也够久了,本来到了该出成果的时候,结果灵气复苏来了,接着又是修仙又是提高身体素质,再是各种治疗法术……你真当这个是为你准备的?拉投资啊!”张博学压低声音,语气倒是重的很。
“不是所有人研究人体科学都像米老师那样只研究好的方面,当然,我这不是说米老师就不懂这个。我是说,有些人研究人体科学,又或者医学,本来是想着怎么弥补伤病。或者在伤病后的虚弱阶段做事。这玩意的实际受众应该是那些久病在床的,或者动了大手术不能进食的。这是恢复阶段要用的东西,现如今灵气复苏,修仙盛行,这份研究虽说还有点用,但你觉得人们是喜欢修仙还是喜欢这玩意?”张博学说得又急又快声音又低,要不是两人相处时间也久,李俭险些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觉得两不耽误。总有人会喜欢这种东西的,就好像以前的‘鸡娃’一样。谁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孩子好过一点,哪怕这玩意只能提升一点,也会有人宵衣旰食,只为家里人吃上一口好的。”李俭不懂其中原理,不过他能听出来,这玩意在当今世道没有必要性,只有些微末的增益。
但这不重要,毕竟过去的社会生活已经教了所有人一个道理:只要某种商品真有效用,甭管效用多少,再打上对孩子好的标签,这玩意的市场就不用担心了。
“……那是很久以后的事,现如今还不是时候,但研发这玩意的大佬是真急了。你要是不喝,大佬本人倒是不会怎么样,但他团队里的研究生指着这个毕业就业,推广不开,他有很高概率得找你。”
“找我怎么?”
“吊死在你家门前呗。”
“我超,我喝。”
……
张博学说的是玩笑话,李俭心知肚明。
自己家庭和宿舍这边什么安保水准,他心里还没点数吗?若是真有人能在他家门前上吊自杀,甭管是钱安聚居区里的家门口还是宿舍门口,安保监视这块就得有一串人被撸到底。不可能让人怀抱私怨,前来轻生。
不过没办法,张博学这样说了,也说明有些行业的顶尖大佬都有压力,算盘珠子都打到自己这来了,不给面子,鬼知道哪天要吃趔趄。
李俭刚喝完,就有人又到门口,找张博学回收“餐具”,悄没声息地走了。
“这他妈该不会也要拍宣传视频吧?”
“你就坐着吧。正经营生,少不了你的好处。”张博学来来回回又是接餐具又是送餐具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在桌边晃悠着,到处整理电缆。
“我想起来了,”李俭一拍桌面,“你一进来就告诉我了,第一条工作是拍视频,摄像头呢?藏哪了?”
“行了行了,拍视频这条就过去了,接下来是让你回来的戏肉。其实现在时间有点赶,来不及给你排练了,你到场之后表情肃穆点,别人给你送黑色外袍就穿上,胸前该佩白绢花就佩。走吧,去钱安区中心。”张博学打开房门,示意李俭跟自己出门。
李俭化作一道轻烟,再定身时已在门外站定:“说吧,我提你走还是飞?”
“飞。”
是日,新星大学不少学生宣称,他们看到校长和副校长搁天上飞,美中不足的是,相对于正常的社交距离,两人距离有点近。
很久以后,当张博学从自己二女儿的书架上的缝隙中,抽出一本颇有年代感的小薄本时,他将会后悔,自己当初为啥要图省事,让李俭带着自己飞一程。
……
“今天的仪式就是告慰英灵,缅怀烈士,对牺牲者默哀。一会儿你进去,我没资格进主厅。”张博学走了,走得很潇洒。
李俭看着眼前的建筑物,钱安聚居区的土地面积很抢手,就连过去的礼堂、剧院之类建筑物,都建得一副在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样子。真是难为建筑设计师了,要以极小的土地使用面积,建造庄严肃穆宏大的会场。
步入内门,早有人在旁掐着表等候,认出是李俭,就带他到偏厅更衣室更衣。
说是更衣,也不过是确认李俭自带的衣着是否庄重,看看有没有颜色不对的衣服。李俭本来也不喜欢靓丽炫目的颜色,身上穿着一水的黑白灰,倒是不为难工作人员。再将一条宽大厚重的墨黑长袍给李俭披上,胸前系白绢花,又送来一双哑光皮鞋让李俭换上,一套参加仪式的服装就齐活了。
等李俭更衣完毕,工作人员领他从偏厅小门进入正厅,趁着仪式还没有开始,直播节目尚未放送,横当中将他引入队列,转瞬间匆匆离去,也不见给李俭讲讲仪式上有哪些流程。
李俭看看正厅,软式装潢的色调都是暗红色,墙面作防回声处理,光看色泽,倒像是上等木料。中间大舞台上方三面旗两个徽,舞台中央一座白色花坛,最高远处是一幅山水地图,通体墨色,偶有几处用朱砂点了抹开。上挂一条横幅,黑底白字。“缅怀英雄烈士薪火接续相传”
厚重的暗红色布幕在大舞台上起码做了三重,里侧依稀是会场主持,两男两女,身上服装是特别定做的,黑色棉布上用白丝线,在左侧前胸分别勾勒梅兰竹菊,衣摆处则是一重重祥云纹。
自己身前身后的队伍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皆有,都如自己一般打扮,内里是自穿来的衣服,外头罩一件黑袍,胸前一朵白绢花,连脚下的鞋都是同一款式,次序排列,入目所见皆是肃穆景象,使人不需要言说便心生敬意,在队列中板正身躯,端正表情。
李俭身高要高些,在队列中有些出众,放眼望去,总觉得队列头前几位有点眼熟。
再看看队列中其他人,有些个挺眼熟的,依稀是钱安教育界的顶尖大佬。
又看看自己的站位,李俭明白了,今天自己的角色定位原来如此。
等到队列齐备,大概是时间也快到了,四位主持人才走到舞台上,又有工作人员跑到队列前头,与最前面的几人交头接耳一番,最前头的几位领导才跟着先上台,在舞台旁站着。
工作人员将几捆白花送到领导手中,又有人到队列前头,从头开始,一人发一根白花。
李俭拿到白花,看看花坛。上头依稀留着不少用来献花的位置,心里明白了。
再看看白花,这玩意可是真货。
灵气复苏后,植物也可修仙,只不过相对动物来说,植物太无害了。不过今天可是告慰仪式,这些花弄来倒是不困难,万一里头有点比较活的,献花的时候诈尸,那该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