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心理咨询师证终于到我,我把它挂在工作室。有了这个证,也没多大用。门禁查得非常严。夜谈就完全没有生意了。我只有有一种选择,搬回佛树粉店。不过来去来回三四里,太不方便。不方便倒在其次,一旦搬走,别人都知道我是被向家活活逼走的。心理学上有条著名的“破窗效应”原理。谁打烂你家一块玻璃,如果不及时更新,你家的玻璃都会被打碎。只要我搬走,接下来大大小小的事情就会发生:比如下水管堵了,如果别人家的,物业马上来管。你家的无人管。比如交电费,你家的比别人多出一倍,你去质疑,他说按表上抄的数字,至于物业是否拨快了电表,你没有证据。接下来就可以预见:我爹我娘走在路上,主动跟人打招呼,别人爱理不理。他们到丰庆的亭子里去坐一坐,有几个人本来谈得欢,见他们来了,一个个借故走了。他们年纪大了,本来就敏感多疑,这些事多发生几回,他们比儿童还幼小的心灵,就会受到强烈刺激,感觉人生过得没有什么意思,越过越孤独。作为其他人来说,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既然你家与向家是对头,有些人跟我家本来没意见,因有求于向家,也会排挤我们细想起来可怕。难怪小林叔叔和她的乡邻们,认为小林找个无权无势的算命先生,真的不值。我万山红唯一的选择,就是不搬。不仅不搬,还要斗垮这个村霸。当然,斗垮向家并非易事,这家连龙哥都不敢硬刚。慢慢来,等待时机吧。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竟然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有一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工作室独坐。手机响铃,一看是个陌生电话,我没接。接着,这个陌生电话再度响起。“万叔叔,我是李智海的儿子。”那边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那个李智海?”“就是以前在你们小区当门卫的李智海。”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哦,我只知道你爸爸叫老李,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啦,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我爸爸被向家打伤了,现在住在医院。他叫我打电话给你。”我心中扑扑直跳。说道:“那向主任家有人在医院吗?”“没有,还是我叔叔送我爸爸来住的院。”“什么时候的事?”“昨天。现在住在我们花香镇医院。”“好,我就过来。”我打了我姐夫的电话,叫他跟我出去一趟。上了车,我对我姐夫说:“去花香镇医院。”“什么事?”我把老李儿子打电话给我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分析道:“老李应该是……”我姐夫点点头。车子出了东城区,在省道上狂奔,大约一个小时,我们就来到了老李的病房。他的手臂被打断了,腿上有几处伤。老李神志还好,气愤地向我了事情的原由:他与向家是沾亲带故的亲戚,一直帮向家打些杂役。早些日子,向家不要他当保安,直接辞了他。因为老婆跟人跑了,自己要供儿子读书,家里实在困难,他想着还有大半个月的工资没结,就去向家讨钱。向家骂他吃里扒外,不是个东西。老李实在需要这笔钱,就在向家撒泼,被向家两个儿子打了一顿,还是孩子叔叔把他接回来的。老李最后哭道:“那一家子人蛮横惯了,都绝了良心。万师傅,他平时欺负你。我就想着你有没有胆量搞他。他家制假酒,害人啊。”我内心狂喜,脸上却风平浪静。淡淡地说:“你讲具体点。”老李便把向家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我用手机悄悄地录了音。临走,我留一千块钱,说道:“你静心养伤。我不一定能扳倒他,不过,你现在不能再跟任何人讲向家的事了。”那一晚,我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心想,他制假酒不是一天两天,肯定有保护伞,我若轻举妄动,搞不好惹火烧身。第二天,我对依帆说:“你去时代春光大道‘向氏名烟名酒坊’帮我买两瓶茅叶酒来,记住,不是茅台酒,那个我喝不起。”依帆机灵:“知道。就买那些杂牌的。”我笑笑:“只能到那边去买啊。”中午,我提了一瓶“茅叶酒”给我爹,说道:“53度,您试试。”我爹是个酒鬼,每餐都要喝几小杯。不然,工作一辈子,也不会只当到工段长。他当即喝了一杯,摇摇头:“谁送你的?辣喉咙。”我喝了一小口:“不是辣,有点刺喉咙。”我爹点点头:“对,刺喉咙,这是勾兑的。”“68元一瓶呢。”“不值,绝对不值。”好几天,我一个人独坐。后来,我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我可以把矿泉水变成酒。那么,往酒里加点料,让53度再提高一点点,变得更刺,更辣喉咙。我也可以把白酒变成水,那么往酒里加点料,让53度变成35度。淡得没什么鸟味。甚至变成15度,跟喝啤酒一样。我准备大闹“向氏名烟名酒坊”。不过,要把这件事闹大,得借助舆论才行。有一天,我拨通了老萧。我还没开口,老萧说:“你不找我,我正准备找你,还是那件事,你过来吧,陈总要我负责太乙山的开发,我吃力呢。”“行啊,不过还欠银行贷款五十万。”“小事,要集团先付你一百万,我跟陈总吹牛皮,把你吹到天上去了,他在北京读总裁班,不然,早就来拜访你了。”“刘备访诸葛亮,也要三顾茅庐,我就一个电话叫我过来,我就过来?到时老总不满意,他对你也有看法,让他过来请我,你的责任就少些了。你只推荐,由他拍板。”老萧笑道:“你一肚子主意,不过说的挺有道理,九月份吧,我邀他一起过来。”“好,到时再说,我有个事想找你。”“你说。”“我想找个电视台的记者,最好是男的,有正义感的,因为我上次买了瓶假酒,觉得那店子不止一瓶,也不止一箱。你应该有这方面的朋友。”老萧哈哈大笑:“我现在就跟记者在喝茶呢。没问题,什么时候来?”“越快越好。”等会我回你信息。我抽出一支烟,慢慢地吸,大约五分钟,信息来了:“舒晓婷,省经视台‘帮帮你’栏目记者。”我回道:“要男的。”“比男的还勇敢、更正义,而且是个美女。要不你网上查一查。”“那好。”“她明天下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