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州:帝国坟场河北突如其来的两场变故,使得河东李存勖要同时面临三个战场:德胜夹城;镇州;定州。镇州、定州两个战场均位于魏博以北,且有契丹大军的强势介入,把河东的精锐力量全都吸引到了北部。这就为魏博以南的后梁军队提供了绝佳机会。留守德胜夹城的李存审、李嗣源知彼知己,说后梁要么会进攻德胜夹城,要么会奇袭魏州,我们两个最好分头防守。果然,后梁总司令戴思远出动全部军队,直扑魏州。李嗣源早有准备,抢先一步占据险要地形,构筑了第一道防线,并派人通知魏州进入战备状态。随后派精锐奇兵前往后梁大营挑战。戴思远不禁高呼,“胡虏何其快也!”既然魏州已有准备,戴思远也就放弃了强攻的打算,在魏博境内大肆劫掠之后,就率军迂回,包围了德胜北城,围绕城池挖掘数道壕沟,修筑堡垒敌楼,切断内外联系,昼夜不停地发动进攻。李存审竭力抵抗,并派人飞书向李存勖告急。李存勖刚刚赶走契丹人,就马不停蹄地从幽州南下,五天抵达魏州。戴思远听说李存勖驰援,立刻解除德胜北城的包围,焚烧大营,返回杨村。两月之内,三大战场就只剩下了镇州战场。李存勖安排了降将阎宝坐镇指挥。阎宝采取的也是常规围城手段,挖掘壕沟、修筑堡垒,围困镇州城,并开决河水,水淹镇州,使之内外交通完全断绝。很快,城里的粮草断绝。这样看来,镇州的沦陷指日可待。这一天,城里派出五百人突围,出城寻找食物。阎宝不满足于枯燥乏味的围城、等待,想要秀一把、浪一下,于是下令放这五百人靠近,打算诱敌深入,等进入埋伏圈,再一举包饺子。然而令阎宝没想到的是,五百人在顺利跨越了壕沟,靠近了河东军营之后,居然主动对河东军发动了攻击。不过阎宝仍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毕竟只有五百人,所以指挥应对地也是三心二意。阎宝就像一只抓住老鼠的猫咪,不会急于猎杀,而是先玩儿一会儿,王者局打雷了,换小号虐一把青铜菜鸟。正当阎宝玩儿得开心的时候,城里忽然又涌出数千人。忙于找乐子的河东军措手不及,还没完成集结,数千兵马就杀过壕沟,摧毁营寨,直仆阎宝。阎宝魂不附体,狼狈逃走,一直逃到百里之外的赵州。镇州军队把城外的河东营寨全部摧毁,把阎宝丢弃的粮草搬入城内,竟然一连好几天都没搬完。李存勖大怒,立即将阎宝撤职,命李嗣昭代替阎宝当北路军总司令。阎宝羞愤成疾,一病不起,二十多天后病逝。李嗣昭到任后,策划了一起伏击镇州运粮队的军事行动。张处瑾派出的一千人的队伍几乎被全歼,只剩下五个人躲在残垣断壁之中,李嗣昭亲自骑着马围绕着他们射击,秀一把自己的骚操作。Nozuonodie。这是阎宝想给李嗣昭说的。其中一人忽然射出一箭,将李嗣昭爆头。李嗣昭上演一出比夏侯惇“拔矢啖睛”还勇猛的戏码,他拔下插在头上的箭矢,回射那人。众人将李嗣昭抬回营寨,当天晚上,李嗣昭医治无效,伤重去世。噩耗传来,李存勖悲伤地一连好几天不吃肉、不喝酒。河东军严格封锁消息,由副手任圜接替指挥,作战风格与李嗣昭一模一样,镇州城里并不知道李嗣昭阵亡的消息。李存勖命李存进继任北路军总司令,顶替李嗣昭。河东集团“北面招讨使”是个被诅咒的职位,与李嗣昭一样,李存进刚刚到任,就与镇州兵阴差阳错地野外遭遇,稀里糊涂地打了一仗,镇州兵团被全歼,但李存进不幸阵亡。镇州,一个充满诡异气氛的地方。当时,河东军战斗力最强,而镇州成德军则是公认的怯懦无能。就连之前与河东军协同作战时,也被河东兵深深鄙视,从不委以重任,也不计算其战斗力。然而当强悍无敌的河东军与怯懦弱小的成德军交战时,河东名将却接二连三地陨落,史建塘、阎宝、李嗣昭、李存进。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如同“帝国坟场”阿富汗一样,日不落帝国、毛熊、灯塔,三大帝国全都是在自身实力最巅峰的时刻侵入该地区,也都纷纷折戟于此,被拖进战争泥沼,帝国陷入崩溃的边缘,其中毛熊解体,彻底崩溃。然而阿富汗,却还是阿富汗。李存勖随后任命李存审为“北面招讨使”,顶替李存进。镇州再次断粮,张处瑾派使节求和。河东军置之不理,李存审兵临镇州城下。城中将领李再丰反水,作为内应,于半夜从城头上垂下绳索,让河东军攀援而上,等到天亮时,河东军已经全部进城。张处瑾兄弟及其家人,连同心腹亲信,全被活捉。镇州百姓集体上访,请求生吞活剥了他们。随后,将张文礼的尸体拖到闹市街头,碎尸万段。王镕之前的一个侍从,从王府的灰烬中找到了王镕的尸体,李存勖下令隆重安葬。另有记载说王镕身首异处,只找到尸身,头颅不知所踪。镇州也得到了平定。张文礼叛乱时,王镕举族被杀,唯有幼子王昭诲,当时仅有十岁,被忠于王氏的部将偷偷藏匿起来,免遭其祸。随后,将他剃发,换穿僧衣,假扮僧人,遇到了一名叫李震的湖南商人,将王昭诲藏匿在茶笼中,走私出境,成功来到了湖南,在南岳衡山出家为僧,改名“崇隐”,从此隐居下来。不得不说,王镕虽然是北方游牧民族后裔,但经过几代富贵雍容的繁衍,某些基因应该是发生了变化。我们不妨八卦一下:王镕曾被李匡威挟持,被逼交出镇州军政大权,黑大汉墨昆仑英勇救主。墨昆仑把王镕夹在腋下,攀爬到附近的房顶,用力过猛,使王镕一连几天头疼脖子疼。王镕当时已经20岁了。20岁的大小伙子,被人夹在腋下,攀爬房顶……即便墨昆仑人高马大,他能有多高?看来王镕应该比较瘦小。王镕幼子王昭诲,10岁时被塞进茶笼,躲过层层关卡查验,顺利逃到湖南……10岁的孩子,比茶叶罐儿大不了多少。关于这个王昭诲,还可以再提几句,他是李存勖的准女婿。开平五年,李存勖与王镕会面,席间,李存勖喝嗨了,不仅为王镕唱歌,还抽刀断袖,立誓结盟,并与之定下一门娃娃亲,许诺将女儿嫁给王昭诲……那么问题来了,张文礼兵变是在921年,史籍记载王昭诲10岁,那么907年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也许他当时没降生,李存勖的意思是等你王镕再有了儿子,就是我的女婿;也可能是当时已经降生,也就是说,张文礼兵变时,王昭诲最少已经14岁了,那么14岁的男孩塞进茶笼……王昭诲在湖南隐姓埋名,一直到了明宗朝,当时符习是宣武军节度使,李震把长大成人的王昭诲领到符习面前,“将军您还认得他吗?”符习见到故主,老泪纵横,立即表奏朝廷。王昭诲进入朝廷,始终谦虚谨慎,谨小慎微,没有任何污点,一直到了30多年后的后周显德年间,王昭诲仍在中央朝廷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