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孤儿襄州忠义军节度使赵匡凝,严格寻根溯源的话,跟潭州马殷师出同门,同为“蔡贼余孽”。赵匡凝的父亲是赵德諲,原为秦宗权部将,在秦宗权势力极盛时,被秦宗权表奏为襄州忠义军留后。后来秦宗权遭受朱温重挫,关键时刻,赵德諲审时度势,及时起义投诚,依附于朱温,对秦宗权倒戈相向,并在剿灭秦宗权的战斗中立下大功,成为推倒秦宗权的关键力量。赵德諲倒戈秦宗权的做法和效果,完美致敬了朱温倒戈黄巢,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卖旧主。朱温干倒了“大齐国”开国皇帝,赵德諲干倒了“大齐国”第二任皇帝。朱温:“小赵,你无耻的样子很有我年轻时候的神韵。”随后,赵德諲被封为淮安郡王,走上人生巅峰。赵德諲死后,其子赵匡凝袭位,继续维持着与朱温的依附宗属关系。赵匡凝长相英俊,且极为自恋,又有洁癖,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每天都要无数次地整理衣冠,每次都要仆人搬着巨大的镜子,一前一后,360度全方位无死角地自审,还要不断地询问身边左右,“镜子镜子,我美吗?”即便是在接待宾客的时候,只要感觉衣帽上微微落了灰尘,就会立刻让陪侍的美女小姐姐用红拂尘擦拭。虽然娘炮矫情,却不怎么温柔,如果有人不小心犯了他们家的忌讳,就会遭受一顿棍棒毒打。朱温遭受“清口之败”时,赵匡凝感觉朱温大势已去,便秘密联络淮南杨行密,表示愿意归附。朱温派氏叔琮、康怀贞前来讨伐,接连攻克属地城池,并生擒了赵匡凝的弟弟赵匡璘,于是赵匡凝向朱温承认了错误,重新依附于朱温。赵匡凝见利忘义,摇摆不定,之前曾与崔胤秘密联络,运作迁都襄州一事……而在杨行密看来,这恰恰是一个值得争取、可以利用的同志。荆南成汭成汭同样是“蔡贼余孽”。早年是地痞流氓,后来因酒后寻衅滋事、打架斗殴致人死亡,而落发为僧,流亡四海,之后投靠在秦宗权军中,因其勇武,而被一郭姓将领收为养子,从此更名为“郭禹”。后来,被秦宗权调往江陵驻防,成汭中途开了小差,脱离军队而成为流寇。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当了一段时间的匪寇之后,感觉累了,就找了个老实人,投靠了。投奔在时任荆南节度使陈儒的帐下。随后,荆南兵变,部将张瑰囚禁陈儒而自称节度。张瑰对凶悍勇猛的成汭非常忌惮,打算设计暗害,成汭听到风声后,率领千余部众逃亡,几经辗转,攻克归州,自称刺史。成汭以归州为革命根据地,召流民、募士卒,很快就拉拢起一支三千人的部队。秦宗权的部将许存也来投奔。风水轮流转。秦宗权派弟弟秦宗言进攻荆南,张瑰坚守一年,秦宗言无功而返;秦宗权又派赵德諲再攻荆南,张瑰难以招架,便向成汭求救。成汭不计前嫌,出兵援助张瑰,迫使赵德諲退兵。可赵德諲仍不死心,一年后又杀了一个回马枪,连年的战争榨干了张瑰最后一滴血,赵德諲终于攻下了江陵府。随后,赵德諲把城里洗劫一空,留下大将王建肇守城,自己班师。天赐良机,成汭趁荆南空虚,派许存做先锋,对荆南发动了闪击,王建肇败走黔州,成汭控制了荆南地区,被朝廷任命为荆南节度使。后来,成汭向西扩张势力,沿长江溯流而上,从秦宗权手中夺取地盘,与西川王建夺利,并将一处朝廷盐场收入囊中,成为其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攻克了王建肇据守的黔州,而曾经的战友、今日的下属许存,也遭到了成汭的猜忌和打压,于是许存趁夜翻墙而逃,与王建肇手拉手一起投靠了西川王建。许存被王建收为养子,改名王宗播。前文有述。在成汭扩张版图的过程中,曾有一则“烈女”的小插曲。话说敌营中有位叫韩楚言的将领,在阵前破口大骂成汭,尽揭成汭之短,使其龌龊往事曝于天日,而言语又极其三俗,粗鄙不堪。成汭大怒不已,扬言一定要生擒韩楚言,然后将他肢解以泄愤。不久之后,韩楚言兵败城破,他的妻子李氏提醒他,说你之前臭骂成汭,成汭说要肢解你,你最好现在就自杀。面对这份“体面”,韩楚言犹豫不决。晚饭时,李氏提前藏好利刃,并再次催促他自杀。韩楚言心存侥幸道:“未必会如此吧……万一成汭为了展示宽宏大量而饶我不死呢?”于是,李氏偷偷取出利刃,手起刀落,砍下韩楚言的人头,帮他体面。随后又亲手杀死三个儿子,最后刎颈自杀。成汭听说后,赞其刚烈,下令厚葬之,并为她立石碑纪念。虽然成汭的前半生不算光彩,背着“杀人犯”、“逃兵”、“叛徒”等标签,但他在得到荆南后,俨然仁义君子之风。成汭颇知吏治,严肃法纪,深入监牢,查办“冤、假、错”案。成汭接手荆南的时候,荆南连年遭受战乱,千疮百孔,又遭赵德諲的洗劫,人口、财物等损失殆尽,千里无人烟。成汭安抚流民,劝课农桑,鼓励耕种,很快就使荆南地区恢复了生机,从而与华州韩建合称为“北韩南郭”。朗州雷彦恭雷彦恭,雷满之子。雷满,本是朗州治下的土着蛮人,断发文身,野蛮凶悍。黄巢之乱时,雷满挑头扛把子,聚集数千蛮獠,号称土团军,当地诸蛮皆表示服从他的号令。随后,雷满的这支土蛮团接受了高骈的招安,正式编入高骈的部队序列。之后,高骈移镇淮南,在去扬州的路上,雷满率领他的这支土蛮团成建制开小差,攻克朗州,杀刺史,然后自称朗州刺史,表闻朝廷。雷满匪性不改,从此成为朗州一带的问题儿童,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朝廷姑息绥靖,承认了雷满对朗州、澧州的实际控制权,并以此二州设立武贞军,以朗州为总部,以雷满为节度使。雷满行事另类,荒诞怪异,并且“贪秽惨毒”,就连权威史书、“二十四史”之一的《旧五代史》都忍不住飙脏话骂他,实属罕见,原文是四个大字,“盖非人类”,简直不是人!可见当年的史馆编修们气成啥样了。他在府衙中挖掘了一个大水潭,深不见底,又在水潭上面修筑一座大亭,每当有邻道使者到访或经过,雷满必会把他们召到这个亭子里宴饮畅谈,欢快地吹牛逼,对人家说这个池子里就是传说中的龙宫,里面住着一条蛟龙,凡人不能靠近,而只有我能来去自由。等喝嗨了,就随手取一个器具,扔进水潭,然后当众脱个精光,露出矫健的身躯和夸张另类的纹身,跳入水潭,潜入潭底,把刚才扔进来的东西取回去,别急,他不着急上岸,而是给大家表演花样游泳,“戏弄于水面,久之方出”,然后再穿好衣服,与目瞪口呆的席上宾客继续谈笑风生。这哪里是一方藩镇、贵为节度使干的事儿?分明是水族馆的海豚成精。天复元年,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的雷满,终于为他的另类人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而他的荒诞事业将由他的儿子继往开来。雷满死后,其子雷彦威自称留后,弟弟雷彦恭勾结襄州赵匡凝,逐其兄彦威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