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索的声音再次响起，但余哲森并未感觉自己所处的高度有什么变化。很快，他反应过来，发出声音的绞索并不是他所在的吊台。声音来自对面，也就是程赫阳所在的位置，另一座吊台被放了下来，高度和他这边平齐。吊台上摆着一把椅子，坐着被捆住的于清雪。“余哲森……”于清雪眼角含着泪水，满脸愧疚地望着余哲森，嘴唇嗫嚅道：“对不起……”她把头埋低，重复道：“对不起……”程赫阳依旧倚着联络桥的护栏，他的位置正好处在于清雪所在吊台的上方，等到被放下的吊台停稳之后，他对余哲森问道：“看你戴着夜视目镜，那么你应该没有做过电子脑改造手术吧？”“没有，怎么了？”程赫阳从兜里取出一副简易电子目镜戴上，手指按下眼镜腿上的按钮的同时命令道：“接受虚拟空间的连接请求。”余哲森的目镜中跳出了询问指令，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接受连接”，三维虚拟场景铺展开来，将他们所处的环境变成了一座辉煌的赌场。“虚拟空间中的时间会加速，”程赫阳扶着鼻梁上的镜框说道，“所以如果你赢得够快的话，说不定还有时间去解救你的小女友。”余哲森沉默地望着他，等待他主动说明游戏规则。“虽然我能够看穿别人的内心，但老实说我对赌博没有什么兴趣。”程赫阳将手一挥，他和余哲森的面前各自出现了一叠硬纸牌。余哲森翻动了一下自己面前的那叠牌，虽然牌堆看起来很厚，但实际上只有九张牌，因为牌的材质是3毫米厚的硬纸板。九张牌包含三张国王、三张骑士和三张叛军。“国王赢骑士，骑士赢叛军，叛军赢国王，相同的牌平局。每一局结束后，双方展示的牌立即作废。”程赫阳说道。“这不就是剪刀石头布吗？你想玩的游戏就是这个？何必搞那么花里胡哨的。”余哲森将自己的牌堆洗切打乱。“你想这么理解也可以，不过这个游戏并不是两人同时出牌，而是由一人先放牌，另一人后放牌。”程赫阳同样洗切自己的牌堆。余哲森眉头一皱：“你设这个规则，难道是想在自己后手的时候用读心术来取胜吗？”“别急，我还没说完呢。”程赫阳笑了笑，“在先手玩家放好决定要出的牌之后，后手玩家也会放上一张牌。但是在开牌之前，先手玩家有一次换牌的权力。”“换牌？”“先放牌的人在对方放下牌之后可以决定是否要更换自己的牌，换牌完成之后立刻开牌揭晓结果。”余哲森愣了一下，他很快明白了程赫阳设立这条规则的用意。先手玩家可以进行一次换牌，这让本来面对读心术没法博弈的游戏重新出现的博弈的机会。但应该没这么简单才对，余哲森并不觉得程赫阳是想和自己公平博弈。为了尝试从程赫阳口中套出更多的信息，余哲森故意装蠢问道：“我理解了，那么我们中有人赢下五小局就算最终赢家？”程赫阳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轻蔑地望着他：“这个游戏会有平局的，你在想什么？”望着对面恍然大悟的余哲森，他换了一副调侃的语气说道：“不过如果你能在游戏里赢下四个小局，也不算白费功夫。”“哦？”“你每赢一小局，于清雪所在的吊台就会下降四分之一的高度。”程赫阳说，“所以如果你赢了四局，她就可以平安落地。你赢了整个游戏，我就把你们俩都放下去。”“听起来还不错，那开始吧。”余哲森点头表示同意。“第一局我给你一点福利，你可以选择要先手还是后手。之后的每一局都由上一局的败者先手。”程赫阳笑着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余哲森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向他提问道：“你说你从褚月曦的脑海中搜刮到了关于我的情报，那你应该知道我有预测能力吧？”“我知道你有预测能力。”程赫阳点头，“所以才设计了这个对我们双方都相对公平的游戏。”“真的公平吗？如果我选择先手，就算你能读出我放的是什么牌，我也能通过预测来决定是否要换牌，怎么看都是对我更有利啊？”余哲森质疑道。程赫阳耸了耸肩：“但你的预测能力在后手就不好用了不是吗？输的人会拿到下一局的先手。”“那按照你的逻辑，先手的一方一定赢，你又让我先选，我会比你先得到五场胜利。”“是吗？”程赫阳冷笑，“那就来试试看啊。”余哲森继续洗切牌堆，在思虑三秒之后开口说：“那么，这一局我选先手。”“放牌吧。”余哲森将一把牌拿在手中，随便从中选出了一张“国王”，往前推放在虚拟的牌桌上。程赫阳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将九张牌在自己面前一字排开，以食指弹出了从左往右数的第二张。两张覆盖的牌在牌桌上碰在了一起。“你要换牌吗？”程赫阳问。因果律预测发动，余哲森的脑海中出现了开牌结果的画面。国王对国王，不换牌的话是平局。这不是余哲森预想中的画面，他不明白程赫阳为什么会故意打出平局牌，明明自己已经故意把出牌的情报泄露出去了。在踏入第一漂白池厂区和程赫阳面对面的那一刻，余哲森就让时心部分解除了自己的思维防护，故意卖出破绽给程赫阳。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降低程赫阳的戒心，以免他狗急跳墙伤害于清雪。毕竟程赫阳最为倚仗的就是他的心灵感应能力，余哲森担心倘若他发现自己的思维是铜墙铁壁，会失去进行游戏的信心直接做出极端行为。让时心适当解除防护，好方便程赫阳读取信息，这样才能将他拖入自己的陷阱中。但实际操作过程中有两个事让余哲森比较在意，一是程赫阳制定的游戏规则，也就是之前他所质疑的那部分。二是目前第一局开牌的情况，程赫阳应该很清楚自己这边先放的是国王，那么他为何要放一模一样的牌呢？理论上来说，无论程赫阳放什么牌都不会影响结果，毕竟先手玩家可以换牌。不管程赫阳出什么牌，余哲森这边都可以换上必胜的牌。按照一般人的心理，明知必输的局放什么牌都无所谓，难道程赫阳这张牌是乱打的？余哲森有一点纠结。“怎么了？你不打算换牌吗？那可就要开了哦。”程赫阳催促道。“等等！换！”余哲森喊了出来。必赢的局不能放，他果断用一张叛军牌替换了先放上去的国王牌。随后开牌揭晓结果，程赫阳的牌和因果律预测的丝毫不差，是一张国王。第一小局，余哲森赢了。“恭喜恭喜，因为你赢了一局，按照约定，于清雪的吊台高度下降了四分之一。”程赫阳笑着举起了一张牌，“接下来轮到我先了。”说罢，他将手中的牌盖在了桌面上，推向前方。余哲森没有去预测程赫阳的这张牌是什么，因为这一轮换牌的机会在程赫阳手中。他看着自己手中剩下的八张牌作沉吟思考状，实际上是在脑海中和时心交流。“要屏蔽他这一轮对你出牌信息的思维读取吗？”时心询问道。“太早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余哲森拒绝道，“这一轮就正常玩吧，让他读我的出牌。”于清雪虽然被下降了四分之一的高度，但距离地面还有八九米的距离，现在就和程赫阳摊牌为时过早。余哲森从手牌中抽出了一张骑士牌覆盖桌面上推向前方。程赫阳微微一笑：“不换了，直接开吧。”双方盖牌揭晓，程赫阳的牌竟然和第一轮一样还是一张国王。“看来这一局我运气比较好呢。”程赫阳露出愉快满足的眼神，“作为输掉一小局的惩罚，你的吊台底板的机械锁扣会打开一枚哦。”吊台的底下有四枚远程控制的机械锁扣，四枚锁扣全部打开底板就会脱落。“噢，对了，惩罚措施你也有选择余地，你可以选择开一枚你这边的锁扣，或者开四枚于清雪那边的锁扣。”程赫阳十分期待地望着余哲森神情凝重的脸。“不用多说了，我选我自己。”余哲森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吊台底板的四个锁扣只要不全部打开，是足以承受他的体重的，所以程赫阳如果想看他摔死得赢下四小局才行。现在来到第三局，先手又回到了余哲森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