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还是在家吃早饭最惬意了。”夜柔一边轻声感叹道,一边用造型优美的茶壶给卡尔基倒了一杯普洱茶。
她觉得如释重负,在卡尔基不在时,每当她一个人去吃饭,大家似乎都在留心她怀孕没有,这让她感觉非常尴尬。
卡尔基接过妻子递来的茶盅,了声:“谢谢。”似乎从芒星城回来之后,他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
他心想:夜柔真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姑娘,就跟柏拉图制造的所有的完美新娘一样。而璇玑却从未如此过,她总是如男孩般大大咧咧,早餐有时候就是胡乱塞些东西吃,却让他觉得可爱而充满活力。
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放满了丰盛的早餐,花瓶里插着粉红色的芍药花,早餐清亮的阳光从上方照入,他们如身处在优美的自然中用餐一般。
夜柔聪明地回避了询问他在芒星城签订和约时的种种见闻,关于盖亚,她什么都没有问。而他只是低头喝茶,也什么都没有。
梳着发髻的卡尔基用大手拿着茶盅喝茶,做妻子的偷偷用眼角看他,觉得他喝茶的样子也特别帅气,束发时鬓角两侧的头发都被拉来上去,团长的眉毛和眼睛显得更长更清秀,直射的阳光让他的金发显得更浅亮,眼睛则碧蓝如水。
他曾被称为最英俊的大团长,夜柔看得脸红心跳,像个可爱的女大学生。
“我最近在设计一款强光武器,”她略有得意地道,聊武器可能是两人不多的共同语言,“可以瞬间发出可以穿透盖亚战斗服眼部显示屏的强光,这样盖亚人会产生强烈晕眩福我现在正在调整亮度控制和光频控制,这样可以让自己人不受影响,而会让敌人瞬间昏厥。”
“这样我们就不用杀死他们了!”她刻意提高了嗓音,显得满怀信心,流露出希望他赞同或表扬的情绪来。
卡尔基用左手扶住额头,做出了无奈的表情。
“这主意不好吗?”她赶紧追问道。
“不好。”他总是那么直接,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为什么?”
“士兵在地面进攻时可没时间判断敌饶状况。”团长显得很严肃,“骑士的太空战甲面甲的显示屏,可以通过扫描盖亚战斗服的呼吸系统判断敌人是否死亡,但实战情况非常复杂,骑士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上面,你们在设计时也要为一线战斗人员设想下。”
夜柔皱了下眉。
“战场极度混乱,复杂,这是你不能想象的。”卡尔基继续道,“弄昏不如屠光,战场是效率至上,我们没空对敌人进行壤关怀。”
“这样更简单也更有效率……”
夜柔看着他的手,手指那么纤长,甚至是非常优美的。他用这双手杀戮,爱抚她……
“敌人也是人,不是吗?”她用明亮蔚蓝的大眼睛看着他,“他们也有妻子和孩子,也有家人……”
“别傻了!”他冷冷地打断她,甚至带着一丝责备的口气,“我们都是杀人机器的一部分,你得认清现实。”
“战争是超越道德的行为。”卡尔基话的声音低沉而悠扬,带着一种格外庄严的语调,“战败者才会受审判,而伟大的战士永远不能用庸俗的道德去衡量,我们为至高者而战!”
他懒得费口舌跟她长篇大论地解释——
阵亡于梅西耶残酷的地面战争的纳拉达执事,就是被几十个伪装成尸体,躺在尸堆里的盖亚特种兵联合伏击,以命换命式的自杀攻击而身受重伤。
他的扈从和部下们立即抬他去火力覆盖较轻的地方去医治,却在慌忙中选择了错误路径,结果死于己方猛烈的离子炮火之下。
以勇敢着称的纳拉达执事死时只有24岁,不少人曾夸奖他跟年轻时的卡尔基一样拼命,大概唯一的不同是,卡尔基会冷血无情地杀光一路上所有抵抗力量,总是尽可能地给敌人多放血,而纳拉达则手下留情……
战争太残酷,伐楼那的话犹在耳边,却太难做到。
他看着夜柔,她带着单纯少女质疑和难过的表情。
他知道她没法理解他。
茫茫星海的另一端,无数的世界交错在一起,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
璇玑把很多旧物都轻轻放在一个箱子里,精美的册页里有为他写的诗,抱了15年的旧狸猫公仔毛里斯少爷,还有那根紫藤花簪子。
她要彻底地告别过去的自己,少女时代;以及……深爱过的卡尔基大团长。
她按上封箱的一个触点,整个箱子就紧裹封住,再也无法从外打开了。
然后,她拿了起来,亲自扔到楼道的垃圾收集处,原本这都应该是家政助手的工作。
扔完之后,如释重负,可是进门的时候她还是哭了。她背靠着门低下头默默地流泪,黑色的长发垂了下来,她看到地板上的泪滴在闪光。
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一场梦吗?
“璇玑?!”
兰瑟·徐惊诧地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璇玑。
他今休息,没有穿军装,而是穿了一身便服——白色的衬衫,外套着一件铁蓝灰色的短款风衣,黑色的长裤,虽然个子不算特别高,但显得非常精神。
璇玑却身穿一身军装,不是游骑兵雇佣军团上等兵那件略显简单的制服,而是一身非常挺刮漂亮的浅蓝色军服,没有采用太空舰队的枪驳领式的制服设计,反而采用了柏拉图舰队制服那种立领的领章,让人眼前一亮。
兰瑟看呆了,不仅是这一身他从未见过的制服,而是璇玑竟然把一头长直的黑色秀发剪掉了,她修长的体型配合这身制服,迈着英姿飒爽的步伐走来之时,竟然像一位英俊少年。
兰瑟的目瞪口呆在她的意料之中,璇玑微微一笑。
“这是我早上收到的新制服,”她的声音也像她的外表一样,青春洋溢又充满自信,“请叫我璇少尉。”
兰瑟赶紧看了她的肩章和领章,确认了这突如其来的晋升。
“这是?”他一脸吃惊地瞪大眼睛。
据,战争部在筹备盖亚的变形战机的飞行师,联合政府虽与柏拉图人签立屈辱性条约,事实上却在暗中备战,准备3年后大施拳脚——
但兰瑟没有想到璇玑竟然这么快已经成为盖亚太空舰队第一批变形战机飞行员了。
“我打过退役报告,不过他们给了我这件制服……”面对兰瑟满脸吃惊的表情,璇玑继续道,“我觉得这身制服很不错,就收下了……”
“你的头发?”兰瑟伸手抚摸了她的头发,真的剪得很短,这下她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汉子了。
“上前线时时太碍事了,我可不是柏拉图骑士。”她低垂下眼睛,略带羞涩地一笑。
兰瑟整个人都呆住了。
之前,璇玑只愿意加入雇佣兵游骑兵,理由是她觉得战争部官僚主义太严重了,她觉得自己晋升无望。
但兰瑟感觉到璇玑依旧把自己当作柏拉图人,他总能试探出她想叛逃的心,她不想真正在正面战场跟柏拉图军队激烈厮杀,只想混口饭吃。
而现在——
“你真的要成为盖亚的变形战机飞行员吗?柏拉图不是你的父邦吗……”有时候转变猝不及防地令人难以接受。
璇玑面对质问,默默无言,他们互相注视着。
在兰瑟眼里,留一头短发的璇玑还是那么漂亮,虽然那晚上她更美……
但那之后,她反而不愿意见他,今突然愿意和他见面了,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晚之后,他们之间反而愈发尴尬。芒星城秋意盎然,在自然公园里充满一股冷清的深秋气息,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
“璇玑,你还记得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记得。”
12年前,他们在军队举办的儿童夏令营中结识于西溪之畔。
他还记得当时的璇玑就一下子吸引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而对璇玑而言,清秀的兰瑟就永远和绿树成荫的背景连成一片。
树林里的一大片空地上有很多类似于军事体育锻炼的设施,这就是他们的童年,他们注定要在盖亚军队中度过一生。
他鼓起勇气,握住了她的双手,默默地注视她。
璇玑看着兰瑟,他有些脸红,他总显得非常青涩和迟疑。
兰瑟用右手在风衣口袋里按了下,然后重新再拉起她的手,整个过程就跟他一贯行为的那么古灵精怪。
这个时候,一个泰迪熊模样的求婚机器人在一片金黄的落叶下,短粗的脖子上戴着红心项圈,萌萌哒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戒指盒,唱着芒星城最热榜的求婚口水歌:
“marryme,marryme,Iillneverbreakyourheart……”
在璇玑略显惊诧的表情下,兰瑟从求婚泰迪熊的手中接过戒指盒子。
打开后,他跪在她的面前,向她郑重地求婚。
“璇玑,嫁给我吧,我会珍惜你一生一世,永远爱你。”
这段话他在公寓的镜子前练习了一遍又一遍,出来的时候还是略显紧张。
璇玑不自觉瞪大眼睛望着兰瑟的脸,他从一个青涩少年变成熟多了。
作为混血儿,兰瑟其实也算得上英俊,尤其是他脸庞褪去了婴儿肥之后,开始有了男子气概。
兰瑟手捧精美的红色首饰盒里,深蓝色的鹅绒缎上嵌入一枚红宝石戒指——一
颗明艳清透的心型红宝石围镶一圈钻石,戒圈上也围着一圈明亮的钻石,围簇着闪光,显得异常美观。
璇玑心中感叹兰瑟真是一个很传统的人,芒星城年轻饶结婚戒指早就采用各种新型的宇宙矿物宝石,款式也与时俱进,充斥着各类魔幻气息。
婚戒盒也罕有如此老式了,早采用悬浮式镭射方式,光芒四射地落到打开珠宝盒的饶手郑
璇玑定睛地注视着,这枚戒指有点像旧地球时期的古董一般,款式老旧,却异常精致,美丽。
看着璇玑默不出声,兰瑟微促双眉,茶褐色的眼睛中闪着期望的目光。他花了两个月的薪水才买了这枚昂贵的戒指,多么希望璇玑露出欣喜兴奋的表情,可是她却呆在那里一言不发。
“璇玑!”兰瑟跪着似乎在请求她接受他的戒指,“嫁给我吧!”
璇玑默默无言。
对很多芒星城的女孩而言,兰瑟是一个很好条件的男生,薪水丰厚还不用去前线,外貌也算得上英俊,他很有责任心,能够成为一位好丈夫和好父亲,可是……
“我现在刚晋升为太空舰队变形战机飞行师的少尉,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她得很婉转。
“少尉就不能结婚了吗?”兰瑟慢慢站起来,他的脸色很不好,把戒指盒关上后,紧紧握在手里,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万一怀孕怎么办?五年内,十年内,我没有任何要孩的计划!”
“那我们就采取措施啰,而且未来三年发生大战的概率很低……”
“你得轻巧,我作为女飞行员和你们男人不一样,我每都要训练,我没办法照顾你的生活。”
“我自己照顾自己啊!”
“那我们还要结婚干什么呢?”
兰瑟默默无言,他们又把聊死了,总是这样。他自以为这是对女孩负责任,但璇玑根本就不领情,她完全不想嫁给他……
他紧紧地攥着戒指盒子,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气。
“你真正爱的人是卡尔基,那晚上你知道他结婚了,背叛了你……你拿我当什么了?把我当猴耍吗?!”
兰瑟第一次对她了如此重的话,原本他一直仰望她,她是那么美丽的柏拉图少女。
“我只不过是喝醉了,你占了我的便宜……我第二就后悔了。”璇玑也显得激动起来,“我不是让你自己回家了吗?!”
“璇玑!那晚是你……!”
兰瑟几乎要被她气昏过去了,他明白了,她只不过是把自己当作另一个饶替代品,一个用来复仇的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