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军功的兑换列表中有不少线索，但看着那后面跟着的一长串的0，还是得在战争中想办法。

这时，诸弘通过终端发来了一份资料，并附言道：“研究一下，五个小时后出航，你负责武器系统。”

顾子澈点开资料，里面是几十页武器系统的简介，是真的“简介”，完全是傻瓜式操作，相比起他曾经看过的数百个G的血仙星环操作手册，简直是婴幼儿水准。

只是十多分钟后，顾子澈便将内容全部记下，然后又根据其中的内容，自己在终端上找资料进行拓展研究。

出航前半小时，诸弘将所有人召集至主控室，并分配任务。

诸弘本人负责驾驶和观测，顾子澈负责武器系统，瑟维斯负责大型仪器操作和损管维修，叶少游和安文朔负责使用仙法透镜进行辅助作战。

待众人就位后，一根根闪烁着仙光的青色丝线开始从主控室的各处伸出，然后轻轻地搭在无人身上，将他们的神识与夜航星号的探测器链接。

当顾子澈再度睁开眼时，他惊讶地发现，他的神识可以轻松蔓延至百万公里的范围，极限变成了九百万公里，相比起之前整整翻了九倍。

这是武器系统附带的定位雷达，运用的是引力探测和灵气探测两种方式，当接入神识后，可以将神识放大约8-10倍。

顾子澈能感受到，在九百万公里内，他可以随意锁定任意目标，并以自己的意念操控武器，仿佛他变成了战舰，而这些武器则是他的四肢，几乎没有任何阻滞。

忽然，诸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准备出发，目的地已共享在星图上，瑟维斯，启动亚空间穿梭仪，注意，以后我说准备出发时，默认启动穿梭仪。”

“是。”瑟维斯答道。

“注意，应当回答‘收到’，并重复我的命令。”

“收到，启动亚空间穿梭仪。”

“很好。”诸弘道，“这是为了防止命令传达不清晰和预防心智干扰类能力，当接到命令后，必须简短地重复指令。”

这些新成员全都是没上过战场的，甚至连像样的军事训练都没经历过，因此诸弘直接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教，包括对答口令等。

而后，仙灵引擎点火，大量的天地灵气被汲取进入反应堆中，转化为青色的无声之火，从舰艉的管道中猛地喷出，舰内一震，而后在星港的加速轨道上开始加速，仅在一秒钟后便提升至8km/s，并造成巨大的重力，但对修仙者而言只不过是小事罢了。

亚空间穿梭仪同步开启，夜航星号撞上了光膜，然后消失在了加速轨道的尽头。

……

交战区，乙未0421星系。

这个星系位于第一防线之外，属于虫族的中段，并没有后方的防守力量，也没有前线的主力舰队，是比较安静的无人区。

一艘星蓝色的小船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但没有惊起任何波澜，隐蔽法阵开启，天地灵气随着舰身上刻画的法阵流淌至每个阵眼，为整艘飞船镀上了一层浅青色。

仙灵引擎的功率也逐渐降低，从穿越亚空间的状态逐渐降到低俗巡航的状态，舰艉的青色火焰也变得温顺平和。

顾子澈的神识散发开去，开始观察这个星系。

在他看向星海的一瞬间，便发现了异常：“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一颗白矮星？”

这片星系里空空荡荡，除了中央那暗淡的白矮星外，什么都没有。

“是这样的，这就是虫族。”诸弘说道，“它们会掠夺一切物质，当它们占领星系后，整个星系的物质都会被它们拆作战斗单位，然后再去掠夺新的物质，就像星际蝗虫一样。”

“那我们的目标呢？”

“找地方隐蔽，寻找高价值目标出手。”诸弘控制着夜航星号远离了信标，然后在星系引力范围的最边缘处停下，于黑暗的星海中保持沉默。

四周一片寂静，最近的白矮星闪烁着淡淡的光，像年老的恒星，逐渐被时间压弯了腰杆。

没有虫族的踪迹，九百万公里之内是无尽的星际尘埃，这样的范围看起来大，但其实也只有地日距离的十七分之一，范围内连一颗小行星都没有，被虫族搬得很干净。

宇宙苍茫闪烁，人类微弱渺小。

顾子澈的心思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无所事事的现状让他开始思考哲学上的终极问题。

人类应该走什么道路？修仙界应该是什么样的？我们将以什么社会形态生存？时间是单线的还是有着平行宇宙的？种族主义有意义吗？像虫族这种杀戮至上的种族应该赶尽杀绝还是试图同化？

一直以来，他向来是照着经书中的语句来规范自己的行为，但很显然，在数千年后的现在，古老的经书有着它自己的局限性。

或许那是那个时代的经典和颠扑不破的理论，但难以指导这个时代的生产和生活。

顾子澈开始意识到，他需要一部星际时代的新经书。

就如同庄子的创新一样，他需要结合这个时代背景，在旧道德的基础上推陈出新。

师傅和前辈们可从没有教过自己如何杀虫族，上古先贤们说的以德报怨也显然不适合面对虫族。

甚至在那时，民族主义种族主义都还没有出现，因为华夏族裔打来打去也只是内斗，蛮夷一碰就碎，也没遇见过外星人。

想到这里，顾子澈突然有些激动，他意识到了他的幸运之处：

他是来自五千年前的观察者，他可以轻易地跳出这个时代的窠臼，以一种俯瞰和审视的角度抽离地评价这个时代，而他完全可以根据这个时代独特的背景，写一部新时代的经书，让古老的理论绽放新时代的光彩。

就像《旧约》后的《新约》，就像《道德经》后的《南华经》。

“如果我真的要写的话……书名该是什么呢？”顾子澈思考，但转瞬之后又哂笑了一下。

连内容都不知道写什么好，怎么就开始想书名了。

他暗暗警示自己：“连大道的边都摸不到，暂时先别考虑这种事情了……起码也得成仙后吧。”

这时，安文朔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还要等多久？”

“等到目标出现。”诸弘平淡地说，“你要是觉得不耐烦，我也可以带你去主战场，那里每分钟都要死上成百上千的金仙，如果你认为你能活下来的话。”

“……”安文朔不说话了。

四周再次陷入了寂静，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灵气雷达发出了警示，远方传来扰动。

顾子澈汇报：“约两千万公里外有灵气扰动，疑似虫族，不在神识探测范围内。”

而此时，诸弘已经将目标的影像共享出来了。

他说道：“我被战舰设备增强后的神识极限范围是半径0.001光年，侦测方面我会负责。”

共享的画面出现在了意识的左下角，所有人都能看到，数百只硕大的半透明圆球出现，每一个都有着小行星的体积，外壳形似浑浊不堪的方解石，下面隐隐有绿色的液体流淌，外壳上长满了奇怪的凸起，且有一片片的鳞甲，偶尔舒展开来，能看到被隐藏起来的巨大半透明螯肢，整体像一个蜷曲的超大号西瓜虫。

叶少游双眼放光：“我们能上了吗？”

“上个屁！”安文朔张口就是骂声，“贱民是不是不识字啊？虫族的能力都分不清楚就上战场？这一百多个【守卫者】个个都是真仙级的防御能力，我们拿命上？”

叶少游自知理亏，但这个嚣张的小子当面，他不愿落入下风，于是回杠道：“嘁，这就怕了？”

“别吵了。”顾子澈说道，声音不大，但二人都安静了下来。

此时，瑟维斯早已将大量数据共享至意识屏幕之中，详细分析了所有守卫者的数据和可能的行进路线。

诸弘说道：“瑟维斯，将情报发给第二防线戊戌43412星系的指挥官，我们不动。”

除了后方干扰和伏击之外，他们也有着进行情报探测的任务，不过只是附带的，因为前线的【监听阵列】会将数百万光年内所有的异动全部收集汇总并分析，并不依赖突袭小队提供的情报。

但有至少比没有好，监听阵列也不是没有出错的概率，因此后方的仙灵光脑阵列会对所有的敌军情报进行总的分析。

于是夜航星号目睹了守卫者们掠过此地，继续在黑暗中沉默。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突袭小队也来到了附近，进行隐蔽，并和夜航星号建立了联系。

两天后，伴随着灵气扰动，又一队虫族出现在了极限探测范围中。

瑟维斯的消息出现在频道上，他（它）已经放弃了振动发声，直接意识转文字，将信息发在公共频道上：“四百虫族单位，初步判断是物质资源援助，一只【时空蠕虫】，三十只【守卫者】，十只【运输者】，二十只【采集者】，其余为【巡逻者】，正在保持15%光速移动。”

由于光速和亚光速航行时撞到物体会对虫族单位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因此在靠近前线的航道里，他们只能维持在低速，这就给了突袭小队拦截的机会。

安文朔有些焦躁地喊：“出手吗？”

但诸弘没有理他，而是在别的频道和此地的另外几支突袭小队联络，片刻后说道：“瑟维斯，开始靠近目标；清玄、安文朔、鸣剑，武器锁定【时空蠕虫】。”

“收到，目标二号时空蠕虫。”顾子澈锁定了目标。

【时空蠕虫】是虫族中极其重要的单位，能仅凭自身开启虫洞，背负着切入战场或是逃跑的责任，在面对虫族单位时，不需要内战中常用的跃迁干扰仪，只需要击毁时空蠕虫，就能断绝虫族逃亡的路线。

原先的时空蠕虫是一种恐怖的血肉生物，顾子澈在资料图鉴上看到过，通体是血红色，长满了扭曲的肉芽，环节部位有着银色的腐烂区，诠释着穿越时空带来的痛苦和扭曲。

但如今，这玩意无疑漂亮了许多，外壳是银色的未知材料装甲，内部则是硅化合物，除了头部依旧是恐怖的环形多圈牙齿之外，完全就是一条在宇宙中闪着光的美丽银色长虫。

诸弘再次发来警示：“注意，你们需要在5秒内彻底击碎时空蠕虫的头部，否则虫洞的开启将不可逆转。”

三人纷纷喊着“收到”。

顾子澈小心翼翼地调出反物质导弹，夜航星号的下腹处缓缓伸出四根黑色的支架，并开始锁定目标。

转化为硅基生物的虫族非常难缠，本来很好用的伽马射线、雷霆武器、血液仙法等全都不再奏效，只有动能武器才能摧毁虫族全新的身体，但动能武器过于笨重和缓慢，而且价格高昂，和虫族的虫海去换显然没有能量武器来得划算。

【夜航星】号上有着大量的能量炮台，但轨道炮只有两门，电磁加速轨道被隐藏在空间格之中，否则仅凭小小的护卫舰根本载不动加速轨道。

不过所幸的是，它还载有二十发反物质导弹，这种恐怖的导弹能对宇宙中几乎所有目标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虽然价格高昂，但换掉时空蠕虫这种高价值单位依旧不亏。

此时，安文朔开始念念有词：“导弹神威天罚大神真君勑煞摄，其神乃日月之精，宜今日今时使之。但取六甲头日，朱书此符，佑我导弹天威，其疾如光，以此银甲恶兽之颅为的，穿行日月，掠袭无碍，既出必中……”

一边念叨，还一边手持一叠黄纸符箓，用朱砂飞快地书写，然后将一张张符箓穿过【仙法透镜】，贴在了战舰下方的导弹上。

顾子澈看到这一幕有些愣神：“导弹神威天罚大将真君？那是什么？还有这神位？”

他自诩通读道藏，但还真没见过司掌导弹的神的。

“这都不知道？”安文朔一脸嫌弃，“这可是四千年前的上古神君，被天师道的【封神坛】册封为‘导弹神威天罚大神真君’，发射导弹之前必须得上柱香，能保佑导弹必中目标，不会被拦截，而且速度奇块，我这【导弹神威箓】更能将增幅强度翻倍！”

顾子澈心说四千年前的“上古神君”他的确不认识，你要说五千年前的绝对认识。

但这几千年来，连册封的神位都变得奇奇怪怪的这种事情属实让顾子澈感到几分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种发射导弹前还得上柱香帖几张符的画面，让他产生了一种马拉火车的既视感。

而就在夜航星号靠近目标的期间，大量的符箓贴满了整个战舰，除了【导弹神君】之外，还有【护卫舰神将】、【轨道炮大神】、【隐形司吏】、【神速上仙】等等、

夜航星号本身在舰体上铭刻的法阵也逐渐闪亮，这个名为【九宫坚壁阵】的护卫舰阵法能将舰体的护盾和装甲防御力近乎翻倍。

当此之时，顾子澈再度感到了星际时代修仙者们的不讲道理，当你说材料学的时候他们直接跟你扯玄学。

怎么提升装甲硬度？搞中子星材料？不不不，我们贴个符上柱香，阵法一开，搞定！

虽说这种提升终究有上限，但它的的确确打破了科技壁垒，越过了基础科学的发展，帮助修仙界在科研水平还不够的情况下，强行将整体实力拔高了一个台阶。

————————————————————————————————————————

古有黄老之继、老庄之承；以其道无常势，水无常形；因时而变，日久弥新；与时迁移，应物变化；虚无为本，因循为用；因时为业，时变是守，故有推陈出新之说。

今去老庄之世七千余载，世态变迁，不可以古之道而执今之有，故余著《道书》，上继天人之学，下开黎民之世；能知古始，是谓道纪，能明既往，是谓道用。

——《道书·序言》（清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