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松雪冷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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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尘默了片息,他没动,如今这模样也做不了何事。

喻清渊喝几口酒就低低唤着他的名讳,或者念着两字师尊,一会之后,他想起什么,探手进怀中拿出那块琉璃盏的碎片,用指腹摩挲着,仔细看着,足足半个时辰,没换过姿势。

而后他将碎片牢牢握进左手掌心,就像是握着宴尘,握的那样紧,碎片边缘的锋利处将他的掌心割破,有血在他的掌侧流出。

“……师尊,你当时那么疼,我却那般对你,像本座这种人,就要让我死,为何要用你的心救我……”

低低又有些醉酒的暗淡沉哑,加之那种深入骨髓的悔恨与执着之意,眷恋痛苦,思慕无尽,茫茫世间三千,再也寻不见那袭蓝浅。

有时独自留下一人在尘世之中,会比让他死去更痛。

正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喻清渊只是喝酒,没有心情理会其他。

敲门声又响了几下,几息过后,门被轻轻推开了。

宴尘循声看去。

只见一抹淡蓝衣角拂荡,焦折柳拎着几壶酒进了这卧房之内。

他走到桌边,站在那里。

喻清渊并未看他,只在心中想着宴尘。

“方才敲门无人应声,这才冒昧进来打扰,我见魔君想要喝酒,便又带了几壶过来,顺便看看,魔君在这蛟宫中可还习惯?”焦折柳一句话,几分温几分冷,不远不近,自然无比。

如果,他的声音不这般像宴尘,整个人也不这么像宴尘的话。

喻清渊醉了,他握着琉璃盏的指尖缩了缩,就如在山腹中时一样,他又一次仿佛听见了师尊在说话。

他眼睫动了动,想要抬头却又低了眉目。

喻清渊看着桌面,出口只是二字:“出去。”

焦折柳似是顿了一下,但他并未依言出去,而是将手中几壶酒往桌面上一放,一撩衣摆在喻清渊对面坐下,轻言道:“这北海虽大,魔君心中有事,在这蛟宫之中却是无人能与之对饮。”

焦折柳一句言落,探手到圆桌中间拿了一个杯子,自顾自倒了一杯酒,而后两手端着向着喻清渊一敬。

他一饮而尽,仰头时下颚线条流畅。

他这般举动,是在无形中向喻清渊表露,他是那个可以与之对饮之人。

喻清渊依旧自己饮酒,无动于衷。

“此番得魔君相助,我才能复生,才能从那处山腹之中逃离,如此恩情厚意,折柳再敬魔君一杯,应是当得。”他言语忽然变得亲近了些,再次将杯中酒饮尽,就见背上青丝润泽,有一滴酒渍沾在他的嘴角。

“本座……只想一个人。”

喻清渊将琉璃盏碎片收进乾坤袋中,左臂搭在桌边,始终未抬起眉眼。

焦折柳将他这动作收入眼中,微一垂首,便看见了他左臂上在不停渗血之处,与那流血的掌心。

他竟然起身从喻清渊对面挪到了他身边的位置,接下来一句少了那股冷淡,多了无端柔情,担心关切之意尽显,“怎又这般严重,之前在外面不曾包扎仔细?”他说着,就要去握喻清渊的手腕。

喻清渊将左臂往回一收。

焦折柳状似看不见他不喜之意,将头凑得近了些,道:“清渊,我帮你看看。”

清渊二字一出,喻清渊如遭雷击,那两字似响在他耳边,就似师尊坐在他身边唤他。

可他知道,师尊叫过他几次名字,都是有数的,更是未曾不带姓的唤过他。

但……

喻清渊忍住不去看焦折柳,他长腿动了动,似要起身。

焦折柳见他如此,忙倒了一杯酒,送到喻清渊嘴边,而那杯子,是他方才用过的。

“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魔君见谅。”

他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去拉喻清渊的袖口。

“出去!本座累了,要就寝!”

喻清渊眼角余光瞥见那微蓝衣料,与师尊平素一般无二,他一顿,将袖口往回一抽,而后右手使力一挥将那酒杯拂开,站起身。

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焦折柳坐在那里的姿势正好接住了这杯酒,那杯中酒水悉数洒在了他的衣衫之上,湿在领口前襟处,贴在那里,还有酒渍顺着那下颚下肌肤往内里滑落,酒杯摔在地上,碎成几块。

焦折柳伸出一指,抹了下自己脖颈上酒痕。

喻清渊起身太快,将后方圆凳带倒,又因为酒醉心伤,脚下不稳,往旁侧踉跄了一步。

盘膝于床上的宴尘见此,下意识的闪过去在他右臂上一拉。

“小心。”两字寒漠,一如当初。

这两字宴尘也不过是随口而出,他出口后才记起,喻清渊是听不见他言语的。

而正巧,那焦折柳几乎与宴尘同时动作,拉住喻清渊右臂的位置就在宴尘的手指旁,且也说了小心二字,与宴尘的叠在一处。

宴尘将手一松,往后方退了两步。

宴尘以为喻清渊听不见,可这次似乎不然。

喻清渊闻到了那股松雪之气,是师尊身上独有的凌霜清绝,还有那两个字……

刚刚就在他身侧,不过咫尺之遥。

“师尊……”

喻清渊低低二字,猛然转头,却只看见焦折柳的手扶在自己的右臂之上,那股松雪之气也一下子消失了。

这般之后,他与焦折柳的眉眼对上。

焦折柳道:“魔君。”

这两字虽淡确婉转非常。

他扶在喻清渊右臂上的手指往里面勾了勾,这般便带了些明显的故意。

喻清渊胸膛起伏,因为刚刚那份突如其来的气息,他沉沉看了焦折柳片息,那师尊身上的气息未曾回来。

他不是师尊……

可是刚刚……他好像听到了师尊与他说小心。

难道,又是他的一场妄念!

喻清渊将焦折柳还放在他右臂上的手狠狠甩开,低喝一声:“滚!!!”

他转身,往床榻走去,再不看他一下。

焦折柳被这一下甩的往后退出好几步,停下后只见他的腰带一下子散了,两层衣料有一半都褪下了肩膀。

“魔君这是为何,莫非想要折柳陪你?”

他说着话,却不曾将衣衫整好,一副不规整的模样。

尤其是他那相似宴尘的脸,做这般事,还舔了舔唇角。

这当然不是喻清渊做的,是焦折柳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在这卧房之内勾引喻清渊。

宴尘目中清寒,不为别的,这人顶着他的样貌如此,让他十分别扭。

“这殿宇虽在北海之下,但眼下魔君不热吗?既然魔君想要折柳相陪,也未尝不可,折柳这张脸似乎与魔君的师尊长的很像……你这般借酒消愁,不就是想着他?”他一番话说的带着宴尘的凉漠,却又有别样温存。

焦折柳将自己那半挂在肩上的衣料褪的更低,几步上前将喻清渊从后方一抱,一手环在他的腰上似要去解他腰带,另一只手却又似无意一般想要趁着喻清渊酒醉往他放着乾坤袋的衣袖中探去。

“折柳只求,待会……魔君对我温柔些便是。”

他那只手就快要触到乾坤袋的边。

宴尘:……

喻清渊忽然修为外放,将焦折柳震飞了出去,焦折柳方才进房后未关门扉,他直接从那处摔出去二十多米,撞碎一处景观。

卧房内一些摆放物件皆被这阵修为损毁,甚至窗棂上都有几处破损,方才的桌椅更是不能幸免,其上的几壶酒碎了,屋内满是酒味。

喻清渊未曾回头,反手一挥,那门扉便一下子自行往回闭合,将焦折柳的视线隔绝在外。

焦折柳从地上起身,动了一下被摔伤的后背,将衣衫系好,面上不见方才神态。

‘他不让碰乾坤袋,髓印到底在不在里面……’

焦折柳心中自语一句,他看了会那卧房,眸中藏有思索之意,而后化成一道光芒遁走。

……这般之后,喻清渊在原地站了一会,他酒意不消,觉着被抱了那一下身上不干净,这样若是师尊回来……会不高兴的。

他对着自己用了清净术,觉着不妥,又用了净尘术,可仍觉不行。

喻清渊抬了抬眉宇,踏步往一处走去。

原来这处卧房旁的侧间,是一个内室沐浴所在,喻清渊直接从卧房过来,便走到了这处。

这处地方很大,毕竟是北海蛟宫,这侧间内沐浴用的汤池大概有七八米长,此刻里面水光清澈,冒着淡淡雾气。

水是温热的,喻清渊脱净了上衫,着下裳下水,靠在边处,眼眸注视着水面,用水冲洗后背。

他左臂包扎用的布条浸湿后,血在其上沁出更多。

宴尘因不能离开喻清渊五米之内,自是被带了过来。

他站在上首,不想看任何人沐浴,便试着凝了凝灵力,发现还是只能用出成丹境修为。

不知是何种原因,也不知这种状态何时才能消去。

宴尘正要如之前那般坐下打坐,便见喻清渊忽然将自己沉到了水下,好半响没有上来。

修道之人闭气时间自然是长,可喻清渊现如今状况不对,宴尘又等了一会,凝出一道灵线入水去拉他。

喻清渊在这汤池之中,想起了原来在那处瀑布时他对宴尘做过的事,他整个人在水下自是没有用灵力修为的,就这般去陪师尊……

突然有什么缠在他腰上,将他拉出了水面。

他出水后那腰上的一丝便撤去,他去摸,都未曾来得及摸到。

喻清渊重重喘了几口气,他感觉那一丝有些熟悉。

怎么那么像……师尊的灵线!

他往周围看了几圈,什么也没看到。

喻清渊不由想起刚才他闻到的松雪之气,与那二字小心,还有臂上轻微触感。

“师尊……”

“师尊,是你吗……”

他声音迫切,却又小心翼翼,怕是一场空,怕是一场梦。

可一会过去,什么也没有。

宴尘此时正淡漠的看着他。

喻清渊往后面一靠,眸光看着一处,再低声二字师尊,伤心欲绝。

他这不经意的一眼,隔着茫茫山海,却又近在身边,就这般在不经意间与宴尘四目相对。

宴尘眨了一下眼睫,虽然喻清渊看不见他,但他正要将目光移开。

哪知,突然一阵不可抵抗的力量袭来,似他出盏之时那般,宴尘被拉入了水中,拉到了喻清渊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