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春色冷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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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清渊的手还不曾碰到衣料上,本来睡着的宴尘睁开了眼。

一瞬间目光相触,这双眼青云凌寒,似有明珠千斛散落盈满,明明不曾泛起半寸秋波,却让他恍觉自己坠入其间。

喻清渊少见的默了一阵,不曾言语调戏。

这样一来,他那往外伸的手也是收了回去。

宴尘少有睡的这般沉的时候,大概是昨晚喻清渊身上冰寒太胜,他又与之挨的过于近了才导致如此。宴尘发觉他正枕在喻清渊的臂上,而那张脸正在他近前。

他收回目光,伸出手将他推远,撑在地上起身。

宴尘这一坐起来,那身上盖的外衫自是滑了下去。

喻清渊眼前风景复现,此刻见之竟是比脑中所记昨日所观更是让人目中生辉。

那肩颈手臂,锁骨玉肌,青丝拂荡,眉梢眼角一静一动皆让人心折。

如此一来,他只觉那体内热意更甚,直往下窜。

他明明是个自制力极强之人,就算世间一等的美色站在他面前也不曾假以辞色,何来此刻这般所觉。

莫非他心中认定,他这师尊比这世间一等美色更胜几筹?

如此一想,喻清渊不由又往他身上看去,只见宴尘起身,留给他一个春色背影,从壁角处拾起内裳搭在背上。

那一副墨发铺散的玉背被遮住,喻清渊不由皱了皱眉,而后惊觉自己此举,难道他心间觉得……还没看够?

虽然却是赏心悦目,让他心火难耐,但即便绝色至此,也是与他有仇怨之人。

且他刚才看清宴尘下裳穿的妥当,自己与他应是……并无那种肌肤之亲。

喻清渊竟是莫名之中松了一口气,可心间似乎又有一丝极其微小的不易察觉的失落升起。

宴尘穿好了内裳,转身回来拿自己的外衫,而后一个清净术下去,周身一尘不染。

喻清渊沉了沉眸,将几分心绪压下,站起身后甩了两下手臂,神色依然与魔君时无异,称呼却换了回来,他低笑道:“师尊昨晚将我的手臂枕了一宿,现如今麻了。”

他走近宴尘身边,将手臂伸过去,缓声道:“师尊不帮我揉吗?”

宴尘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昨夜那般不过是情况特殊,如今喻清渊内息正常,他再不想如何。

喻清渊嘴边噙着一抹笑,却笑得并不彻底,他往前倾了倾身,口吻不明:“弟子昨夜将整个人都交给了师尊,师尊搂够了我的腰,摸够了我的胸腹,与我贴着将我从上到下轻薄够了,这才一宿过去,便用完就扔,始乱终弃了。”

此话一出,宴尘终于将目光放回了他面上。

喻清渊继续道:“便是露水姻缘,春风一度,也不该这般绝情。”

宴尘凉声:“你很闲,是吗?”

“枕了那么多时辰,师尊觉着我的手臂是硬还是软?”

宴尘垂眸看了看他的手臂。

“弟子觉得……很硬。”喻清渊将最后一个字说的很沉。

他这话说的就不正常,宴尘漠道:“硬?”

他右掌心一层灵光闪现,“我帮你松松筋骨。”

喻清渊笑意渐沉,将手臂往回一抽,“那不好,若我只剩一只手,以后如何搂得师尊。”

他往后退了两步,整了整衣衫,“师尊昨晚劳累,我心中不忍,这就去外面与师尊找一些吃的补一补。”

喻清渊往洞外走去,宴尘看着他的背影,半响后将手上灵光收回。

上一次喻清渊现出修为后一次往上提升了四重,而这次却没有,看来……他心魔反复无常,日渐严重,并不能轻易化开。

……

喻清渊出了山洞,嘴边一丝笑意退去,他眸中似有寒星铺落,为何他要与此人说那许多莫名其妙的话,且是看着他就忍不住想说。

而宴尘什么也不做,便能让他眼下这般。

喻清渊恍惚记得昨日他在一方冷泉中泡过,他仔细听了一阵,寻了方向闪去。

喻清渊寻到了冷泉所在,他入得水中,静静泡在一处。

大概一刻钟过去,体内火气消了下去,他看了一会水上波纹,正要往泉边走。

不料刚转了个身,脚下刚动了动,便觉心脏处一阵刺痛,继而脑中也是。

……怎么他的内息才刚刚平复,心魔又起!

这才几天时间,就已经发作了好几次,如此频繁……

不过几个呼吸过去,便从阵阵刺痛转升为痛楚滔天,眼眸中随之血意翻涌,厉气铺散。

喻清渊心魔一现,便会带回地仙境修为一时,且在他几次心魔发作中,只与叶凉州那次是他自己强行带动之顾,所以他眼下这般却不是如之前那种炙热与冰寒转换,只是修为外涌,用这具身体一时有些难以控制。

他此刻疼的如同下了十八层地狱,似将其中各种刑法全部尝了一遍。喻清渊差点将指骨捏的寸断,阵阵修为将冷泉中泉水震的如同正在经历十级浪潮,他脚下不稳,摇晃着闪身到了地面,捂着心口,无法控制的手上一挥,周围十几棵高树全部断折。

他喷出一口血,只觉将心脏刨出才能解了这种痛楚,额角上都现出青筋,手上又是一挥,气刃将远处山壁削下一半,只见山石崩落,那处山体立马便塌陷了下去,远远望去,激起尘土飞扬。

喻清渊如此一阵之后,方觉痛楚稍缓,却是丝丝缕缕还不曾消尽,他深喘着气往前走了一段,单手扶在树干上。

……

宴尘本来站在洞外,想着喻清渊就是魔君的事,以及往后要怎么教他,却忽然一阵响声入耳,眼望旁侧几十米外的一侧山壁瞬间被夷平半截,他眨了下眼睫,想到方才喻清渊往那边去了。

……心魔。

又来!

他眉心凝起,衣袂破空,御空而去。

……

喻清渊扶着树干站了一会,正要再走,便见一道遁光从空中闪过,落地后现出一个人来。

一个女子。

此女身材高挑,凤眸朱唇,眉眼似是天生含情芙蓉面颊,长发松挽淡淡妆成,一袭浅淡青裳在身,自有韵味。

她站在那里,便看见了树旁的喻清渊。

喻清渊与之对视一眼,眸中血疯未褪。

“刚才那阵动静,便是你在此弄出来的?”她开口,音色不似平常女子,有些略沉,几分偏于男音,像是刻意而就,很是莫名其妙。

喻清渊收回目光,再也不想分过去半个眼神,迈了几步。

女子见他将她无视,冷哼了一声,身形一动一阵风般闪过去,看那眼神像是要去拽喻清渊左边衣襟。

喻清渊虽痛楚稍缓,却厉气未散,他一攥右手,眸中沉潭十分不耐,一层赤光现于拳面之上。

眼见女子还离他六七米,喻清渊指尖微动正要出手,便见一个身影闪现,正是他的师尊。

宴尘并起两指,一道灵刃用出,那女子顿时就被阻了去路,灵刃去势极强,女子被迫连连后退,宴尘手上化出一道灵线,隔着一段距离缠在喻清渊的腰上,而后一拽,将他拽回了身边。

喻清渊看了眼他的侧颜,眼中深藏莫名,默默的将掌中赤光散去。

那女子一个旋身终于脚下站稳,她袖角被割裂了一条,她抬起看了看,而后抬头看着宴尘。

几息过后,她眼中现出一种别样光彩。

“这般绝世身姿,我当是谁,原是天玄道宗临清仙君。”她一双眼眸本来是看在喻清渊身上,宴尘出现后,便只盯着他了。

这女子竟然认得宴尘,宴尘也不接她此句,只道:“阁下与小徒有怨?”

女子笑了笑,看他时一双眼秋水含波,“并无仇怨。”

宴尘沉眸。

“只是他刚才发疯,区区照旋境竟然能削下一半山壁,我疑他……是魔君转世。”最后四字带上十分阴寒,从她口中说出。

宴尘听她出口此句,不为所动,漠声道:“我这小徒天生灵体,经脉与常人有异,适才修炼时走火入魔激涌出一阵戾气,魔君地仙境人物,小徒如何与之相比。”他一脸凉寒,周身气势极强,让人听了不能怀疑。

刚才喻清渊心魔复现,灵力外涌,虽强极一时,现出地仙境修为,却不曾现出地仙境威压,宴尘到此处之后,只觉察出周遭剩下一阵残损的灵力。

至少在他看来,并不能说明什么。

且他几次发作,在落鸣峰上自是不用提。与银鲛那次交手,当时对方似乎有惑却并未深究,否则不能如此平静,还有那叶凉州……

看来顾千帆重临一事是被故意放出外界,背后控局之人大概想利用此举达成某些目的,或是……害怕顾千帆真的复生,无中生有假意放出风去,一边诬陷他一边让天下人帮忙指控他,一边让世人杀他。

只是对方如何确定哪个是顾千帆。

搅乱这人间,让有心人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看来顾千帆与卫疏明当年事另有隐情。

宴尘此句一出,喻清渊不禁看他一眼。

女子听后顿了顿,而后笑出了声:“……在下与仙君开玩笑的,仙君怎么当真了。”

宴尘复道:“玩笑?”

他这一句包含不悦,两字成冰。

女子看着他的眉眼,似在用眼神描绘他的一身轮廓,“仙君莫气,那顾千帆如何与我何干,火没烧到我头上我自是不想沾上身,旁人愿意怎样想是旁人的事,在下只想一见仙君左肩。”

女子言说想看宴尘左肩。

她方才被此处异动引来,见到喻清渊一身凌绝俊逸,是少见的好相貌,且他身上灵流不稳,大抵是修炼期间走火入魔之像,她的功法本就讲究交融调和,便想与他在此处双修。不过那外间现在流传甚广,玉骨现世,几乎无人不知,他容貌如此出众,若是万一身上负有玉骨,随意双修岂不是糟践,必定要好好缱绻一番。

可眼下宴尘来了,她便舍了喻清渊。

“临清仙君美名在外,绝色在身,是下游三千道门中第一人,有多少人馋仙君的身子,便是那人前的正人君子也是逃不过仙君这般身段的,少不得在关起门后偷偷对着仙君的画像纾解。”

她说着说着,音色渐变。

刚才还是有几分偏于男音,此刻却越发像了。

“不过仙君常年在天玄道宗不曾下山,我等不曾得见仙君仙颜,只能对着画像梦中相会,今次摘星会,下游三千道门都会前往,仙君又承了宗主之位,想必总是能见一面的。”

“那画上所作,描绘不出仙君一分神韵。”

“且那冰肌玉骨,自是该长在绝世美人身上,宴宗主这般倾世之姿,此时这世间人大多数认为宴宗主身上生着玉骨。”

“不想在下今日好运,碰到了宴宗主本人。”

这一番言辞,与叶凉州别无二致。

宴尘眼眸中不悦之色渐深。

世人就凭借他这一张脸便认定他是那上清界少君?

宴尘漠声:“我与少君两字无缘,阁下不也是假意示人?”

女子听后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笑声,完全就是真的男音。

原来她是他。

只是他这妆容扮相配上他此时音色,竟是毫无违和之感。

他被宴尘说破也不生气,而是像模像样的执了个礼,眼神露骨无比,暧昧道:“在下合欢宗宗主洛环生,宴宗主不喜我此般模样,我可换回男装。”

洛环生言罢掐了个手诀,只见他周身一阵雾气升起而后又立刻四散,重现的洛环生已是从头到脚男子装扮,衣衫还是浅淡青色,发上仍是松散束着,脸上淡妆消尽,容貌很是俊秀。

喻清渊自是也早就看出他如此,听他之前一番言辞很是不爽。

当着他的面言语调戏宴尘,胆子不小。

虽然身边人是他的仇人,但也只能他说得,他动得,何时容得旁人在他头上放肆!

喻清渊站在原地,心魔还不曾完全平静下去。

“宴宗主与我看看你的左肩。”洛环生往前走了几步。

他想要修为,也想要高位,若是宴尘当真身负玉骨,将他带到一隐秘处关起来日日双修,既得了他一身好处软玉温香,使得修为连破几境,再与上清界换的峰主之位。便是宴尘身上没有玉骨,那也是他得了好处,有这般美人在身下承欢,岂不是他人羡慕不来之事。

宴尘当下便是理都不想理他,他一挥衣袖,一道罡风破军而行凌厉不已。

他一拉喻清渊,就要带他御走。

洛环生是结婴境五重修为,比宴尘高了三重,却用了几个身法方才避开这阵罡风,他知宴尘修为卓绝,虽境界比他低却不能轻易就范,但他是合欢宗宗主,自是会些高境界之人也不能轻易破解的媚术。

“宴宗主慢走!”

五字出口,便如魔音摄心,周遭景物变换,十里桃花不尽,淡粉洋洋洒洒铺了满地。

三人还各自在原处站着,洛环生又道:“将衣衫解开,一层一层慢慢脱。”

看美人解衣自有一番韵味,有时犹抱琵琶半遮面,更让人情难自已,兴致高绝。

这一句说出口,宴尘未动。

“解带满身香,销魂白玉长。”

洛环生盯着他,眯了眯眼,念了十个字,极尽缓慢,言语间缠绵之意弥漫其间。

宴尘动了动手指。

“颈边卸轻裳,云肩红绡光。”

宴尘往上抬了抬手。

“两臂酥缠霜,枕间撒泪光。”

宴尘触上了衣上腰带。

洛环生的目光跟着宴尘的手,但见他摸上腰带,却没有去解,整个人静站不动。

外间所传临清仙君清绝禁欲,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这媚术用出去,便是养身境也得中上一时三刻,哪还能似眼前美人这般自持。

那这临清仙君莫不是……还是初次!

洛环生想到此处婉转一笑,他万花从中过,今日倒是捡到宝了!

他如此一想,情绪有些激动,身后忽然现出三条尾巴来。

原来洛环生是一只三尾白狐。

他一只狐妖,却在道家地盘上当了一宗之主,不过他藏的挺好,一直未被发现。

此时之所以露了尾巴出来,便是想着待会与美人缠绵时多些手段。

毕竟如宴尘这般绝色,只用人身怕是不能尽兴。

他再次往前走了几步,之间大概相隔了八/九米,洛环生忽的想起一事,他将面上情绪往下压了压,问道:“髓印可在你身上?”

语毕,他看着宴尘双眸,一瞬不瞬。

但见宴尘神情未变,却不发一语。

洛环生沉默几分皱了皱眉,不在?也是,那般物品怎可轻易让他得到。

如此一想,他便不再纠结此事,只一心扑在了宴尘的美色上。

“你帮他脱。”洛环生示意他身侧的喻清渊。

可他如此说了,却没有等来美人脱衣给他看,也不曾确认宴尘身上到底有没有玉骨。

只因一阵剑鸣厉绝,那临清仙君所佩的霄红剑一剑斩八荒,带着横扫六合之威将他这一方媚术所造的幻境斩成了粉末。

那剑尖铮的一声插进地面,周围现出十数道裂痕,其上霜雪蔓延,让人如坠寒川极域,仿佛周身血肉都被冻的寸寸断裂,不能呼吸。

宴尘抬眸间一身凉漠,哪有半点被惑之像!

“你竟然……”没中他的媚术!

这怎么可能!

宴尘道:“髓印是何物?”

洛环生见此,一下没了之前的耐性,他未曾回答宴尘的回话,身后狐尾暴涨,要来硬的。

可他明显想错了。

宴尘正要动手,就见身侧喻清渊将右手伸出,与之隔着八/九米外的洛环生忽然被凭空掐住了脖颈,顿时呼吸一窒。他用两手去挣,却半点用也不顶,这还不止,他两脚脱离地面被无形中拎了起来,结婴境五重的修为竟一时无法脱困。

洛环生觉着自己就要窒息而死。

“他的身上,也是你能看的!”

喻清渊音色载血,话中生刃,几个字低沉缓慢到了极点,就见他手上收紧,那边的洛环生脖颈上骨骼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的猎物,不许他人染指。

他看过搂过的腰身,不容他人觊觎。

就算是他魔君不喜之物,旁人也没有半分资格强取豪夺。

他都没说不要,没说可以,在他眼皮底下,也敢!也配!

喻清渊手上一甩,洛环生便被砰的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撞断了一棵树,吐了三大口血,一边肩膀碎了,内脏都似移位,半响爬不起来。

他竟被一个照旋境一重一只手掐成这样,说出去都没人信!

喻清渊走到洛环生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知道髓印什么,说出来。”

洛环生咬了咬牙,没有开口。

“我此刻走火入魔,杀人成性,你这三条尾巴,可不够折的。”喻清渊说着,一脚踩在了他的一尾上。

“……髓印是上清界帝君印信,是无比珍贵之物,传承之本,拿此物可号令世间仙修。”

“还有呢?”他说的这些喻清渊当然清楚,他只想知道此物的下落。

“据说……在少君身上。”

少君二字一出,喻清渊立刻想到宴尘。

洛环生趁机化身白狐,扯回尾巴跑了。

喻清渊站了一会走回来,看着宴尘,“他说髓印在师尊身上。”

“之前说过,我不是少君,所以身上也没有髓印。”

喻清渊将地上霄红拔出,单手平持在宴尘面前,“师尊,你的剑。”

二人目光对上,一时无言,宴尘握住剑柄外延,正要将之收回。

喻清渊突然抬手握在他的手上。

“弟子近日所见,师尊一身美貌太过招人,净是些登徒子想对师尊不轨,我若不看着,还不知会发生何事。”

宴尘挣开他的手,将剑收回乾坤袋中。

“我是否应该在师尊身上留下些印记或者别的什么,证明师尊……是我的。”

宴尘一字不曾入耳,只道:“若身上无碍,就离开此地。”

喻清渊这次心魔复发余劲还不曾过去,刚才不过一直忍着心痛罢了,正此时又是一阵刺痛窜过,他脑中一阵恍惚。

喻清渊甩了甩头,眼前天旋地转,只感觉有两指点在他的心口,有灵力流进他的体内。

他闭上眼,在原地站了半刻钟后方才睁开。

只是那眼中眸光,面上神情,与之前很是不同。

宴尘将两指收回,平垂身侧,见喻清渊神情有异,不似这几日。

有些……像是他刚来此间之时。

莫非……

宴尘道:“如何?”

喻清渊睁着一双眼,眸中充满愣怔惊异,他入眼便见身前人淡蓝衣角,和那刚刚从他心口撤回的手指,他慢慢抬眸,就见宴尘周身流落似月,正一脸淡凉的站在他面前。

与那清辉一般的眼眸对上,喻清渊心间散乱,忽的将眼神错开。

这次心魔复发,竟将他第一世时魔君顾千帆的性情自行封印了起来。

是以他眼下便是那个第二世时的喻清渊。

只是他原本的性情虽被自身封印,但从他觉醒记忆到此刻之前发生的所有事,他都是记得的。

性情被封,那第一世时的恩怨还在他脑中却有些莫名遥远,第二世与第三世却让他印象深刻。

深刻到这几日他作为魔君,对宴尘所做的一切。

他是如何言语露骨,如何搂的他,如何抱的他……如何亲的他。

虽然只是亲在了耳廓侧脸与肩上肌肤,现下回想起来,仍觉那感觉空前未有。

昨夜那腰身上触感仿佛仍在指尖,腿上仿佛还沾着他的温热,那松雪之气此刻更是还流连在他的鼻息之间。

他的师尊竟然主动解衣与他驱寒。

喻清渊脑中一遍遍回放的皆是宴尘的肩背腰腹,青丝擦着肌肤滑落,脖颈微抬,锁骨绝美,长腿惑人,一个个侧站转身衣衫半解的身影,拒绝他时一眼清寒的风姿……

他心中不可控制的想着这些事,指尖都发起抖来。

……他用鞭子抽你,剜你的仙骨,断你双腿,使你仙途尽毁,让你受尽世间痛苦而死!

……可重生之后他似换了个人一般,虽还是一般寒漠,却待你极真。

……为你不惜与旁人动手,将仙骨都剜了给你,与你洗髓治腿,整晚耗损修为,自己忍着蚀骨绝命之痛,不发一声痛呼。

今番更是解带宽衣,只为让他内息平顺。

他欠下的那些,是不是……

明明未重生之前他极其反感宴尘那种眼神那种意思,为何现今不过短短几日,他眼中不再现出那种神情不再表露出那种意思,只是一眼冰寒看来,却让他记在心中。

他依然是厌恶第二世的宴尘的,却忽然对这一世的宴尘……生出些许期待。

喻清渊猛然惊觉自己所想,不禁牢牢攥紧掌心。

莫不是近日魔君性情,所作所为将他影响了。

喻清渊心中生出复杂不明,纠结无措,他深深喘了两口气,想将这种情绪压下,却抬眸间看到宴尘正看着他,脑海中的画面瞬间又翻覆不停。

尤其是他垂首时看到宴尘的腰身包裹在浅裳之下,他掌间便窜上一阵热意,他知道这腰身尺寸。

喻清渊触到自己这般心绪,逃避一般将目光垂的更低,却是看到宴尘一双腿在衣袍之下……

他不得不又将目光往上,看待宴尘胸膛……

再往上,看待宴尘颈项……

继续往上,看到他唇角耳廓……

喻清渊猛的往后退了一步,执礼垂头看着地面:“师尊!”

两字师尊叫出来,掌心热意不消,指尖微抖不停。

宴尘漠然看着他的情绪变化,只当果然如他所想,心魔反复无常,魔君的性情被喻清渊自身暂时封印。

他也不想说破,只当无事发生。

如此一来,他教授徒弟应该容易一些,毕竟那魔君有些不按常理。

他淡道:“走。”

言罢转身迈步,衣角摆荡,漫过一条流线。

喻清渊看着那一条流线,缓慢的抬起了头,看着他的背影,半响后方才跟上。

本来因为洛环生之事,他与喻清渊应该离开此地,但眼下喻清渊性情翻转,再对他心中有恨也应比这两日好管教的多。那洛环生受了伤,又在他面前现出了白狐身份,怕他与旁人揭穿应是不会再来,摘星会仍尚需几日……

宴尘几番计较,决定再留在此处两日,教授喻清渊心法剑诀。

回到洞前,宴尘转过身看向后方的徒弟,见他离自己十米远有余。

他道:“过来。”

喻清渊听见这两字,脚步顿了顿,而后走过来,仍旧离他三四米。

宴尘没再说什么,只当他心间怨恨复醒,不愿与他多有接触。

他从乾坤袋中召出霄红,单指并在其上,从头滑至剑尾,一道灵光闪过,剑身中那条极细的红线便被他的灵息暂封。

宴尘将灵剑往喻清渊处一抛,喻清渊下意识接住。

剑身发出一阵轻鸣。

“霄红暂与你用,落尘拂雪式与摘星踏月式,现在练来我看。”宴尘说完,坐在一处石上。

宴尘竟将这从不离身的本命佩剑给他用……

喻清渊垂首看着剑身,感觉剑柄处仿佛有几分寒凉,刚才他师尊的手就握在这里。

宴尘见他片刻未动,凉声道:“心法忘了?”

他眨了下眼睫,收拾情绪,敛去心间异样,抬起星眸回望,道:“弟子记得。”

“背来我听。”

“含章,抱藏,聚月,凝狂,三息云天雨……七星照威煌。”

本来十分正经的心法,可喻清渊如今自己混乱不已,口中念到云天雨三字时莫名生出一些不该有的联想。

“只是十多个字,怎背的如此不顺?”

“……弟子有错。”

他一时心虚,心间默背凝心诀。

“疾尘,化雨,行脉,衍芳,微风起长鸣,流云定龙章。下阙心法,记住。”

喻清渊在口中小声重复了一遍,刚念到疾尘化雨,又是一阵胡思乱想。

宴尘停下不语,示意他起剑。

喻清渊沉下目光,反身刺出一剑,接着便是两套剑法相继用出。

“沉肩,平吐内息,灵力顺腕部经脉转汇,灵台清幽,心中无惧,自然剑道在心。”

喻清渊耳中听他音色清绝,反手向远处一剑刺出,一道两三米的剑刃痕迹赫然出现在一块巨石之上。

喻清渊果然天资过人,这刚一会过去,便连剑刃都能打出来了。

比之照旋境同级之人,只强不弱。

看来到他练到大成并不会用许多时间,到时将他安顿好了,魔君往事理清,他便可悟道渡劫。

想到此处,宴尘起身,“练到午时。”

他行到洞内,靠着石壁打坐,背脊笔直。

喻清渊见他靠着石壁,不由又想起他被他抵在石壁上时那般情形。

待他回过神,发觉再次想偏,不由动作发沉,心中发狠,手上一阵疾风剑雨,想让自己清醒清醒。

周围树叶被剑气带动飘落满地,天上日光正好,地上人衣衫流风身形飒踏,发丝随着动作扬起,眉峰含章,星眸俊颜。

天地浩渺,岁月静好,不过此时。

……

宴尘凝神闭目运转周天,半个时辰之后突觉袖间一阵发热,他睁眼,见是乾坤袋在发出一阵蓝芒。

而那里面突然发光的物品,是在天玄道宗内曲升平将宗主之位传与他时,交给他的浮云令。

宴尘将浮云令拿在掌心,其上淡淡蓝光还在微闪,它本身是一块方形的墨色玉牌,不足掌心大小,正中心金漆雕刻浮云二字,边角绘有白色云纹。

这是天玄道宗历任宗主所传之物,曲升平给他之时,并未说过有何特别之处。

宴尘本以为它只是发光,却不想下一息令牌忽然飘起在他眼前,渐渐化成指尖大小的闪光点,于悠然间窜进了宴尘的眉心。

那处一抹细长蓝印闪动几下,又悄然消逝。

而后于睁眼间却可窥见脑中灵海忽如灿灿繁星银河,不见边际一般磅礴不已,继而其间某一颗星辰突然坠落,散在灵海之下炸成无尽花火。

宴尘周身随之腾起一阵白色灵光,有一股源源不息的灵力在汹涌间充盈着他的经脉,不多时便让他升到了结婴境七重。

到此之后,繁星消失,灵海安寂,仿佛刚刚一切不过是一场幻影。

不过那浮云令却并未从他眉心飞出,且宴尘脑中无半分痛楚,也感受不到任何异样,他试着感悟它所在,却是如何也不能。

小小一枚令牌,其中却隐藏浩瀚无尽的灵力在内。

他前身修炼千年,也未曾见过此般之物。

若是将之用在喻清渊身上,他是不是会早日悟道,离开此间……

不过暂时也只是想想,这般不明所以之物,待他理清其中因由,再用不迟。

外间的喻清渊专注于自己的心绪之中,自是不曾看到浮云令这一幕。

宴尘静坐一阵,蓦的又记起什么,只见他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粒药丸。

这是曲升平言说要去云游,第二次唤他去时给他的。

‘这是换颜丹,可让人在一定时间内改变容貌以及暂时消除身上印记,此次下山,若遇烦扰事,服下此药。老头子别无长物,这便当是临别赠礼了。’

当时听了便觉话中有话,此时再想起,更觉其中深意。

难道他所指印记是他肩上雪晶?

莫非曲升平也认为他是上清界少君?且不说他本就不是,曲升平是如何判定的?

……但不论怎样,总归是想帮他。

宴尘凝眉,将药丸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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