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可描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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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尘猛的睁开了眼。

那双狭长的眼眸中透出一股清冷疏离。

外间有日光从半开着的窗扇间射来,在下方的桌面上留下斑驳光影。

几息之后,宴尘垂眸,见自己正盘膝于床榻上,入眼所见浅蓝衣料,下方地面之上有殷红附着。

他抬起右手,袖角垂落,露出一小部分腕下肌肤,玉骨冰肌,细腻光滑。

指尖在嘴角一揩,沾下一抹血。

宴尘沉了沉眸,顿时明了,看来原主应是心境受损,走火入魔而死。

他知道他此刻身处的是书中世界。

宴尘在穿书之前,已达到真仙之境,他修习无情道千年,太上忘情,为人淡漠凉薄,甚至有时有些狠绝厉色。他追寻大道一途,隐觉飞升在望,可在闭关百年之后,仍不能突破临界点。

他不由起身至洞外,良久思虑,到底是哪里错了,导致天道不认承他?

此时,空中突然雷鸣一闪,乌云翻覆,等到重复清明之时,他手中莫名多了一本书。

封皮上七字——无情道修炼法门。

宴尘禁不住心中一震,他眯了眯眼,闪身回到寒玉石床之上,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当先两字便是与他一模一样的宴尘。

他花了一个时辰将书看完,心中一时意味不明。

里面的其中一人与他同名同姓,书中的境界排列也是相同,但除了这两点之外,其他的所有人与宗门派别等都不是他所知的。

且这里面主要描写的便是‘宴尘’与他徒弟喻清渊之间爱恨情仇之事。

宴尘看的明白,书中的喻清渊是个男的。

‘宴尘’是天玄道宗落鸣峰峰主,此人不喜繁闹,在喻清渊成为他唯一的徒弟之前,他一直独来独往。

直到某天宗门招新,他恰巧行过,一眼看见十二岁的喻清渊孤零零的站在人群末尾,孤立无助,明明是没有人愿意收他被排挤在后,但那双眼眸之中却依然透着一丝光。

那道光向往、干净。

就是这道光,让‘宴尘’停下了脚。

他上前点了喻清渊,说要收他为徒。

这一举动让天玄道宗当时在场的众人惊异不已,随即那些与喻清渊一起想要入宗的人纷纷羡慕他。

那可是宴尘,现今不过二十岁便成了落鸣峰峰主,在这下属的三千道门之中占有一席之地,人如寒江雨,雪上客,人称临清仙君。

喻清渊抬起头,见身前人一派仙姿正沉眸看他,他当即双膝跪地,重重三个头磕下。

“弟子喻清渊,拜见师尊!”

短短几字,掷地有声。

此后‘宴尘’便将喻清渊带回,将他安排在自己的住处之内,与他床铺仅半墙之隔的隔间之中,且只在初始指点过一句话,不过并不尽心。

此后便将他放任,再也未曾管过。

喻清渊并不生气,认为这是师尊考验于他,他每天靠着那一丁点指点勤学苦练,自己往前摸索,并且将师尊一应起居事务全部包揽。虽被如此凉待,喻清渊却在修道一途表现出了十分出色的资质,自己硬生生摸到了法门。

六年之后,喻清渊十八岁,他仅靠自己踏过了凝气境,通过了玄者境,修到了真武境四重。

宴尘当时在书中看到此处,觉着喻清渊能只凭一句话几个字修到这般,已是天资出众,上乘无疑,若将其悉心教导,将来必定前程无量。

他继续往下看,哪知却彻底颠覆。

‘宴尘’之后一改之前无视之态,每每拿出一种丹药让他吃下。

‘宴尘’见喻清渊服药之后不肖多时便隐隐发作,往他下方一看:“是否感觉有一团火?”他眼神直白,并不避讳。

喻清渊被无视六年,今番终得师尊青眼,他没往别处去想,只当师尊此举别有他意,在有意考验于他,他忍着燥热之感,垂首应是。

‘宴尘’走到他跟前,与他离得十分之近:“为师处有一门功法,需得修炼之人意志力超凡方能练得,待你有成之后,为师便与你一同修练。”

喻清渊铭记师尊收他之情,不疑有他。

之后‘宴尘’便回到卧房之中,留下喻清渊在与他半墙之隔所在,他盘坐在床榻上闭目,一个时辰之后,他听见隔墙之侧隐隐传来了沉重的呼吸声。

‘宴尘’睁开眼,他一直听到喻清渊纾解之后,下床去到他所在,见到喻清渊正在整理衣衫,他一甩衣袖,隔间中桌椅尽碎,怒喝一声:“不成器!”

喻清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垂首。

‘宴尘’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至此在之后的三年之中,‘宴尘’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让喻清渊服用那药物。期间不让他出去,且每次都在半墙之隔的床榻之上听到他纾解之后。

喻清渊隐有猜想,却一直念着师徒之情不愿当真,直到他二十一岁那年某天,‘宴尘’又一次让他吃了那种药。

三年之中因服药之顾,喻清渊境界停滞在真武境四重不曾前进半步,‘宴尘’见他吃下丹药之后,问道:“是否感受与往日不同?”

喻清渊不禁抬眸回看,他额上汗珠细密。

“此药用你往日之法无法排除,且与别人皆是不可,只有吃下为师元阳方可化解,或者你与为师一起双修。”‘宴尘’说完,一手抚在他的胸膛之上。

喻清渊汗珠滚落,眼眸睁大,一时无法相信接受,就见他的衣领被那只手一扯,前襟半敞。他呼出一大口气,心间思绪翻涌成瀑,往后跌跌撞撞夺门而出。他忍着一身不堪出了落鸣峰,眼看一处冷潭,刚要跳入水中,便被人一把抓住。

那人是万仞峰弟子,当年与他一同拜入宗门,一直妒他抢了临清仙君弟子之位。喻清渊因那药支配,真武境修为半丝也用不出,在被毒打一顿之后被带到一处,被诬陷他欲偷窃宗内灵草,受鞭刑两百,血肉模糊,后被锁缚。

而他的师尊赶到之后,即便他被诬陷鞭打之时师尊没有出现,但此刻喻清渊心中仍然存有一丝希翼。

却不想,事与愿违。

‘宴尘’狠厉的看他一眼,半字也不曾过问,从旁人手中夺过鞭子,又抽了两百下在他身上,留下一声冷哼便闪身而去。

他痛的生不如死,不似人样,咬牙紧靠一抹意志撑住。

直到第二日再来之时,‘宴尘’当着旁人的面将他生生剔除仙骨,他本就被打的爬都爬不起来,却又被如此对待,只留下半口气。‘宴尘’抓住他一只脚踝,将他一路拖回了落鸣峰,喻清渊被拖过的地方满是血痕留存。

此后‘宴尘’吊着他一口气,没让他马上死,却也不会好过,不停打他,看他时眼中时有痛恨时有执着,喻清渊见此只觉师徒之意尽断,让他厌恶至极!

后来的一月之中,喻清渊遍尝各种伤痛,终被在打断双腿之后,生生折磨至死。

宴尘当时看到此处,翻到下一页,只见两字入眼。

待续。

他……??

他将书合上,那《无情道修炼法门》七字还呈现在封皮之上。

修到真仙境的他竟一时无法参透天道送他此书之意。

他再次将书翻开,想看看是否自己落下什么,却在那待续两字之后,见到几行字一一出现。

修无情道断绝七情六欲,本该最是无情之人,但天下间无情之人太多,真正的有情之人太少。断情绝爱,情爱可断,人情不断。需知斩断并非抛却,而是理智。若想要证得大道,便要先渡己,想要先渡己,便要先渡人,想要先渡人,便要先入世。

宴尘看着那入世二字,久久未动。

如此一遭,得天道指点,他似有所顿悟。

修无情道,不谈情爱,却不能斩断作为一个人的真情实感。

天道让他作为书中的‘宴尘’,入世历劫。

且天地三千互通,其间混沌种种,皆是机缘。

宴尘敛目,一个手势用出。

不多时他肉身散成灵光尽去,魂魄合成一个光点飞入书中,与整本书一起一同消尽。

……

宴尘此刻回想起来此之前天道所授,现今既已入得此间世界,便当好好历劫,重新参悟无情道三字。

此时胸中隐痛,应是这具身体走火入魔留下的症状,他闭目调息感受了一下,察觉到他此刻修为在成丹境三重。

他起身下榻,见桌上有一铜镜,宴尘往前方一站,见镜中人与他长的一般无二。

就连身高也是相同。

他想了想,回身施了一个清净术,将床榻前那处地上的血渍消去。

想他这般走火入魔,应是已将喻清渊收在身边,他走到书中所述那与他半墙之隔的居处,不见喻清渊人影。

暂且不知他此时处于哪个阶段,宴尘正欲迈步出去,忽然耳听得远处正有一人跑来。

宴尘停在原地。

外间来人跑的急,宴尘在屋中能感觉到此人呼吸急促,对方在门外徘徊几步,似是有些不敢敲门,而后几息之后,敲门声响起。

“宴师叔,你在吗?清……喻清渊要被打死了!”

宴尘一听,书中喻清渊被打,就是在他给其剔除仙骨的前一日。

想不到剧情竟是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他打开门,往前看去。

门口的沈凉不经意与他对视一眼,只觉看见一片深邃冰寒,周身不由腾起一阵惧意。

宗内谁人不知宴师叔性情冷凉,特别是在与喻清渊有关的事情上,且尤其不喜他人不带姓的称呼喻清渊。

沈凉将惧意强自压下,双膝跪地,两手成礼,再次道:“沈凉恳请宴师叔救他!”说完,他便一直低着头。

他知道接下来他肯定会受身前人一脚,沈凉眨了下眼,眸中汇聚一片坚定,没有退缩。

沈凉……

宴尘见前方跪着的人,他记着此人与喻清渊出自一处,一同入宗,年岁相同,自小便是朋友,喻清渊入宗之前双亲亡故之时多亏有他在侧。

“在何处?”

跪地的沈凉听见这三字不由一时愣怔,想象中的那一脚没有出现。

即便这三字依旧冰凉至极,让人脊背生寒,沈凉面上却露出几分喜色。

“我带宴师叔前去!”

……

喻清渊睁开眼眸,便是一阵滔天剧痛席卷,他正被精铁细链锁于万仞峰上的一颗树干之上。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眨了下沉重眼皮,看见自己衣衫上血污,控制不住的一阵咳血之后,几下深喘,还有下身的异样之处,思绪渐渐回笼。

……原来,他重生回了一月之前。

想到此处,喻清渊心中一阵抽痛,不过短短一月之隔,他竟然两世为人。

上一世他是如何死的,九年之前他入门之时有多欢喜,此刻就有多痛恨!

别人打他那两百鞭刑,对他再狠,都不如那人之后亲手加上的两百鞭!

一鞭一鞭,将昔日师徒之情鞭打殆尽!

更不论还有剔除仙骨,断腿致死之仇!

喻清渊嘴角不住往下流着血,充血的双眸之中皆是深渊恨意。

突然,旁边将他抓到此地之人发出一声惊呼,喻清渊奋力抬头,看到一人。

那人一身浅蓝衣衫,修长身形淡淡而立,周身一股他人勿近之气,青丝成墨,貌胜辰星霜月,狭长的眼眸中有凉厉之意向他看来。

见此,喻清渊将头深深低下,将眉目沉沉皱起,眼中充血更甚,顷刻间被恨意冲击的心脏狂跳。

宴尘……他的好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