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浮动,卷着几许浅浅的凉爽,浅浅的花香。
也或许是晚景怡人,一切似乎都恰到好处,连带陈宴的吻似乎也放得很轻和轻,带着点缠蜷,带着点难得的温柔。
周棠坐在轮椅上毫无动作,平静承受,也在平静的回应。
却也正因为太过的平静与理智,她似乎在陈宴的这个吻里,再度感受到了陈宴对她的在意。
则待一吻完毕,两个人都没说话。
陈宴凝了她片刻,才转身过去推着她朝客厅里去。
周棠柔和的问:“陈宴,你喜欢这个花园吗?”
陈宴没说话,直至将她一路推上二楼的主卧,他才低沉出声,“花园这东西对我来说,也可有可无,你喜欢就行了。”
是吗?
她喜欢就行了吗?这么快就又要因为游戏而再度破例了吗?她可清楚记得前不久她买了一床四件套换上,陈宴就因为她改变了别墅里的东西而对她发了好大的火。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深了半许,眼见他脱了外套正准备进卫生间,她继续问:“陈宴,真的是我喜欢就行了吗?那这别墅里的布置呢?我也能适当的改变一下吗?”
她嗓音特别的平和与柔软。
陈宴却因为她这句话而停下了迈去卫生间的脚步,转头凝她。
他的双眼再度变得有些深邃与复杂,落在周棠脸上,似乎在打量什么,又似乎在审视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要蹬鼻子上脸了?今天才刚刚改造了花园,这下又要改造这房子了?你是真想改造这些东西,想彻底融入这里,还是,只是想挑战我的底线,甚至自以为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就可以尝试着依照自己的喜好来更改我的喜欢?”
周棠神色微动,并不生气。
也仿佛陈宴这种人每次的温柔,都只能表现亲密之事上,除开这点,陈宴整个人都是冷的,带刺的,多疑的。
就如此刻,明明方才还和她吻得温柔而又沉沦,这会儿又可以这么的翻脸不认人,说出来的话也是尖酸带刺。
而且他喜欢的风格,也着实是一言难尽。
这么一座好好的别墅,竟被他打造得这么压抑,到处都是黑色铺满的线条,也到处都是压抑到极致的摆设,住在这里面,人都得抑郁。
只是这话自然不能对陈宴说,免得打脸他阴沉而又怪异的审美。
周棠也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温顺的说:“我只是想让这里变得温馨一点,也想和你在这座房子里生活得温馨一点。”
陈宴却突然冷笑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讥讽的说:“想让这里变得温馨一点?怎么,先是亲手打造了一个属于你和穆际舟的爱巢,觉得还不够,现在又想虚伪的打造一个属于你我的爱巢?”
周棠没想到他会突然扯出穆际舟来,也没想到她随口的一句征求,他竟又开始对她情感方面的事各种挤兑与讽刺。
只是心底一想到穆际舟这个人,情绪难免压抑而又憎恶,连带脸色也稍稍苍白了一点。
她静静的凝着陈宴,静静的承受着他投来的阴冷视线,直至沉默许久,她才压制住情绪低低的说:“我以前没怎么深爱过穆际舟,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在大一时对我各种追求,各种体贴。陈宴,我高中三年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你身上,最后失败而归,所以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别的人对我各种体贴与珍视,我没有经历过这些,才致使我在大一时被穆际舟的各种猛烈追求和温柔给折服,但论及深爱的话,我也不够爱,我只是一直觉得穆际舟这个人很适合我,也适合结婚,仅此而已。而后来的事,也是我真的没有预料到的,我已经受到这场恋爱带给我的惩罚了,我也真的很后悔很难受。”
说着,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越发沉了半许,语气也增了几丝无力与幽远,“所以陈宴,你借着这个讽刺我,我并不否定什么,但你也不能完全否定我想改造这个别墅只是因为想和你好好生活的念头,我也并没有在虚伪什么,我也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但我也还是那话,至少在游戏里,我对你是专一而又认真的。”
冗长的一段话,周棠说得认真而又诚恳。
然而陈宴却像是听了笑话,再度冷笑了一下。
“那我也还是那话,你还不是这里的女主人,不够格改变这里的任何。我也没兴趣和你一起打造一个爱巢,我今天能让你改造花园,已是对你容忍的极限。”
陈宴冷淡出声。
周棠深吸了一口气,就这么无奈而又苍凉的凝着他,甚至不反抗,不反驳,像是彻底接受了一般,无力的朝他笑了笑。
陈宴只觉她的这种笑容格外的刺眼,仿佛她心底所有的信念又在他身上彻底的失望,彻底的崩塌。
陈宴突然就烦透了她这种样子,这种表情,忍不住冷声说:“收起你那装无辜的样子,周棠,要想好好玩儿游戏那就好好玩儿,其余什么的主意,你少打。也别妄想用爱巢这些东西能撼动我,能虚伪的温暖我,我现在虽对你容忍,但不代表一直不会腻,等我腻了的那天,我也许真能如你所愿的放了你,那时候,我也希望这里各处都不会留下你的任何痕迹,你得给我消失得干干净净。要不然,我到时候见了你留下的东西,那可就不是睹物思人了,那可得觉得烦腻而又恶心。”
是吗?
周棠满心复杂,但面上的所有表情都一丝不变。
她甚至真的觉得陈宴这个人极其的两面派,整个人都聚集着一种严重的矛盾感,一面对她沉沦而又不愿意放过,一面又要恶语相向的不停将她推远。
他似乎决定要玩儿这场游戏,但又要时刻对她保持清醒,而且他保持清醒的方式也很极端,他在用一种言语侮辱甚至伤害的方式在主动将她推远。
甚至于,她现在也突然明白过来陈宴为什么会反感她改变这别墅的任何东西,因为陈宴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要和她长久,所以,他不会容忍她凭着改变这里的一丝一毫为入手点,从而,将他的心都一并改造并颠覆,并达到以后睹物思人的境地。
他是真的,只想将她当成了一种工具,一个过客,甚至是,不留任何痕迹的那种,但他恶劣就恶劣在他只当她是工具,但又要强迫的要她的感情与真心。
周棠满心复杂,没再出声,只扫了他两眼,便彻底的低头下来沉默。
又或许是她的这种失望而又浑身像是崩着的态度惹到了陈宴,陈宴这会儿也不进卫生间了,反而是几步过来就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冷沉的说:“又摆出这副样子做什么?你都不会腻的吗?”
尾音未落,他指尖用力,强迫周棠抬起头来看他。
却也在周棠抬头的瞬间,他蓦地看到了周棠眼里的湿润与委屈。
顷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再度猝不及防的扎到了他的心口,有点揪心,又有点莫名的钝痛。
甚至还没等他搞明白他的心究竟是因为什么东西在钝痛,周棠已突然泪流满面,悲戚无奈的朝他说:“陈宴,我知道了,对不起,我只是……”
这一刻,他满心满眼都是周棠那发红的眼睛,那滚珠的泪,甚至是那委屈而又苍白的面容。
瞬时,他眉头深深皱起,哪怕知道周棠这会儿应该只是在朝他演苦肉计,然而鬼使神差的,他低头下去吻上了她的唇,而后,是她脸颊的泪。
待将她的泪吻干,他才稍稍满意了些,垂眸阴沉的凝着她的眼,冷峻的面容带着一丝烦躁与戾气,而后,他听到了自己脱口的嗓音,“你要改造你就改,哭哭啼啼的你恶不恶心。”
这话一出,他自己都几不可察的怔了一下,眼角跟着冷冽的挑起。
却也还没等他回神,周棠凑过来吻了吻他,虔诚而又带着沙哑泣声的朝他说:“陈宴,我真没有其它意思。我真的只是想好好的和你在一起,而后,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温馨的家,哪怕这个家只是暂时的。以前和我穆际舟住的地方,也算不得什么爱巢,我不够爱他,那地方也是穆际舟的房子,我也没参与过装修与改造,所以,如果你只是介意爱巢这种东西,那么,你这地方,才是我真正想要改造得温馨一点的爱巢。”
陈宴不说话了,神情低低沉沉起起伏伏。
周棠也没管得上自己这番话是否油腻是否不当,就这么伸手环上他的脖子,拉着他越发靠近她,而后,彻底投入似的,加深了这个吻。
直至一吻完毕,陈宴才像是再度被她顺毛了一般,他冷厉的脸色也平静不少,凝她两眼,竟没再说什么带刺的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去洗手间洗漱了。
甚至洗漱完出来,他亲自将周棠抱到了床上,自己也跟着上来躺好并将周棠揽到了怀里,整个过程里,他竟没有对周棠表露出半许的讽刺与鄙夷。
直至陈宴关了灯,周遭也突然漆黑下来。
周棠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说:“陈宴,谢谢你。”
陈宴的嗓音很淡,“谢字说得多了,就不值钱了。”
周棠说:“我真心的。”
陈宴彻底的沉默了下去,没说话。
周棠也见好就收,不打算再说,她只静静的窝在陈宴怀里,将今天的所有事都一遍遍的放在脑海里回放。
直至许久,她才再度发觉,现在的陈宴似乎比往日的陈宴要稍稍容易对付些了,至少就今晚来说,示软与委屈,苦痛与眼泪,陈宴就能对她破例与上道。
她甚至不经在想,也许陈宴不愿让她动别墅里的任何东西,甚至清醒的想一遍遍的将她推远,又何尝不是他也在害怕和担心?
因为害怕会对她彻底的沉沦,才要故意一遍遍的推远,因为担心真会对她陷下去,担心会彻底的习惯她,所以,才不想让她动了这里的一切,免得习惯成自然,就再也戒不掉了。
思绪至此,周棠的心思也变得越发的复杂。
第二天一早,陈宴依旧是早早的起床去上班了。
周棠睡到了自然醒。
最近不用上班,微信里公司的各大群里也再偶尔的含沙射影的编排她和陈宴之间的事,只不过大多同事都是在委婉吃瓜,言论也算正常,独独那摄影部的王佳,随时都喜欢在摄影部的小群里提到她的名字,讽刺她的道德与言行,甚至还和帮她说话的柳悦和赵蕾争论着大吵了好几架。
周棠最初本不打算在意,反正言论自由,而且现在心态稳了,这些言论自然也伤不到她。
只是她这会儿刚刚拿了手机就看到了赵蕾给她发的微信消息,只有一句话:棠棠,你最近不是因为休假来不了公司吗,那王佳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现在竟接替了你的总裁助理的位置,坐到了你的工位上了,我看她那样子是对陈总有备而去的,而且今早我听总裁办那边的人说,王佳早上专程去陈总办公室送咖啡,故意不站稳,整个人都跌陈总身上去了。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有点意外,但心绪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
她和王佳这个人接触不多,印象里,王佳这个人家里有点钱,平日里喜欢秀各种奢品名包,性格也稍稍有点高冷,但和她着实没什么过结。
也大抵是王佳真的看上了陈宴,就对她产生了一种情敌与抵触的情节,也对陈宴报以爱慕与期望。
所以,其实总的来说,王佳威胁不到她什么,她也的确没心思去搭理王佳这样的人,也巴不得陈宴这种狠角真被王佳给吸引并转移目标。
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朝赵蕾发了句谢谢,附带着的,还发了一句:赵蕾,等我后面空了就请你和柳悦吃饭。
赵蕾似乎特别的激动起来,一分钟不到,就在微信上接连给她回了好几个‘好的’的字词来,最后还发了个激动的表情包。
周棠淡扫了两眼,就随手放下了手机。
整整一天,她都在花园里晒太阳,看书,打游戏,小憩,甚至思考该怎么改陈宴的这座别墅,该怎么继续造陈宴账上的钱。
直至傍晚时候,陈宴的车出现在了花园外,她静静的转头望去,不久,便见陈宴那颀长的身影踏入了花园的大门。
“你回来了啊。”周棠朝他柔和的笑。
陈宴循声望来,目光在她面上锁了两秒,便转脚朝她过来了。
待站定在她面前,他才低沉的说:“在这儿坐了很久?”
他的嗓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但周棠还是有点诧异于他这种自然而然的,打招呼似的主动腔调。
“是啊,坐了一天了,腿都坐酸了。”周棠柔和的说。
陈宴没说话,只朝她被裙子覆盖的腿扫了一眼,便伸手过来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安置在了一旁的轮椅上。
周棠趁着他抱起的空当也下意识的嗅了一下他衬衫的领口,陈宴似乎察觉到了,待将她安置好,他像是完全了解她的把戏,淡漠的说:“刘希暖下午回京都了,我今天没和她打过照面,你真没必要嗅出点什么,周棠。”
他嗓音稍稍有点讽刺。
周棠心神微动,没料到刘希暖竟真的回去了,也不知究竟是刘希暖以退为进的先选择给陈宴空间,主动退回京都,从而以此来缓和两个人的关系,还是这里面有陈宴的手笔。
毕竟陈宴给她承诺过的,要让刘希暖即刻回京都去。
她也没就此多问什么,只放低了嗓音朝陈宴认真的说:“我没有要嗅出点什么,陈宴,你真误会我了,我只是很喜欢你身上的木质香调。”
陈宴明显不信,但也似乎不打算追究她。
他只朝她的表情打量了几眼,便一言不发的推着她朝客厅里去。
这会儿廖师傅依旧像是掐准时间般做好了晚餐。
陈宴将周棠径直推到了餐厅坐定,两人一道用餐。
周棠没再给陈宴主动夹菜了,只开始朝陈宴聊东聊西。
整个过程,陈宴表现淡漠,只偶尔朝她应了一两声,大多时候都难得的在听,在沉默。
直至晚餐完毕,两个人一道坐定在了沙发上,陈宴才突然说:“我今晚要去庆源出趟差。”
周棠眼角微挑,有点诧异,但还是温和的问:“是去谈生意的吗?”
“嗯。”
“要去几天?”
“两三天。”
“哦,那你在那边好好的,过去的时候,路上也慢点,注意安全,也要劳逸结合,注意身体,注意你的伤。”周棠自然而然似的体贴嘱咐。
嗓音落下,她便发现陈宴一直在看着她,深邃而又沉寂。
周棠在他这样的视线里安静了一会儿,便开始侧身过去亲了亲他,“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沉了半许,在周棠亲完他并回身过来坐好的时候,他突然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一下,“别急着嘱咐我这些,我也突然发觉,你这几天也在这里也该是呆得闷了,这次出差,你随我一起去,就当做出去走走散心了。”
周棠眉头几不可察一皱。
她没料到陈宴会突然这么说,且依照他那样子,似乎就是在刚刚才突然临时决定要带上她一起去的。
“这不太方便吧,我腿脚不变,去哪儿的话……”周棠想要委婉的拒绝。
陈宴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我会带着保姆与私人医生一起去。”
周棠挑了挑眼角,所有思绪与怀疑都在骤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平和温顺的点了一下头。
庆源市离北城不怎么远,三百公里的距离,陈宴选择开房车去。
直至几个小时候抵达目的地,周棠才发觉陈宴这次要来的地方是庆源的一处湖岛,这座淡水湖极大极广,湖周开发了成熟的旅游项目。
而陈宴这次过来,就似乎是专程来洽谈要在湖周修建一座大型的星级酒店,并入股这座淡水湖的旅游项目。
也待周棠刚被他在一座民宿别墅里安置好,陈宴就接了个电话,随后朝周棠说了声要去应酬,并还说很快就能回来,待周棠点头后,他才转身离开。
周棠面无表情的朝陈宴那满身西装笔挺的背影扫去,直至陈宴彻底离开,她才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手机,便见时间显示为晚上十点半。
大晚上的坐了几个小时的夜车,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周棠这会儿清醒得很,毫无半点的睡意。
无聊之下,就打算打几局游戏,再顺便献献殷勤的等陈宴。
然而这一等,她倒是在两个小时候就将陈宴等回来了,却不料陈宴回倒是回来了,但西装外套却不见了,脸色也有些阴沉不悦。
周棠抬眼仔细的将他打量,直至陈宴看见她就径直过来站定在她面前,她才先他一步的主动出声,“陈总出门应酬,将西装都忘了拿回来了?”
“王佳蹭了我一身果汁,衣服她带去处理了。”陈宴像是觉得特别晦气特别不耐烦,眉头也皱了起来。
周棠瞳孔微微缩了半许,“王佳?我们摄影部的同事王佳?她也来这里了?”
“王佳主动找了杨帆替代了你的助理职位,但此次项目部和秘书处跟来了几个人,并没有王佳在内。王佳是来这里度周末的假的,这庆海的旅游项目有她大伯的股份,今晚应酬,他大伯带她来了。”
是吗?
周棠没料到陈宴会解释得这么清楚,更也没料到王佳会在这里。
她不由的记起了早上赵蕾给她发的那条微信消息,一时,淡漠的心底,也终究还是将王佳这个人给彻底的印刻了下来。
王佳是吗?
追都追到这里来了是吗?
她想要暗自的嗤笑一声,但还是没忘记在陈宴这里刷存在感,她不禁压低了嗓子略微苍凉的说:“我只是受伤休假,就这么快被取代了职位。陈总,你是打算让我连工作都丢了吗?”
“怎么,有个人能替代你来端茶倒水,你不乐意了?”
“可我没工作了。”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半许,一语道破,“你志不在助理这职位上,你不当助理了,可以回摄影部。”
“可我还是想离你近点。”
“等你什么时候不作,什么时候腿脚好了再来给我说这些话,周棠。”陈宴讽了一下。
周棠挑着眼睛望他,眼见他眼底似乎没有太多的耐性了,她柔和的说:“也行。不过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了好久……”
说着,朝他隔空伸出手去,“能抱下我吗,我想去休息了。”
陈宴神色几不可察起伏了半许,“别以为故意等我就能博得好感,与其在这里吃力不讨好的耗着,甚至用拙劣的演技来示好,还不如早点去睡大觉来得安稳,我也能高看你一点。”
说完就要弯身下来抱她。
周棠笑了起来,“陈宴,你这是在说反话吗,其实你是在心疼我等你等这么久吗?其实你真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提醒我早点休息。”
陈宴伸过来的手顿住,讽刺的凝了她两眼,似乎要讽刺几句,但周棠却主动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紧紧的缠住。
陈宴这才冷笑了一下,“如果你觉得臆想和自恋就能让你赢了这场游戏,那你就继续。”
嗓音落下,这才挣脱了周棠的手一把将她抱起。
周棠温顺的靠在他怀里,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耳朵静静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没说话。
许是真的累了,陈宴照例将周棠揽在怀里,一会儿就彻底的睡了过去。
周棠静静枕在陈宴怀里,思绪起伏。
第二天一早,陈宴便出去洽谈合作的事了。
周棠没打算在别墅里呆,由刘丽推出去环湖游走。
这个地方,她从来都没来过,这会儿在太阳下吹着浅浅的湖风,看着湖面粼粼的波光,再扫了扫远处成群的山峦,一时,心境平和而又放松到了极致。
趁着刘丽中途去找卫生间的时候,周棠这才将目光从眼前的湖面收回,却也这个时候,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刘敏的嗓音是激动了,振奋了,不可置信的,甚至带着热烈的惊喜的。
“棠棠,你爸的手指刚刚动了一下!他的手指刚刚动了一下啊,我真的没有看错,真的动了一下,他动了,他动了啊……”
激动而又语无伦次的嗓音入得耳里,周棠的心似乎骤然窒息了一下,睫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轻轻的颤动,连带指尖都发起紧来。
她呆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妈妈,你说的是,爸爸的手指动了一下?”
刘敏情绪终究在激烈的情绪里崩溃,泣不成声的朝周棠说:“是啊,棠棠,你爸的手指刚刚真的动了一下,我亲眼看到的,罗伯特医生真的很厉害,很厉害啊!你爸真的有救了,真的可以醒过来的,罗伯特医生和主治医生刚刚也来看了,说你爸恢复得很好,像奇迹一眼,后面应该最多一个月时间,你爸就能醒来了。”
周棠全身都在发紧,目光也在抑制不住的颤动,待努力镇定的安抚好刘敏的情绪并挂断电话后,她整个人骤然开始瑟瑟发抖,惊喜落泪。
终于快要醒来了,终于啊,她等这一刻,真的真的等了好久好久。
也真的幸好她和她的妈妈都没有放弃,也幸好她在崩溃和无助的逆境下选择了坚强,如今,她那稳重如山且又从小将她护在羽翼下精心呵护着的父亲,终于要醒来了。
瞬间,仿佛所有的无助与空荡都找到了主心骨,也似乎所有受过的痛受过的耻辱都在这一刻变得实质性的有意义。
周棠忍不住打开手机朝楚商商也打了个电话,分享喜悦的同时,两个人也哭成一团,最后楚商商说:“棠棠,云城那边的房产和商铺,我哥找人都已经彻底过户并办好了,只等你爸爸醒来,到时候我们就想办法避开陈宴的耳目送他们过去养老。”
“嗯,商商,谢谢,谢谢你和你哥哥。”周棠哽咽着说。
刘丽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样泪落满面的周棠,简直吓得不轻,以为周棠是腿脚痛了,又以为周棠趁她不在被什么人给欺负了,周棠只摇了摇头,只说了句是喜事。
刘丽这才稍稍压下陡跳的心,拍了拍心口,没再多问。
回去的路上,周棠想了一下,还是没打算将她父亲手指动了的消息透露给陈宴,她担心陈宴那种性情不稳的人会突然生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只是待回到别墅后,周棠便接到了陈宴主动打来的电话,说是要让人过来接她去和他汇合,并和他一起去吃个饭。
周棠本也以为陈宴只是打算带她去附近随便吃个饭,不料等她被人接去和陈宴汇合后,最后竟坐着轮椅被陈宴亲自推入了一个酒店的大包间。
而这个包间里,这会儿正坐满了西装革履的男子与打扮雍容的女子们,而周棠与陈宴的突然出现,也瞬间惹得在场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就这么神色各异的纷纷朝他们打量。
周棠怔了一下,没料到陈宴会突然带她来这种场合,而且依照这架势,似乎这种场合是高管或者各大老总们携着夫人与女友一道来参加的高端宴席。
周棠随意朝在桌的那几名女子扫去,只见她们都打扮精致,穿戴奢侈而又精贵,雍容华贵,最后,她将目光缓缓落定在了在场的唯一一个空位旁边的那名女子身上。
那女子满头卷发,妆容艳丽,她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显出精致的锁骨。
王佳的身材的确是好,穿上这身裙子,再做这般打扮,的确是美艳得紧,与她这个满脸素颜且就穿了一身休闲装的人形成天壤之别。
周棠心口也增了几丝起伏,目光与王佳隔空对上,她看到了王佳眼里怔愣与错愕,一时只觉真的有趣。
然而陈宴在这种女人的情场上也是个呆的,他推着周棠便走至在场那唯一的一个空位处,没给王佳面子,淡漠的出了声,“这是你座位?”
他语气不怎么好,也没什么耐性,表情更是阴风阵阵。
王佳身边的大伯顿时拉了王佳一把,当即朝陈宴赔笑着说:“陈总见谅见谅啊,我这侄女今中午来找我时没吃饭,我就顺便带她一起过来吃了,占了陈总这女伴……咳,占了陈总女友的位置,真是抱歉,抱歉啊。佳佳,还不快点起来给陈总女友让位。”
王先斌简直没料到陈宴竟然会带个女人出现,而且还是亲自推着那女人进来的,只是既然陈宴都主动带着人来了,且明显是对他这侄女有意见了,他自然不敢再让自家侄女再到陈宴跟前去晃。
他们这个湖边的旅游项目虽然赚钱,但规模却不够,设施不完善,宣传也不够,再者隔壁还有不少的旅游竞争,所以现在就急需拉投资,拉项目,而这万盛集团总裁陈宴,就是他们最大的财神爷。
他是再怎么都不敢在这个即将要签合作合同的节骨眼上惹陈宴不悦。
相较于王先斌的着急与讨好,王佳的眉头却是深深皱起,满目敌意的朝周棠扫了过来。
周棠挑了一下眼角,浅浅的笑着,像在嘲笑她一般。王佳将她的表情凝了好几眼,脸上的不甘和鄙夷更是浓烈。
陈宴似乎也没打算纠正王先斌对周棠的称呼,他清冷的目光扫了王先斌一眼,最后救彻底落到了王佳脸上,他似乎真的没剩什么耐性了,也一贯不打算维持体面与沉稳的外表,他朝王佳冷笑了一声,“怎么,要我动手请你起来?”
他的语气冷极了,讽刺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