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狠意,又似乎卷着一种难以言道的释然。
周棠也不知道他究竟在释然什么。
周棠起初还想反抗,但努力过后,便发觉自己真的不是陈宴的对手,无奈之下只得放弃。
直至结束,他整个人才像是累了似的将周棠紧紧抱在怀里,下巴难得的磕在周棠的肩头,似乎彻底睡了过去。
一切的一切,终于归于平静。
周棠这才睁开眼,满心复杂。
亲密的关系总是容易让人在短暂时间里失去自我,也如陈宴这种人,似乎也只有在那种时候,才能让他真正的卸下防备,朝她展露出一丝丝的软肋。
周棠勾着唇角嗤笑了一下。
指尖微微抬起,开始随意拨弄陈宴的头发,内心也突然有点感慨和嘲讽,似乎高中时那远如明月不可掇得的陈宴,如今也终于落在她的身边卸下所有防备的并睡着。
往日的高岭之花,如今也触手可得,奈何这种关系的转变,却让她再也生不起高中时的那些欣慰与快乐。
周棠默了许久,才伸手将陈宴轻轻推开,没料陈宴竟在熟睡中就突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容她半分挣开。
周棠眉头皱起,努力挣扎了好几下也没成功,索性就开始抬脚朝陈宴踢了几下,本以为陈宴睡熟了应该没那么容易被踢醒,奈何陈宴就这么突然的睁开了眼。
他眼里是清晰可辨的威胁,似乎没有半点朦胧睡意。
周棠怔了一下,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陈宴根本就没睡着,也从来没打算真正的在她面前卸下防备。
她眼角挑了一下,心生复杂,但脸上的表情却柔和得当,随即咧嘴一笑,朝陈宴温柔的说:“我刚才不注意才踢到你的,抱歉。”
陈宴扣着她的手腕蓦地用力,待周棠跌倒他怀里,冷道:“还想玩儿?”
依旧是淡漠的嗓音,冷冽的语气。
满足过后的陈宴真的可以这么翻脸不认人,也可以这么冷淡的说出这些讥诮的话。
周棠也不气,柔和的说:“我没想再玩儿什么,累着陈总了我也会心疼。只是我有个问题想问问陈总。”
“说。”
“你今晚和苏意,那样过吗?”
陈宴冷淡的讽笑了一下,“你觉得?”
周棠娇柔笃定的说:“肯定没有,是吧?苏意今晚给我说你跟着她去她家里要和她那样,但陈总如今却在酒店而不是在苏意的家,想来苏意从始至终都没对我说过真话,所以,你应该没和她成过。”
陈宴没出声,也没表态。
周棠越发放柔的嗓音,“可即便如此,我心头还是有点不开心。我今晚给你打的电话,为什么是苏意接起的?你那个时候和苏意在做什么?”
她开始刨根问底。
金丝雀嘛,如果性子太过平淡,那就真没什么意思了,偶尔表现出一点在意,一点吃醋,这样才能有种参与感不是?
只是她这话也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就当是走个过场,稍稍在陈宴这里找点虚伪的存在感,也没想过陈宴这会儿会真的对她解释。
奈何片刻后,陈宴竟突然出声,“今晚是苏意趁我稍稍离开,在杨帆面前拿了我手机接了你电话,杨帆没敢直接拒绝并拿回手机,是杨帆失责,明日该受惩处。”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眼角也柔和的挑起。
陈宴的嗓音再度在耳侧扬来,“名扬集团这些日子一直犯我,我今晚本打算一锅端。我本意是要联合名扬集团总经理来给名扬集团董事长来个釜底抽薪,没料名扬集团总经理另有野心,并对名扬董事长通风报信,以图让我与名扬集团董事长两两相斗,他来坐收渔利。”
说着,嗓音染上了几丝轻蔑,“今晚的鸿门宴,我没让任何一个人讨到好处。有能耐挑衅,自然就得有能耐承受后果。”
陈宴的嗓音阴沉沉的,缓慢之中带着一种冷血与讥诮。
周棠也不知陈宴所说的那些后果是什么,也不知道苏意这会儿的下场是什么。
不过问陈宴应该是问不出来,她便也没打算再就此多说,只稍稍压下心底的起伏,低声说:“名扬集团最近一次次的挑衅你,你收拾他们也是应该的。”
陈宴阴沉的冷笑了一下,突然问:“那你呢?你今晚有什么要交代的?”
周棠没出声。
陈宴嗓音突然冷了一个度,“刘希暖今晚突然给我打了好多个电话,还让助理打电话打到洲际酒店查我行踪,这事,你惹出来的吧?”
周棠脸色沉了半许。
陈宴语气越发阴沉,“刘希暖不是个会在这个时候管我这些事的人,除非,有人煽动了她。周棠,我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且你也要知道,算计我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你确定你要当这其中的一个算计我的人?”
周棠心口蓦地增了几丝复杂。
她当然知道算计他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当初高中时的陈宴都可以做到阴暗冷狠,睚眦必报,如今钱权在握的陈宴,只会比高中更狠。
可她真的没料到陈宴会这般直白的将她今晚的所有心思都说中,仿佛她的所有举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不过也没关系,知道就知道吧,不过都是些女人争宠夺势的把戏罢了,至少目前来说,她没真正损伤到陈宴的利益,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她。
周棠确定这一点,手臂也环住了陈宴的腰,温顺的说:“我没有想过要算计你,而是今晚苏意威胁我了,我人微言轻,哪里斗得过苏意,可我也不能坐以待毙的眼看着苏意整我,看着苏意抢走你,无奈之下,我才选择对刘希暖告了密,让刘希暖来阻止你和苏意的和好。”
“那你是怎么知道刘希暖的联系方式的?”陈宴没将她这番解释的话听入耳里,反而又莫名其妙的只抓到了这个点儿。
周棠神色微动,“我在网上查到的。”
“要让我动手查你手机?”
周棠默了一会儿,知道避不过,坦然的说:“我找徐清然问的。上次你和刘希暖去参加了徐清然的生日宴会,我就想着徐清然认识刘希暖,就肯定会有刘希暖的联系方式,所以……”
她自觉她的嗓音柔和得当,诚恳而又坦白,且她也自觉她的这番话没有任何其它的意思,也在顺从的交代事情经过,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却没想到陈宴像是被她的某句话彻底点燃了,整个人都炸了一下。
他蓦地抬手钳住了她的下巴,无情而又用力的抬高她的脑袋,那双深邃阴沉的眼底再度有戾气再明显的起伏着。
“就这么依赖徐清然?什么事都得找他问他求他帮忙?”
周棠眉头也稍稍皱起,低声说:“我没想太多,只觉得徐清然肯定有刘希暖的联系方式,所以才找他问的。”
陈宴阴恻恻的笑了,没再就此多说,只问:“知道你今晚最大的错在于哪里?”
周棠调整了一下心态,没挣扎,只满目委屈而又无奈的凝他,“陈宴,我……”
解释的话依旧没顺利道出,陈宴便已厉声打断,“你今晚最大的错,是信苏意却不信我,最大的错在于你不给我多打两遍电话问问实情,却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去找徐清然求助!周棠,你到底是谁的女人?我陈宴的女人还需要徐清然来可怜,来帮助?”
周棠蓦地明白过来,原来陈宴是觉得她找徐清然帮忙就是在丢他脸了,让他面子上挂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陈宴,我只是以为你和苏意真和好了,才没敢打扰你,毕竟这么多年里,你和苏意多次分手,也多次和好,我不确定这次你是不是又像以前那样和苏意和好了,所以我才不敢多打电话向你求证,我找徐清然帮忙也只是为了想让刘希暖出手,从而让你离开苏意并回家,回到我身边。”
嗓音落下,她一把拂开陈宴捏在她下巴的手,凑上去轻轻的吻他,“陈宴,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联系徐清然真没其它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真的会被苏意抢走。”
陈宴满目冷冽的凝她,眼底略微有了几许波澜,但表情并没变好。
周棠再接再厉的吻,带着一种讨好。
整个过程,陈宴一动不动。
直至半晌,周棠想要放弃时,陈宴才扣紧她的肩膀,阴沉沉的说:“以后再敢联系徐清然,我不会饶了你,周棠。”
周棠神色微动,温顺点头,却也在这个刹那,她再度意识到所谓的温顺言辞和讨好的动作在陈宴这里依旧有效,哪怕他戾气重重,也能给他彻底的抚平下来。
看吧,陈宴,就是这么个肤浅的人。
第二天醒来,周棠才发觉陈宴竟然还在她身边熟睡,且明明昨晚她还在陈宴怀里温顺的窝着,没想到这会儿竟又像个八爪鱼般手脚并用的缠到了陈宴身上。
周棠眉头一皱,着实无语。
抱谁也不能抱陈宴啊,这么个阴沉冷血的人,抱着多膈应。
她当即就将手脚收回,还没来得及下床,便见陈宴逐渐睁眼,那双历来清冷的瞳孔里顺势只映上了她的模样。
她咧嘴笑了一下,凑过去吻他一下,“早安,陈宴。”嗓音温柔。
陈宴似乎认真的将她看了好几眼,才淡漠出声,“几点了。”
“七点半,陈总今天是去万盛集团还是去亿千传媒。”
“亿千传媒。”
“那我坐你的顺风车。”
陈宴没回,随即正要起身。
周棠却牵上了他的手,“陈总是不是忘了要对我说一句话?”
陈宴挑起眉头扫她。
周棠笑得明媚而又温柔,“你还没给我说早安啊。”
这话落下,她便见得陈宴冷笑了一下,似乎根本没将她这点故作温柔的把戏放在眼里,当即就拂掉了她的手,只是没怎么用力。
周棠神色微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深了几许,也没生气。
这会儿的特助杨帆早将新置的衣服送到房间外的客厅里了,陈宴洗了一个澡就过去穿好了正装,随即拎着杨帆给周棠准备的衣服进来,目光这也才迎上她的,“你今天可以休一天假,不用和我一起去公司。”
周棠怔了一下,他继续说:“回去时,记得买药。”
周棠的脸色全然沉了下来。
陈宴没再看她,只将装有周棠衣服的袋子放在床边,又像是想了一下才说:“杨帆让人准备的,你等会儿换上。今天如果没事,我晚上会回来吃饭。”
他像是在交代什么,语气淡极了。
但周棠却明白他的意思了,轻柔的笑了一下,“那我晚上继续下厨,等陈总回来吃,陈总这次可别食言。”
陈宴扫她一眼,没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
直至陈宴离开,周棠才从起床去卫生间里冲洗,待出来,才见购物袋里装着一条白色碎花的长裙,以及一件柔软外套。
裙子和外套皆出自d家的新款,但这风格却是她高中时才喜欢的风格,也不知是杨帆误打误撞随意买的,还是陈宴授意。
不过这些的确不重要,有得穿就行了。
周棠迅速将裙子和外套穿好,竟格外合适,待一切完毕,她才开门离开房间,却见门外正站着陈宴的司机,似乎在专程等她。
“周助理。”眼见她出来,司机便客气的唤了一声。
周棠只愣了一秒便笑着回了一句,“你好,请问你是有事吗?”
司机点点头,“陈总说,这会儿周助理有空的话,便让我带周助理去选车,这样一来,周助理也不用配合陈总的上班时间一起出行,也不用挤地铁。”
周棠眼角一挑,思绪起伏了几许,便若有无意的勾着唇瓣笑了。
也是了,陈宴的金丝雀怎么还能挤地铁呢,多丢陈宴的脸啊。陈宴这会儿是打算财大气粗的用车来砸她了吗?
周棠心有讽刺,但表面上却温和得当的朝司机回道:“那就麻烦你了。”
周棠没怎么见过陈宴炫车,在她印象里,陈宴出行虽是豪车,但比起其它富二代的那些炫酷的跑车来,陈宴算是沉稳而又低调的了。
却是直至被司机带到陈宴绿溪公馆的另外一处车库,周棠才知原来她还是想错了,像陈宴那种容易发疯发狂的人,骨子里都透着一种张狂的人,又怎会真的不爱车,也如他这处的地下车库里,整齐划一的摆着数十辆色泽各异且造型独特的车,且每辆车都价值不菲,也处处都在彰显着陈宴的财大气粗与张狂。
所以,也无论她再怎么排斥陈宴,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事业上,陈宴是成功的,多金的,优秀的,他再也不是以前高中时那个买辆好点的自行车都得犹豫的人了,他现在随手都可触得各式各样的豪车,也随处都能享受到各式各样的奢侈生活。
陈宴如今,是真的钱权在握,不是她一时半会儿能拉下的。
“这里面的车,我都可以选?”周棠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朝司机问。
司机的客气里卷着几丝明显的恭敬,“是啊,陈总说了,周助理可以随意挑选一辆以作代步。”
周棠笑了一下,没拒绝,但也没真的去选那些酷炫的跑车。
她只挑来挑去,选了一辆最为低调且价格最低的奔驰,司机似乎也没想到周棠的胃口这么小,但也还是将奔驰钥匙及时的朝周棠递来了,顺便还递来了一张油卡。
周棠没打算这会儿就回别墅,接过钥匙就开车出去买了一盒药就着矿泉水吞了,而后直往郊区的湘阳医院去。
待和罗伯特医生打了个照面后,她便去了她爸的病房,随即和母亲呆着聊了一会儿天,直至最终快要离开时,她才朝刘敏若有无意的问:“妈妈,等爸爸好起来了,想没想过和爸爸去别的城市里安稳养老?就比如,海市或者清川这些地方,养老都不错,你觉得这几个地方里,你最中意哪里?”
刘敏怔了一下,没料到周棠会突然说这些。
她叹了口气,低声说:“棠棠,只要你爸好起来了,就什么都好了,其实在哪儿住着都一样的。”
周棠缓道:“怎么能一样呢?爸爸的周氏在北城里破产,北城里的亲戚也怕被我们连累,近些年连面都不想见,北城是你和爸爸的伤心地,以后养老,换个城市重新自在的生活也好。”
“话虽如此,但你现在在北城里工作,且我们如今手头上也没有那么多的闲钱可以……”
“钱我可以挣,我这会儿也只是随便问问,你喜欢哪座城而已。”周棠笑了一下,轻声安抚。
刘敏仔仔细细的将周棠打量,似乎觉得周棠这会儿的确只是在随口一问,随口闲聊,刘敏这才放下心中那些莫名升腾起来的不安,朝周棠道:“我和你爸以前去过云城,觉得那地方很好。”
云城吗?
周棠有些诧异,但脑海里也瞬间浮现出云城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以及云城水乡里那些湖里成片成片的花,画船舟舸。
一时,心中也增了几许向往,几许坚决。
周棠神色微动,默了一会儿,才温柔而又乖巧的说:“那就云城吧,那的确是个好地方。等我有钱了,我们就一起去云城生活,再与北城里的一切全数脱离。”
刘敏没多想,笑着朝周棠点了点头,眼里与脸上都卷上了希冀与向往,却待周棠打算离开时,她站起来拉住了周棠的手,笑着说:“棠棠,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周棠愣了一下,仔细的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什么来。
刘敏脸上的笑容淡了几许,眼里浮出心疼的神色,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周棠的脑袋,有些无奈而又故作数落的说:“你瞧瞧你这个迷糊的,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周棠脸色微变,这才反应过来,心底瞬间浮出的却不是生日的快乐,而是一种莫名的怅惘感。
是啊,今天是她的生日,初秋季节,九月十三,正好是今天,只可惜今年的生日,可不是什么值得快乐与纪念的。
她甚至也突然记起,上次陈宴给她说过的电子锁的密码生日,,陈宴读书要比她晚一年,比她大一岁,所以,她的生日到了,也就意味着陈宴的生日也快到了。
她该为他做点什么呢?虚情假意的那种。
“棠棠,晚上晚点回去好吗,妈妈今天不知你会过来,也不敢太过打扰你,就没来得及给你订蛋糕,我本想着等你中午忙完了给你打电话,没想到你今天过来了。棠棠,要不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妈妈给你做些好吃的,给你过过生日。”
周棠想了一下,委婉的说:“妈妈,我今天虽是休假,但晚上回去还得加班。”
刘敏懂了,也知道周棠的不易,只是也正因为知道这点,心头才越发的心疼,忍不住红了眼睛,“都是爸爸妈妈害了你,让你连生日也过不好,棠棠,爸爸妈妈……”
没等刘敏说完,周棠宽慰着说:“没事啊,不过是个平常的生日而已,哪年都可以好好的过。妈妈,等明年吧,明年你和爸爸就好好的为我过个生日吧,我也好久都没听到你和爸爸在我生日的那天一起给我祝福了。”
嗓音落下,抱了抱刘敏。
刘敏不经想到了这些年的所有事,一时间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对不起,棠棠。”
周棠没说话。
直至将刘敏的情绪安抚好,也直至即将离开,刘敏才迅速从包里掏出了一条折好了的针织围巾递给周棠,“我最近专门给你做的,你冬天了刚好可以用。”
周棠笑着顺手接过,却待离开医院并坐进车里,她开始认真而又珍惜的摸了摸刘敏给的围巾,却不经意的在折好的围巾里发现了一个信封。
她将信封拿出来打开,里面有两千块钱的现金,还有一张写了字的纸条:爸爸妈妈愿我们的棠棠生日快乐,平安如意。
周棠目光微微发着颤,指尖发僵,一时间,红了眼。
其实哪来的什么平安如意,不过都是母亲对她的期盼而已,她如今可谓是处处危机,不知归处,她哪里来的如意啊。
周棠在车里坐了许久,才开车朝北城市区里去,而后径直将车停到了北城那最是热闹繁荣的购物广场的地下车库。
她精心购买了不少食材去结账,最后待离开时,沉默了一下,还是去蛋糕店给自己买了一只现成的小蛋糕。
开车回到陈宴的别墅时,周棠再度婉拒了保姆唐丽的帮助,在唐丽提前下班离开后,她才去厨房里开始准备晚餐,则待刚刚将几个菜做好,陈宴就回来了。
他依旧是早上离开酒店时的那身西服,整个人容颜清俊,气质矜贵,眼见她在餐桌旁忙活,也没出声,就这么一直莫名的站在餐桌旁盯她。
周棠抬头朝他笑了笑,“陈总,坐啊。”
嗓音落下,眼见陈宴还是不动,周棠跑过去就牵着他的手让他在餐椅上坐了下来。
“我做了几个菜,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你凑合着吃点啊,即便不好吃也别告诉我啊。”她娇俏的笑。
说完便抬脚过去坐到了陈宴对面,而后将桌上的餐盘都往陈宴面前推了推。
陈宴目光在面前的几盘菜上扫了一眼,最后就彻底定格在了餐桌角落上的那只小蛋糕上。
周棠察觉到他的视线,主动解释,“今天我生日啊,琢磨着要吃点蛋糕,陈总要和我一起吗,等会儿我分点蛋糕给你?”
陈宴正要说话。
周棠先他一步又有些失望的说:“瞧我这记性!陈总好像在高中就不喜欢吃甜食之类的,以前我生日分你蛋糕时,你好像也只吃两口就嫌弃了,我都差点忘了这个了,那我这个小蛋糕就不分你了。”
说着便朝他碗里递去一只虾,“陈总还是吃饭吃菜吧。”
陈宴噎了后话,深邃的目光朝周棠落来,染上了半许幽远与讥诮,“我的确不爱甜食,但金丝雀的生日蛋糕,我尚且可以尝尝。”
“陈总何必勉强啊。”
陈宴没回话,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过去将周棠的小蛋糕拎了过来,视线凝在蛋糕上,似乎在打量,又似乎在出神,直至片刻,他的语气蓦地沉了半许,“想要什么?”
周棠怔住。
陈宴抬头朝她望来,“生日礼物。”
周棠迎上他那深沉得像是染了几丝复杂的眼,想了一下就说:“你。”
他勾唇冷笑了一下,“换一个。”
“你的喜欢。”
他眼角挑起,目光增了几丝威胁,“要我收回我的话?”
周棠打量他几眼,勾唇干净而又纯透的笑笑,随即像个真的想要开心过生日的单纯的人在撒娇的要礼物,“想要陈总陪我出去逛街,我今天生日,想买衣服装满衣柜,想买饰品,想买很多很多的东西。”
她这些说得极其坦然。
今年的这个生日的确太惨太冷淡了,没有家人作伴,没人爱人在旁,如今就面对这么个陈宴,内心压抑而又太过悲凉,情绪使然,就总想找个方式来让自己开心点,反正也不用花她自己的钱。
她也没想过陈宴会答应陪她出去,依照陈宴的性子,最多也就会允许她出去花几个钱,或者根本就不让她出去,但没想到她的嗓音刚刚落下片刻,陈宴便径直迎上了她的眼,突然说:“好。”
他目光深邃而又复杂,语气也是,似乎里面掺杂点什么。
周棠却猝不及防的愣住,待片刻反应过来,她才明媚而又热烈的朝陈宴笑,“陈宴,你真好。”
陈宴目光紧了两下,表情也变得有些深沉与压抑,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周棠却没仔细的瞧他。
陈宴今晚的胃口似乎不太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了。
周棠抬头朝他望去,煞有介事的问:“今晚这些菜不合陈总胃口?”
陈宴淡漠摇头。
周棠凝他两眼,“那陈总怎么吃这么少?”
“你有兴致在这里问这些,还不如早些吃完早些出去。”陈宴回了话。
周棠默了一下,成吧。
反正她也不是想真心关心他,他爱吃不吃吧,反正到时候饿了胃病发了也和她没关系。陈宴这个人啊,心思复杂,人品低劣,就真的不能对他这种人太好。
周棠垂头下来便开始吃自己的了,纵也胃口不怎么好,但还是吃了很多。
吃完后,她随意收拾碗盘,陈宴则上楼去换衣服了。
待一切完毕,两人一起出门。
这次,陈宴开车,周棠自然而然的坐副驾,陈宴似也想起了什么,淡漠的问:“车子选好了?”
周棠点头轻笑,“是啊,如果不是陈总,我哪能开那么好的车,谢谢陈总。”
她语气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虚伪,一种讨好。
陈宴冷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悦,但也没发作。
车子一路往前,不久便抵达北城最大的购物广场。
这地方现在是人来人往,热闹至极。
周棠这会儿心态好,也没怕什么,待下车后,她就主动过去牵上了陈宴的手,待陈宴转头过来有些讽刺的凝她时,她咧嘴笑笑,“自打我家破产,这地方我就没怎么来过了。”
说着,嗓音轻轻一挑,“今晚我可以随便买?”
陈宴扫她两眼便挪开了视线,淡漠点头,却也没挣开她的手。
周棠仔细打量他几眼,心底也增了几丝鄙夷和怅惘,其实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挽着陈宴的手走入这些地方消费,甚至还是花陈宴的钱。
遥想曾经高中时,她也曾在这里给陈宴买过一块价值连城的手表,只是那个时候,陈宴穷酸落魄,还得靠她接济,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她现在成了要被接济要被当金丝雀养的那个人。
不得不说,这兜兜转转的,她和陈宴之间也真的是孽缘。
周棠心思如此,却也没发作,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得当。
也既然陈宴没打算在这种热闹的地方挣开她的手并撇清关系,那么她也不介意等会儿会被人拍到她和陈宴手牵着手的照片而发到网上去。
反正都这样了,也反正都是在摆烂了,陈宴都没担心什么,她还忌讳什么呢?
也既然陈宴答应了让她随便买,那么她也不会心慈手软,多买点高档的东西放着,便是以后当掉,也能换得不少钱财。
如今在陈宴这里,她已经不图陈宴这个人了,那么自然就对陈宴的钱财不会心慈手软,谁让陈宴非得要禁锢着她不放,非得要为难她是吧?
也似乎越和陈宴呆下去,她就越发的变得没了底线,越发的没了自我,回不到当初的自己。
周棠脸色都稍稍变了些。
奈何她在这里满心的复杂,陈宴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整个人依旧淡漠如初,也清冷如初。
他真的太平静了,手指被周棠牵着,似乎也没能让他产生半点的不适,仿佛理所应当。
也即便带着周棠一路乘电梯抵达商场五楼的奢侈品楼层,即便来往路人中有认出他身份的人纷纷朝他打量或拍照,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周棠不得不承认陈宴的心态的确是好,也清楚的知道陈宴淡定成这种样子,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也正因为她在他心里不重要,所以他才对路人对他和她之间关系的评判以及舆论不在意。
因为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即便传出舆论,所有人也都会骂她周棠在勾引陈宴,且也即便她周棠身败名裂,也影响不到他什么。
陈宴就是这种冷血无情的人,不会在意旁人的生死。
周棠想到了这点,心口就越发冷冽。
她瞅准了一个最高奢的店面就进去了,随即选了几套价值连城的连衣裙。
她试衣服的时候就仔细瞅了一下这几条裙子吊牌上的零的数目,也真的打算当着陈宴的面花钱花得让他心疼。
然而并没有。
等她逐一试着这些裙子出来并表达全部要买的时候,陈宴深邃的目光凝了她好几眼,才淡漠出声,“想让我花钱花得心疼,又何必这么辛苦的一件一件的试。你永远都在自作聪明,也永远都在舍近求远,找不到真正有效的方式。”
周棠神色微变,脸色娇柔的表情差点没维持住。
陈宴这话,什么意思?
他却不合她多说了,清冷矜贵的目光朝一侧的导购落去,“将这个秋季的新款全部打包,再送去绿溪公馆。”
周棠猝不及防的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