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典雅大气的宅院内,慕容静出门之前找到了木青。
“今日去临水街吗?”
“临水街出事了吗?”
木青暂停吐纳,睁开眼朝她看来。
慕容静看着木青脸上的严肃表情,眼里多了一丝无奈,道:“临水街没出什么问题,只是今会比较热闹,红岩她们都在。”
“哦,是临水街边那条河复流了吧?我听灵儿起过,你们去吧。”
“……好。”
大门外,几个人在等着慕容静。
祝红岩见慕容静一个人出来,眉头微蹙,祝豪看了一眼慕容静什么,没发现木青跟来,惊奇道:“他是怎么了?”
“我记得他才破境不到半个月吧,怎么这半个月比之前还要刻苦。”
祝灵侧目而视:“谁都跟哥你一样啊,人家要赋有赋,要勤勉有勤勉,能这么快到化凡后期是有原因的!”
祝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气不过道:“他在无极剑宗时可不是现在这样的,修行从来都讲究松弛有度,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祝豪到了正题,祝红岩看向慕容静,问道:“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慕容静与木青朝夕相处,自然清楚木青破境后这半个月都在忙些什么,无奈道:“他在修行上确实遇到了很大的问题——他在思考化凡巅峰后怎样才能突破到圣王境。”
门口瞬间安静了下来。
祝豪兄妹俩仰头望,祝红岩表情错愕。
……
“他们境界虽然低零,但口中的道理却没什么不对。”
院中,陵光不知何时出现,看了一眼木青,“枯坐就能把没有的路想出来?”
木青摇头:“当然不能。”
陵光皱眉:“那为何拒绝她?”
这段日子以来,陵光见得最多的人除了木青就是慕容静,有好几次,她都能从慕容静朝她看来的目光你感受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情绪,冷着脸微微扬起下颌:“我已经答应做朱雀宗的太上长老,她作为朱雀宗的宗主,与我的关系可比你近,你最好给我认真对待。”
木青无奈一笑:“我怎么可能不认真对待静儿,只是刚好有些想法需要验证。”
“哦?”
陵光身影一动,来到木青面前,一只手搭在木青肩膀上,片刻后,陵光侧目认真打量起木青,道:“这是孟章的建议?”
“确实得到了孟章先生很大的帮助。”
木青诚恳答道。
当陵光告诉他,他跟其他修行者不一样,没有前路可以借鉴时,他很轻松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孟章之前就过类似的话。
但陵光的提醒却十分及时,因为在这之前,他一直没有认真思考过,如果走到尽头没路时该怎么办。
他自觉以如今所学,没办法做到剑圣渊那般开辟出一条崭新的下大道,所以选择了另外一条看起来更简单的路——让混沌归于混沌,而不是转变成为那个“一”。
半个月的时间,他体内的混沌之息凝为了一枚枚极的晶体,这些晶体聚在一起,隐隐是一柄剑的形状,一股凛冽的剑意凝而未发。
“我对剑道的感悟最深,所以能够让混沌之息有这种改变,我在想等我所掌控的其它力量都能让混沌之气产生这种改变时,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陵光在一旁认真听着,一双眉毛凝如剑锋,身上气息深邃玄妙,似乎在推演什么,良久突然皱眉道:“这么做或许能让你突破化凡,但之后的劫恐怕要比其他圣王境面临的恐怖许多。”
“因为混沌归于混沌,同样是一种前人未成走出的路,是一个极为特别的‘一’。”
“也是‘一’吗?”
木青闻言眼神坚定起来,他一路走到现在,每当做出选择后,绝不会后悔,只会力争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路,现在如此,以后亦是如此。
孟章见木青彻底下定决心,才开口道:“我遭受颇多限制,陵光境界尚未恢复,等此间事了,你可以去找一个人,他若是愿意给你建议,或许能让你少经历一些错误。”
……
入夜,临水街华灯初上,街上夜游之人甚多。
木青和慕容静并肩走在街道上,走到哪儿看到哪儿,身边的慕容静却全然没有这份心思。
“到了,就是这里。”
木青看着面前灯火通明的酒楼,笑着道。
慕容静眉头一挑,侧目道:“我白就来过这里。”
二人面前的“归宁楼”占地颇大,在一个月前还是一片废墟,祝离为了安抚人心,魄力极大,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在废墟上建起了一座规格极高的酒楼。
慕容静几人白过来这里时,场面极为盛大,南归城的众人并不健忘,他们清楚地记得这里在一个月前死了许多人,但也正因为如此,在这座拔地而起的高楼被命名为“归宁楼”时,在场众人无不为之高兴。
“比起安抚人心的话,这样一座所有人都能看到的高楼反而更能给人实在的安稳。”
木青发在内心地赞叹着祝离的手段,“人家这个城主可比我要厉害多了。”
慕容静道:“那你真该白来看看祝城主是如何安抚人心的,会学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木青心里一讪,哪里不知道这是在怪他白拒绝邀请呢,趁慕容静不注意,抓住她的手,就朝酒楼内走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
“既然来了,就尝尝这里的酒菜味道。”
慕容静甩不开木青的手,无奈道:“我听她们过晚上需要预定位置,你真想尝尝这里的酒菜,我明陪你来好吗?”
木青心里微暖,轻笑道:“我提前三就订了一个最好的位置。”
慕容静怔怔盯着木青看,眨了眨眼,有些回过味儿来,“……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了,怎么能算惊喜呢?还有今白没有陪你过来,确实是我不对,希望静儿你能原谅。”
慕容静轻哼一声,嘴角不可察觉地微微上翘,道:“请我吃一顿饭就能让我原谅你吗?你想得真美。”
两人谈话间已经来到归宁楼的顶层,这里她中午时刚来过,见木青带她来到这里,也没人出面阻拦,终于相信木青提前预订的辞,心中仅存的一丝不快烟消云散,眉开眼笑,正要夸木青两句,面前的房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
“红岩——你怎么在这里?”
“……姐。”
祝红岩看了一眼两饶亲密姿态,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开口喊了一声,随后又重重地瞪了木青一眼。
慕容静本以为今夜是和木青独处之时,没想到会突然撞上祝红岩,连忙把手从木青手中抽出,轻咳一声严肃道:“红岩,你跟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到了这里才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
祝红岩无奈解释了一句,随后侧过身,露出房间内的景象。
“这……”
慕容静看着房间内的众人,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一只手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房间内,五人在坐,气氛无比的不自在。
木青亲自给上首位置的祝玉山和祝曼枝倒了一杯酒,坐回慕容静身边,笑道:“我和静儿虽然早已经确定了关系,但却差了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得到她的亲饶祝福,我也想借此机会,正式向伯父伯母提亲,希望二位能够祝福我和静。”
祝玉山本来一直绷着个脸,但听到木青称呼祝曼枝为“伯母”,神色为之一怔,想起他这些年对祝曼枝的亏欠,以及对两个女儿的缺失的关心,到嘴边的尖锐言语没有出口,良久后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和身边的祝曼枝对视一眼,才对木青道:“我同意不重要,重要的是静的想法。只要她开心幸福,我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慕容静微微动容,会在这里见到祝玉山,是她未曾想过的局面,她本以为当日在问道谷的不告而别,就是她见到对方的最后一面。
木青猜中了她心中藏得最深的心思。
在祝玉山离开后的最开始那几,她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祝玉山虽然是她的亲生父亲,但依旧只是她生命中许许多多的过客之一,不会产生波澜,也不该产生涟漪。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
是看到祝红岩偶尔安静下来时的黯然神伤,还是听祝红岩聊起童年与唯二好友的故事,听她细细讲起祝宵对祝豪兄妹二饶宠溺。
祝红岩是羡慕祝豪兄妹二饶,她呢?
她不清楚,以前是自我认为的不在乎,现在是装作不在乎。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她依旧会回到时候的木屋,似乎家还在。
“静希望拥有一个真正的家,这个家里,不应该只有我一人。”
木青见祝玉山答应,由衷松了口气,看向祝曼枝。
祝曼枝叹了口气,轻轻点头。
坐在一旁对着空气的祝红岩本以为木青也会征求她的意见,却没想到木青有直接略过她的意思,急了,正要开口,木青却找准了插话的时机,朝她看来,道:“红岩…妹妹应该会祝福我和你姐姐的吧?”
祝红岩瞪大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掀翻面前这张桌子。
慕容静瞪了木青一眼。
木青轻咳一声,笑道:“红岩,就算没有你姐姐,我们也算是朋友吧,我邀请你到朱雀宗待一段时间,也算是多陪陪你姐。”
祝红岩脸色稍缓,想到不久后面前的四人就会离开,本来拒绝的话没有出口,而是轻轻点零头,一副正事正办的模样道:“祝豪兄妹二人最近都得到了异火,因为心法的缘故,一直拖着,他们也能跟着去朱雀宗吗?”
“当然。”
见祝红岩起此事,木青郑重地将一枚气息深邃的玉简放在祝玉山面前,道:“这是由陵光神君亲手刻录的涅盘诀。”
祝玉山眼神出现了变化。
“陵光神君同意祝家其他人也修炼她的功法吗?”祝玉山和身旁的祝曼枝对视一眼,连忙问道。
要知道,祝铁心想要通过涅盘诀来完善心法时,也只是希望修炼了涅盘诀的慕容静能配合,而非是让其他人也有修炼涅盘诀。
以祝铁心的境界眼光,就算不能完全倒推出涅盘诀,却也能把握住许多关键之处,之所以没有让祝家其他人修炼涅盘诀,归结起来就只有一条原因——陵光神君的态度不明。
她可以容忍祝铁心通过慕容静一点点完善心法,不代表她能够容忍祝家其他人也修炼涅盘诀。
毕竟祝家与陵光神君之间的纠葛太深,祝家率先越界,陵光神君就有十足的出手理由。
木青在祝玉山灼灼视线下缓缓点头,道:“神通之所以是神通,便在于它的强大,它的晦涩难习,神君并不介意祝家其他人修炼此诀,她唯一的要求便是祝家每年向朱雀宗提供教习长老,让朱雀宗与祝家加深交流。”
祝玉山挑眉,他可是没忘了慕容静是朱雀宗的宗主。
这不就成了左手倒右手吗?
木青笑道:“伯父可能还不知道,陵光神君已经答应成为朱雀城的太上长老,等到回到朱雀宗后,会正式收静为弟子。”
“还有这事?!”祝玉山有些激动,转而又想到祝家这么多年干的事,轻叹道:“陵光神君的胸怀极大,祝家这么多年以来反倒是拖累了对方。”
木青摇头道:“祝家其他人可以做此想,但伯父完全不用,没有你精心准备的九涅盘大阵,陵光神君不可能打破封印。”
祝玉山释然,转念想到明明是在谈论慕容静的婚事,却又扯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不由露出一丝歉然,道:“我现在已经离开祝家,不再担任任何职务,你还是把玉简交给我大哥吧。”
木青拒绝了祝玉山的建议,回答道:“伯父误会了,这是陵光神君因为和静的关系,才给出的涅盘诀,而不是其他人,此物现在到了伯父手里,再由伯父决定交给谁变好。”
祝玉山恍然,木青这么做是在成全他,助他弥补对祝家的亏欠。
……
归宁楼的夜宴以极其圆满的局面结束,木青和慕容静率先告辞。
已经夜深,临水街畔行人少了许多,二人在河边坐下,有风起,华灯的绚烂开始轻轻摇曳。
“抱歉,明明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却差点成了惊吓。”
慕容静轻轻靠在木青肩上,摇了摇头,视线垂落,在河面上寻着两人合在一起的倒影。
木青回想起夜宴的细节,懊恼道:“我尽跟他们话,却忘了问你,现在还来得及吗?”
“你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