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序之住的地方是湖畔边的木屋里,夜色降临时,挂在树枝的小暖灯就会像萤火虫一样,盏盏散发着光晕,映衬着四周格外幽静好看。
而云清梨走进门,随着揿亮落地夜灯,她也看清了整间屋子,沿墙摆放着一张深灰色的木床,被子稍显凌乱,而床头的木质书架上还有些被撕掉的日历。
这个月以来,周序之睡前都会撕一张日历。
眼看日期离的越近,就越是看不到希望。
他迈步上前,先把日历都丢进垃圾桶,又把被子收拾了下,想请她坐。
云清梨看到丝绒的黑色窗帘旁摆放着行李箱,连衣柜都没有,沙发是单人的,上面还扔着一两件没洗的衬衫,这活生生像极了单身汉独居的场景。
她站着没动,周序之眼神落了过来,犹豫两秒要不要把床单换了。
正当这样想的时候,屋外传来滑动玻璃门的声响,是民宿的老板抱着干净的床单被套经过,看到周序之和一个侧影美丽的女人站在门口,热情地打招呼:“周先生。”
周序之走出去,将他床单拿了个过来,顺便预订了一桌丰盛晚餐。
“店里的招牌菜,都帮我来一份,口味清淡,不要放辛辣的调料。”
店老板记下,眼角余光悄悄地去看云清梨:“女朋友?”
周序之回答不上来,店老板给了个我懂的眼神,顺即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没外人打扰,周序之迅速地将床单换了,以前他是不可能纡尊降贵做这些,如今倒是得看云清梨心情行事,窗外浅淡的光透进来勾描着他身形,半响后,转过来说:“坐会。”
云清梨只是坐在床脚,弯腰揉揉酸疼的脚踝:“有拖鞋吗?”
周序之注意到她不舒服,找了一双男士的棉拖递过来,自然不过地俯身,手掌握起她的左脚,将那双尖细银色的高跟鞋脱下。
看到一小片肌肤有磨红的痕迹,眉骨皱得很深,抬头看她:“很疼?”
云清梨的忍痛力极好,面容平静:“还好。”
周序之又看了她眼,将棉拖往她脚上套,随即走了出去。
云清梨不知道他去哪儿,就安静着坐在床沿,眼眸望向木屋门的方向。
过了会,周序之重新回来时,手里捧着盆水和白毛巾药膏。
比起亲手换床单,现在他的举动,更是不像他了。
云清梨本能地想往后躲,却被周序之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扣住,薄唇扯动:“别闹,先把药伤了,否则会留疤……”
他不让云清梨躲,先给她洗脚,又温柔地拿白毛巾一点点擦掉水珠。
云清梨看着他,指尖无声抓紧旁边的枕头。
无法否认,周序之真想去宠爱女人的时候,细节上能做到极致。
她白皙的脚尖放在他长裤上,直到药涂抹好,也没有放下。
周序之的指腹很热,就这么搁在她弧度极好看的脚背之上,眸色沉沉与她对视,木屋内的气氛伴随着时间缓缓变化着,这次轮到他来问:“为什么不跟岳庭深在一起?”
云清梨动了动唇,想说:“我不爱他。”
“那你……”周序之喉咙变得莫名低哑,眼神落在她清丽的脸上不放,意图看出点什么:“还爱我吗?”
云清梨眼睫毛低垂,呼吸了口气:“不爱了吧。”
说不爱,但是周序之净身出户,失踪的这段时间,她又会挂念着。
好在周序之没有逼她去面对复杂的情绪,笑了下:“即便你不爱我,能找到这里来,对我来说,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云清梨抿起唇:“看来你白鸽喂得很开心。”
周序之不怕被她笑,过了会,她又问:“为什么来这里喂白鸽?”
“傅容与去度蜜月了……”周序之手掌顺着她脚背弧度,去握着一点凉意的脚尖,语调理直气壮道:“他不告诉我在哪个岛上过二人世界,我想找个地方,这里环境不错,去年公司团建时来过。”
“……”
云清梨一时不知说他什么好,最终别过脸去看窗外湖景。
许是聊天时没注意到,外面的灯都被店老板打开了,她看痴了夜色,而周序之起身将她抱住,手臂从背部往下移到了腰线,带了点久违的亲昵感。
云清梨重新去看他,仰头时,恰好他的吻也落下来。
在这无声无息的木屋内,也分辨不清是谁先主动脱的衣服,整理好的被子有一半掉在了地板上,随之还有长裤和女人的长裙也扔了下来。
当周序之的薄唇印在她雪白肩头时,微微的颤抖了下,莫名的,云清梨有了想哭的冲动,就跟憋了许久的委屈,在这刻,有了发泄出来的缺口。
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下来,淌在了他手掌上。
周序之停下,双臂沉默地抱紧她,让她哭得舒服些。
云清梨闻着他胸膛的熟悉气息,指甲下意识地去抓,哭到声音沙哑:“我不爱你了……周序之,我不爱你了啊!”
“我知道。”周序之低头,不停地亲吻她的脸:“以后换我爱你好不好,清梨,我三十了,往后还能活五六十年,每一天都用来爱你,别怕,我的爱足够我们幸福度过余生了”
云清梨抬起泪眼,执着地看着他轮廓鲜明的脸庞:“你没骗我?”
周序之拉起她的手,摸索到了胸膛前,未脱尽的衬衫大敞开,借着窗外的光,依稀能看到有一大片的海棠图案刺青。
云清梨指尖仿佛被灼得颤了下,震惊地盯着无法移开。
不知何时,海棠花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胸膛内,牢牢地扎根在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这辈子都无法拔除,除非他不要命了。
……
木屋外,店老板做好了一桌晚餐,见门紧闭也没有去打扰。
他正想着怎么处理这些吃的,有个秘书打扮的年轻男人出现,往桌前一坐说:“不能浪费食物啊,我来解决,回头记得算老板账上。”
店老板见状,跟他闲聊几句:“你老板在我这独居了一个月,这是夫妻闹矛盾了?”
范量晃了晃筷子:“公司机密,不能说。”
错过了饭点,云清梨醒来时已经是清晨时分,外面天刚露出鱼肚白,微弱的光线从窗帘透进来,她稍侧身,脑袋枕在了男人的手臂上,看着周序之沉睡的脸庞。
十分钟过去,见他还没醒的意思。
云清梨索性去摸索过枕头的手机,指尖秀气地点开。
她先是跟谢音楼说了找到周序之的事,稍一顿,想起网上的那名女作家,就登上微博找了过去,昨晚告白显然是失败的,女作家发了篇微博说:
“喂白鸽的男人有心爱的女人了,他说,那个女人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也是最爱他,曾经是属于他的……怎么回事,明明被拒绝的是我,反而我有点心疼他。”
几条热评的网友都在出招,让女作家别轻言放弃。
而女作家直接回复:“比起追求他,我更想祝福他能早日跟心爱的女人复合。”
“看什么?”云清梨刚刚翻完评论,耳边一道低哑慵懒的嗓音,让她吓了跳,手机从指尖滑落,而她转过身看到周序之已经醒来,微微起身缘故,被子从线条结实的胸膛滑落,刺青图案也在阳光里格外清晰。
她愣神盯着看,在周序之去捂她如水的眼睛时,笑了。
两人先后起床,外头范量已经很懂事备好车。
毕竟云清梨都亲自来接了,周序之也没有在森林公园继续喂鸽子的打算,结算完房费后,终于离开了这个清净之地。
周序之在周氏集团还是稳坐掌权人的位置,只是他变成领工资的,给前妻当赚钱工具人。
而他为此光荣,甚至是圈内好友找他聚餐,都能拿这个秀一波,声称自己是最穷总裁,消费不起高档会所。
云清梨有想过把赡养费还给他。
周序之非常淡定说:“还什么,我赚来的钱还不是都给你花。”
云清梨沉默了。
而周序之变本加厉,顺势提出:“我公寓的租金挺贵的,现在不同于往日,负担不起了……不如你别墅空处一间房给我借住?”
云清梨看了他半响,起身去书房里抱了一大叠的房产证出来:“这些都是你曾经的房子,随便挑,随便住。”
周序之借住失败,只能继续住在离她很近的高楼公寓里,每天厚着脸皮来蹭饭吃。
关于把离婚证领了这事,云清梨也有把日程安排上。
第一次去的时候遇到了修路,车子被堵在中途,赶到时民政局已经下班。
第二次去的时候,日子没选对,正逢暴雨,刚出门就回来了。
第三次,又撞上路边有对夫妻吵架,周序之下车去制止险些动手的男人,反而被划伤了下颚。
见了血怪不吉利的,云清梨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都没再提去民政局办理离婚证的事。
后来,周序之下颚处被划伤的疤痕也留了下来,颜色很浅,每回夜晚,他带着汗,低头亲她的时候,云清梨抬起眼,总能清楚看到这道疤。
她抬起手去摸,忽然心生后悔,不该催着去民政局办理。
周序之见她心不在焉的,手掌加重力度,嗓音偏低:“不舒服么?”
在这事上,云清梨直言过自己是性冷淡,多数时候要借用润滑剂才行,而周序之如今是越发排斥这东西,所以情愿花很长时间去取悦她,要是失败的话,就不做到最后了。
她指尖从他下颚划至喉咙,带着软,声音很轻柔:“不会,你开始吧。”
周序之幽深眼神全程都是观察着她真实的反应,比平时要慢,也耗费很长时间,好在他有健身的习惯,平时由严格自律,在体力方面没的挑剔。
两三个小时过去。
室内的温度逐渐升高,裹着被子就容易闷出一身汗,云清梨将雪白手臂伸出来,抱着他腰:“周序之。”
“嗯?”
“那张离婚证……不领了。”
她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引得周序之侧过头,沉静地看了她好久好久。
云清梨有点困倦似的,半阖双眼,往枕头贴:“明天我想喝小鸡炖蘑菇,用正常点的鸡炖,不要买火鸡……”
半响后,周序之回道:“好。”
经过长时间的重新相处,云清梨感觉跟周序之像是认真地谈了一场恋爱,无关婚姻,也无关什么家族利益,就简简单单喜欢着对方,过最平静的生活。
这个平静,直到某天清晨才打破。
云清梨一早起来就待在卫生间了没出来,墙壁时钟指向八点时,她披着丝绸睡袍,腰带没系紧,隐约露着一段雪白纤腰走出来。
她对穿戴整齐的周序之,抿唇说:“陪我去医院一趟吧。”
“身体不舒服?”
云清梨将藏在身后的验孕棒,递给了他:“周序之……你好像要当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