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这简直是强词夺理! 陈峥在战场上杀伐了一辈子,平日里总是直来直去,不爱算计那些花花肠子。 此刻竟是被楼勇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更何况周围还有那么多的将士看着。 黑鹰眼下身份又确实特殊。 他的确无法反驳。 但…… 有些担忧的扫了一眼已经被高高吊起的人,看着他身上重重叠叠的伤口,陈峥有些心惊。 可没有想到,楼勇就像是故意的似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神色,竟突然抬了抬手,拉长嗓音道:“对了,三殿下还吩咐了一件事,末将差一点就忘了,来人,把这逆贼先放下来,也好让陈将军确认一番,人是死是活!” 听到江唯誉的名字,陈峥瞳孔微微放大。 他方才就猜着,楼勇如此大胆,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撑腰。 果然。 是江唯誉。 圣上这是当真要放弃朔王了? 一直以来,朔王顶着这“战神”的名号,就像是军中乃至朝中上下的一根定海神针一般。 一旦他失势,朝中权势更替便不好说了。 圣上迟迟不立太子,但这太子之争,却从未停止过。 朔王常年驻守边关,不与任何皇子交往过密,也是为了不让有心之人拿住话柄。 但总会时不时有些传言。 说他与同样驻守在东北边境历练的大皇子私交甚笃。 不管是真是假,总规是说给信的人听的。 三皇子如此对待黑鹰,想必是已经想好了,此番定要除掉朔王…… 圣上怕也是如此。 不然也不必派出二皇子与三皇子了。 就是为了牵制他这位大皇子的“岳丈。” 他虽不喜与人勾心斗角,但为官多年,这些道理总是懂得的。 想着,陈峥便看到楼勇已经大步上前,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楼勇!” 不知他想要做什么,陈峥心底一空。 楼勇却是冷笑一声。 “陈将军不必紧张,三殿下说了,留着这反贼的命还有用!” 话落,他手中匕首扬起一道长长的弧线。 只一瞬间—— 黑鹰腹部漫出的鲜血便倒流至胸膛,肩膀与紧绷的下巴,最后成串的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陈峥僵在原地。 黑鹰却是紧闭着双目,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只有紧咬的面颊与额头尽显的青筋暴露着此时正忍受着多大的痛苦。 楼勇却是一派轻松。 甩掉了刀尖血迹,便不在意的一抬手。 “好了,吊上去吧。” 说罢,笑盈盈的看向陈峥。 “陈将军放心,三殿下不会要了他的命的,只是想让将士们都看看,背叛我东莱,会是什么下场,说不定……也不止将士们能看到呢?” 他意有所指,说罢,准备离开。 却又在经过陈峥身边时停了下来。 “陈将军……没有军务要处理?若是有什么吩咐,末将这就去办。” 陈峥早已气的咬紧了后槽牙,闻言一顿,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他早已经忙了多日,眼下又气急攻心,脚下越走越快,刚一进营帐,竟是眼前一花! “哐!” 慌忙之中,他不小心踢倒了一旁的矮凳,又扶住桌角,这才赶忙站稳。 楼勇…… 他早已经发现,对方有些急功近利,又好大喜功。 但战场上的表现又实在英勇,这才提拔成为了自己的副将,想着他如今年轻气盛,多历练几年,怎么也会变得沉稳,性子有所变化。 没有想到…… 陈峥深吸一口气,想到黑鹰还被吊在那里,心中不上不下的。 就这么一直到了半夜—— 陈峥毫无困意,心中始终像是悬着一块大石头,思索再三,还是出了营帐。 门口的守卫立即行礼:“将……” “我出去透透气,不必声张,也不必跟过来。” 陈峥示意对方不要出声,一个人快步朝着篝火台的方向走去。 转过两个弯,他便远远的看到了依旧被高高吊起的黑鹰。 夜色深沉,在火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他身上的那一袭破烂的黑衣像是黑夜中的一抹鬼影。 鬼…… 据说人若是在临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或是死的不明不白,便会化为厉鬼。 陈峥向来是不信这些的。 但此刻光是想到黑鹰随时有可能丢了性命,便心底一紧,脚下又快了几分。 直到站在篝火台前。 “将军!” 驻守在下面的两人恭恭敬敬的同陈峥行了个礼。 “嗯。” 陈峥点点头,接着扫了眼高处,沉声:“把人放下来。” “这……”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半晌,其中一人为难道:“请将军恕我等不能从命,楼副将军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 “你们还知道他是副将军?” 陈峥猛地便沉下了脸,险些将手中攥着的药瓶捏碎! “属下不敢!” 两人瞬间齐齐单膝跪地,但语气却依旧强硬道:“可楼副将军也是奉了三殿下的命令……” “好……好……” 陈峥怒极反笑,干脆不再多说,直接大步跨上了高台,便要去解那能够控制上下的绳子。 “陈将军!不可!” 两人瞬间起身想要阻拦。 陈峥直接反手一掌击在其中一人胸口:“谁给你的胆子!竟敢……” “本王给的!!” 江唯誉的声音忽然自台下响起! 陈峥身形一僵,便看江唯誉身后跟着楼勇,带着一众亲卫,正朝着此处走了过来! 眼下早已经过了子时。 这一行人却是穿戴整齐,看着神色清明,根本就是没有就寝,算到了他今晚一定会来,准备守株待兔的! 陈峥停下了动作,冷冷看着台下。 若是换了他年轻时的脾气,眼下早已经不管不顾将黑鹰放下来了。 但现在不行。 他的任何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会影响到远在都城的江唯景与陈曦。 好处是,凭借着江唯景岳丈的身份,即便是眼下这般情况,江唯誉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果然。 江唯誉方才那一声虽有压制之意,但面上却是笑着的。 “这么晚了,陈将军怎的还没就寝?反而来了此处?是楼副将白日里没有向陈将军传达清楚本王的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