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江云萝几乎没怎么停歇,一路朝着北方行进,直抵淮城。 还未到城门口,便远远看到已经有人守在了那里。 似乎还不止一个。 江云萝扫了一眼身边的人,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弧度,故意唤道:“阿花,你快走两步,去前面看看是什么人。” 被叫了一路的花月:“……” 就算是脾气再好,此时面对这么个名字,也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阿花。 他堂堂牵丝阁阁主。 被叫做阿花? 这传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 江云萝却是心情不错。彡彡訁凊 以往都是她被某个人噎的没话说。 如今终于也轮到他了。 没办法。 雨潇和这一群暗卫整天与他们朝夕相处,他花阁主的名字这么响亮,万一被人察觉了,总归会惹来麻烦。 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所以……自然便只能叫“昵称”了。 至于是不是故意的……咳。 自行领会。 “花公子,我去吧。” 一名暗卫主动请缨,驾马离去。 花月便没动弹,只是无语的扫了江云萝一眼,策马与她并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这名字你还要叫多久?” “这名字不好吗?” 江云萝明知故问,嘴角笑意已经快藏不住了。 又想起她第一次这么叫时其余人那副“我不理解,但很尊重”的表情,终于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花月:“……” 算了。 她开心就好。 说话间,先前离开的暗卫已经原路折返了回来,却不知为何,神色有些微妙的汇报道:“公主,前方是当地的郡丞郭永年与淮城太守卫严还有一众官员在等候,除此之外……” 他忽然卡壳了一瞬。 随即这才继续说道:“还有……铭宇世子也在。” “铭宇世子?” 江云萝有些意外:“你说洛铭宇?” “正是。” 暗卫点头。 江云萝下意识转头,与花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怎的? 派了杀手还不够,还把儿子也派来了? 这宣亲王倒是舍得! 而且竟比他们脚程还快! 几人说话时,马儿停在了原地。 江云萝思索片刻,轻轻拽了拽缰绳,脸上依旧云淡风轻。 “走吧。” 是骡子是马,总要会会才知道! 官道到城门的距离并不算远。 可短短一段路,却和他们来时大不相同。 周围草木肉眼可见的枯败。 明明天气也算不上太炎热。 但却是干的吓人。 多待上一会儿,便感觉皮肤都要出现裂纹。 终于—— 一行人来到了城门外。 江云萝率先看向郭永年与卫严。 两人都是一身官袍,看起来约么四十岁的模样,长相也周正,不是奸恶之相。 随即还没等下马,一道实在不怎么招人喜欢的声音便落入耳中。 “呦,长公主比我还早出发一天,怎么却比我到的还晚?你可知,你晚到半日,这淮城百姓,便多受一分苦难啊!” 江云萝正要下马的动作一顿,在心中冷笑一声。 专门跑到她前面来,便是为了这一句风凉话? “堂兄来的倒是早。” 她翻身下马,丝毫不惧的对上洛铭宇的眼神:“既然来了,怎的不进去体察民情?反倒在这里无所事事的等我?百姓不一样是在里面受苦?当然,堂兄若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来噎我的,那便当瑶儿刚才没说过吧。” 她一句话便让洛铭宇脸色瞬间变了又变! 眼底闪过无数惊诧! 这洛之瑶…… 好像是和在宫里的时候不太一样! 二皇叔说她深藏不露,他还不信…… 如今看来,倒果真看着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么乖巧。 不过说到底也就是个丫头片子! 能掀起什么风浪? 想着,洛铭宇微微一笑。 “瑶儿说笑了,堂兄此番前来,只是怕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可帮扶你一番,怎会抢了你的功劳?” “哦?原来百姓疾苦在堂兄眼中,只是用来衡量功劳的筹码?” 江云萝咄咄逼人,分毫不让! 洛铭宇脸色又是一沉,陡然闪过一抹阴狠。 一旁郭永年与卫严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本以为在外流落的公主一朝入了皇宫,定然是万分小心谨慎,此番定是无奈被君上派来。 没想到竟是个厉害角色! 三言两语就噎的铭宇世子说不出话! 江云萝余光扫过两人神色,稍微放下心来。 她就是故意的。 初来乍到,不了解地方官员的为人,不如先来个下马威! 就算他们和洛铭宇是一丘之貉,也得知道,她江云萝不是好惹的! 既然她已打算为了玉玺上的那颗灵石暂且遂了父皇心愿,那没什么可藏的了! 锋芒毕露又如何? 反正不管怎样,该针对的,还是一样针对她! “你……” 洛铭宇似乎还想说什么。 江云萝却已经懒得理他,直接向城内走去,沉声道:“郑司农等人如今还在半路,堂兄若非要追究先来后到之事,便去追究他们吧,卫太守,劳烦带路。” 卫严瞬间回神,神色与态度都比方才恭敬了不少,沉声道:“是,公主请。” 一行人缓缓朝着城里走去。 不管是在东莱还是北溟,江云萝都已经见惯了都城的繁华。 哪怕是在东北雪城,与邑城,百姓们也都过得算是安稳富足。 可眼前这座城,却完全不一样。 刚一走在街道上,便几乎是扑面而来的,死气沉沉的味道。 来往的百姓个个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低着头,不关心周围的人。 只是每个人都专注的盯着手中那一桶水。 像是看着什么宝贝一样。 “卫太守,这是……” 江云萝停下脚步,心头一紧。 卫太守长叹一口气。 “公主有所不知,这淮城地界,长年干旱少雨,但也没怎么影响过当地人的生活,可今年不知是怎么了,眼看着已经入了秋,这日头竟一天比一天毒! 先是城中有许多老人生病,再接着,便是好好的土地,不知为何,长不出东西……接着便是蝗灾!将春日里种下,准备收割的粮食,吃的一点不剩! 现在家家户户,每日要按人头,从城中尚未干涸的两口井中取水,至于口粮……下官前日已开仓放粮,这城中所有的人省吃俭用,加上自家本就留存的,最多再撑上一个多月,若旱灾还是无法解决……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