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刀刀一眨不眨的看眼前的少女认真的画出结印。
说是画,可是他的眼里也只能看到云朵朵在空地上动动手指的画空气,具体的形态他完全看不到,对此岛刀刀十分羞愧,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境界不够的缘故。
就像目不识丁的人,对着一本论语也只会感慨这一页的字符写的很整齐,但是不懂什么内容。
而现在的情况是,他连字符都看不到,甚至无法评判云朵朵画的东西到底规整不规整。
远处隐约能听到虎啸,看来老虎已经发现了“猎物”,而猎物也会被沐之秋负责驱赶到此处,此处留下陷阱,属于守株待兔。
他原本以为修仙弟子的结印与他们修道类似,就是用朱砂混合符水在空地上画出具有力量的范围,然后再想办法把妖物或者鬼魅引到这个范围中,只要妖物进入这个范围,对方的力量就会被削弱,然后周围藏身在此的众多弟子一拥而上,大家齐心合力众志成城,把这个妖物降服。
对于道门降服妖物,更多的像是蚂蚁斗老鼠,蚂蚁看起来渺小无比,但是多啊,且毅力坚定,一只蚂蚁一口或许对于老鼠来说毫无畏惧,但是一百只呢?一千只呢?一万只呢?
凡人说金山银山都会有挖空的一日,何况一只老鼠。
妖物是以魔气和怨气杂糅所化,对于道门的正气来说,如水火一般不容。知道如此的本质,相斗之法就已经有了,慢火可以烧开满缸的水,一瓢一瓢的水也能慢慢扑灭熊熊大火。
凡间道门降妖除魔,用的便是这种法子。
不聪明,辛苦,但是有用。
而这次,岛刀刀十分有幸的见识到了真正的修仙弟子的手法。
尽管云朵朵很认真的说,之所以这一次用了抓,而不是诛,本质来说就是山鬼属于神,神灵在大部分情况下是不可以被杀的,尤其是修仙弟子,更加没有这个资格弑神。
“你说大部分?”岛刀刀很精准的抓住这个词,“也就是说,神灵是可以被杀死的?”
“是的,”云朵朵点头,“人啊,人就可以弑神。”
她说完之后就对着岛刀刀一笑:“不然也不会留下道长在这里帮忙呀。”
听到这话,岛刀刀的头皮都麻了,当即就胡思乱想了起来:“这女娃子什么意思?她想让我弑神不成?!”
岛刀刀一边内心疯狂咆哮,一边状似安详的问道:“我原本以为我是留在这里助你一臂之力的......”
毕竟自己也是半个玄门弟子嘛,而到时候若是要抓捕山鬼,若是没点子力气,怎么按的动老虎呢?这老虎怎么看,都比过年的猪难按吧?.......当然,没有亵渎山鬼的意思,也没有看不起云朵朵细胳膊细腿力气小的意思。
云朵朵点点头:“是啊,就是需要道长帮忙啊......”
“那帮忙不是去......天哪天哪天哪......”
岛刀刀一句话未说完,就情不自禁的发出了尖叫,还是重复的尖叫。极其强烈简单的表达了内心受到的震撼。
因为他看到了地上的结印,是一朵巨大的,状似桃花的东西,而让这朵“花”显形的原因,根本是因为现在的结印是由一层发光的东西涂抹在了上面。
那东西晃眼,如黑夜中的流火那样的夺目,又像是行走的火把那样带着温度,却又没有熊熊燃烧之意,十分的神奇。
岛刀刀感慨之余,忍不住上手要摸一下,等到云朵朵说“小心!”意图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岛刀刀的指尖感受到了比火焰灼烧还要强烈的痛感,那痛感十分的猛烈,起初不觉,待到神智回顾,便立刻感觉到整个手掌痛的像是烧成了焦炭一般。
云朵朵“哎呀”一声,一把抓住岛刀刀剧痛无比的手,道:“道长可可真厉害,敢摸太阳第一人,后羿见了都甘拜下风。”
她的手指上的皮肤又软又凉,非常好的缓和了岛刀刀剧痛伤势,她非常麻利的把一种绿色的液体涂抹到了岛刀刀手上,涂得又厚又多,直到整个手都变得黏糊糊如沾满了鼻涕一样为止。
被一层绿色的“鼻涕”覆盖的手果然好了很多,痛感散去之后,紧接着其他的心思就开始浮出水面,比如好奇心:“这是什么?还有,太阳?”
云朵朵说:“这是太阳神的马车碾过西海的水面上沾染的湿泥,对于治疗太阳灼烧很有用。当初有个神仙不小心被火焰烧伤了脸,就忍着恶心抹了这个才好的。”
对于神仙有用的东西,对于凡人来说是事半功倍还是......
岛刀刀情不自禁的想着自己回头会不会长出八只手出来。
就在他盯着自己的手发呆的时候,他听到了云朵朵的下一个回答:“也怪我,忘了提前告诉你,这一次做这个陷阱,为了不轻敌,我找太阳借了一把子的日光。”
这真是大开眼界,他从未听说过日光还能借,同时也没听说过日光还能用“一把子”这种形容词来形容。
就好像那天上不能直视晒着发暖发蒙的太阳在修仙弟子看来竟然是一根一根的,如千万条丝线播撒在大地上,像春雨那样,只是春雨尚且还能看到,而日光,却密集的如一个整体。
岛刀刀被这种新奇和有趣打动,竟然忘了疼痛。
同时他想起来木云乔手上的辉光:“听说,木公子也借了月光?”
“哦,那倒不是,月光和日光不同,月光比日光凶多了,不能直接用,他手上的月光是百年前抓来的,削弱了不少,故而才能如此听话,若是刚刚抓来的月光,啧啧啧,比泥鳅还狡猾!”
云朵朵此时的结界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还差一个收尾——她十分利索的打了一个活扣,小心翼翼的把日光做成的活扣踢到了一从树叶里,这些树叶她其他用湿泥淘洗过,可以在一定的时间内不会被日光灼烧,干脆大意了,应该顺便把这个好奇心旺盛的道长都洗刷刷一遍的才对。
这个念头很淡,过了就过了,反正湿泥很多,药到病除,而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过耳的风中,虎啸之声已经十分的清晰了。
同时清晰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一边慌不择路的逃命,一边骂的不干不净,待对方冲过来的时候,那熟悉的高大方正的块头映入眼帘:“彭有期!往这里跳!”
云朵朵指着脚边的坑,招呼他,目光真诚明亮,惹得彭有期情不自禁的开始骂娘。
身后的老虎,一声咆哮,张开大口,直冲而来!
彭有期好家伙,二话不说,对着那坑就五体投地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利落干脆,连同那一声闷哼都是:“谁在里头倒的鼻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