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刻钟,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能有三四十人之多。
其中有七八位乃是长安医药联盟里辈分颇高的元老级人物,在这之中有一位七十岁出头的花白头发穿着和徐敬真差不多样式的道袍的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孙思邈医师的记名弟子黄丘枝。
高老医师看到这位长者来了,赶紧上前迎接,“黄老,竟然惊动了您?快,三娘,见礼。”
李三娘看着高老医师的态度,自然明白这位老者是个重要人物,低头躬身行礼。
此时的人能过古稀之龄的不是没有,但真的不多,且能像这位老者一般行动自如,面色红润的那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李三娘想到坊间流言,说是孙思邈孙医师于养生一道颇有建树,耄耋(màodié)之年依然健步如飞。
“好,好,好,小女娘快起来,吾等医者后继有人,是好事,大好事啊。”
整个儿大厅年龄最高,辈分最长的人说出了夸赞李三娘的话,除了老者自己,包括李三娘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讶非常。
本来这种地位的长者能前来,已经是没人能够想得到的了。
且这位老者还能直接出言对着一年岁不过二十还未正式踏入医者行列的女娘进行夸赞,那更是让人啧啧称奇。
在场的医师里心思多的,都会想到,想必这其中是有什么缘由的,本来是觉得这李三娘的出讲讲新奇却有用才来听一听的,这回见了黄老都来了,那更是要认真一听的。
李三娘赶紧再次低头行礼道:“黄老谬赞了!联盟内众多医师都是冉冉升起的新星,联盟内有他们是幸事,大唐正是有这一代代如同您一般的医者,才能越来越好!”
黄老听了李三娘恭维之言,哈哈哈大笑出声,不过倒是没再说什么,随着高老医师入了上首主位坐下了。
李三娘看着这围绕着大厅中心的座椅都坐满了人,密密麻麻的能有七八十号。
结果,这竟还是不能满足,掌柜的又叫着小厮在贴着几面墙壁的位置又摆放上了十多张椅凳,才算让来入会的每位医师都有了座位。
李三娘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时间真的不算早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吃午食了。
请示了高老医师和孙医监,又询问了黄老后,李三娘这才走到大厅正中央。
站定,朝着四周一一躬身行礼,等着厅内的声响逐渐小了下去,李三娘才开口:“今日我李三娘十分感激诸位能够前来!”
说着,李三娘就又是躬身一礼。
“我来回看着都不算是生面孔,看来上次三娘讲的还算有用,能让大家再次听三娘出讲。时辰不早了,话不多说,咱们直接步入正题。”
李三娘一挥手,李大郎搬桌子,李二郎提着猪肉上前,就在李三娘身前这处地方,摆正这小方桌,把猪肉放上,李大郎再折返回过去提了李三娘的医箱放下。
“上次与大家分享了海氏技法和心肺复苏法,并讲了邪祟引起疾病和感染的事儿,还说了无菌概念,之后我与诸位又讲了既能保护咱们医者自身,还能防止病人交差感染的手术衣、口罩、帽子和布巾子。”
一边说,李三娘一边从自己的医箱中取出提早放在其中的手术衣那些物什,这回李三娘吸取了上次有医师说这白胚布做的衣裳白冉冉的不太吉利的建议,就和巷子里接活的仇娘子说了,将这布染成了淡绿色,很淡的绿色,能看出是有颜色的,但也不深,若是浸染上血渍、污渍等也很容易看得出来。
李三娘一边穿手术衣,一边说这手术衣的作用。
当然了,此时肯定不能搞现代外科手术里完全无菌那一套的,这里是不可能有专门的助手给主刀戴手套、系衣带的。
医师的手也不用一直擎着,总是放置在胸前的无菌区中。
李三娘搞出这手术衣的一套,也仅仅是能一定程度上像她说的那样子,稍稍保护好自己,以及能防止病人间的交差感染罢了。
李三娘又拿出加了系带的帽子和口罩,一边带一边从这头转到那头,希望在场的每个方向的医师都能瞧的清楚。
“这帽子,自然是为了防止落发,以及头发上的污物不会落下影响病人伤处。再就是将头发都收拢在帽子里,可以让医师更好的看清眼前,有一个适宜的视野,也方便医师动作。”
当李三娘把口罩戴好,遮挡住了自己的口鼻后,在场的医师窃窃私语议论的声音就更大了一些。
“这李三娘子用布巾子遮住了脸,是因为自己是女娘么?”
“看着不像,听说她将来只想为女娘看诊,那这都是女娘,哪里还需要遮面?”
“就算她是女娘,不过露个脸,哪里还用特意蒙面?”
“......”
李三娘稍等片刻,等众人从各自的讨论中回过神后,才朗声道:“上次与诸位探讨了这邪祟,也就是我称之为菌的脏物,会致人红肿、发热、疼痛。而这口罩,”李三娘用手指了指自己被口罩遮住的口鼻继续说:“能阻挡这菌通过咱们的口鼻入侵咽喉、气道、肺脏,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护咱们自己不受感染侵袭。并且,在座的定然是有参加过官衙组织的,在大疫之地前去救治当地百姓的医师吧?”
这时坐在西北角的一位身着蓝衫的郎君站了起来,得到李三娘的点头后,才对着周围拱了拱手说:“某是元德堂下有七年行医时间的郭雅容,两年前,曾与家师经太医署组织同数十位医师前往庆州安化县救治大疫下的百姓。”
郭雅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家师已年迈,本不用他去,但他认为为医一日,就该做医一日。遂七十有二的年纪还是前去了。”
大厅内坐着的医师听了郭雅容的话,就有人小声道:“啊,我想起来了,难道他说的是去岁被太医署出面嘉奖过的郭辰郭老医师?”
这话自然也被郭雅容听了去,他对着这人行了一礼道:“正是家师郭辰。那场大疫,我与家师同数十位医师日夜操劳奔波十几日才让病症少了些,可家师与另外两位年岁较大的医师因着年岁大,又在第一线,没挺过去,大疫还未结束,就被传染了疫病,不过挺了十数天就走了。”
李三娘听到这里,同在座的医师一样,除了难过,还觉得十分可惜。
医师本就是经验实践性的手艺人,自然是行医越久,医术也就越厉害。
这就像久经沙场的将士,从战场上存活下来的兵士才是最厉害的。
所以,一个行医数十年,有着宝贵经验的医师的逝世,真的很可惜,是一件憾事。
还没等李三娘沉浸在这种医者情怀中不能自拔时,就听到郭雅容带着欣喜的高声提问:“敢问李三娘子,若是在大疫下,医师前去大疫之地,穿戴上李三娘子所展示的这衣裳、帽子、口罩,可能真的防止邪祟侵染?可以保护自身?”
这事,李三娘还是敢点头的,遂点了点头,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带着口罩呢,回答道:“自是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