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经济工作会议在经济增长压力重重时召开了。 会议由陶然亲自主持，县里常委和副县长以上近二十名干部都接到到会的通知。 王成带着董鹏赶到县行政中心会议室的时候，其他人几乎全部到齐，王成找到自己的姓名牌然后坐下，董鹏则低调地坐在他身后的位置，并掏出一本笔记本准备做笔记。 王成刚坐下，准备和周围的大家打招呼，却发现大家像是没有见到他，都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会议材料，王成没有觉得尴尬，而是也如此低头看起了桌面上的材料。 陶然和胡大勇有说有笑地姗姗来迟，一进会议室的门，大家的目光都看着陶然和胡大勇，像是做错了事的学生看到了班主任，只有王成低着头看着材料，陶然扫了一眼会场，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王成；胡大勇则一坐下就盯着王成看。 王成感觉到了目光，却没有抬起头，只是翻看着材料。 “现在开始开会，这次的议题是湖西县经济工作方面的内容。”陶然一边清着嗓子一边说。 “现在已经是四月份了，今年的第一个季度已经过去了，根据各方面收上来的数据看，情况不容乐观，无论是财政收入还是GDP增速都有明显停滞甚至回落。今年省内转移支付的指标也越来越少，我们不要去指望靠转移支付过日子了，这种想法一旦蔓延，将会给县里带来毁灭性打击！”陶然说。 “接下来先由小玲常务给大家介绍一下县里上一季度的各项情况。”陶然说完，王小玲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慢条斯理地念起眼前的稿子。 大家早就通过桌面上的材料得知了具体内容，现在小玲常务副只不过是例行程序而已。 小玲念完后，陶然说：“情况很严峻了啊同志们，我们大家都感觉得到，中国经济已进入新常态阶段，具体地说，过去动辄10左右的GDP增长速度已经“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了。我们县城这个季度的新房和二手房的交易量仅仅为十位数，这是非常恐怖的事儿！我最后强调一遍，我们不能再依靠房地产来维持了！要赶紧转型啊！” 大家一片默然，不然，又有谁能够提出点建设性意见呢？就靠眼前这些干部？能力挽狂澜？答案是必然是否定的。 不过王成认为，要是大家能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也未尝不能力挽狂澜！但这世上，奈何大家都善于事不关己。 县纪委书记孙安说：“我们目前又能怎么办？土地卖不出去，也没什么地可卖。发展企业，目前这烂包情况，能怎么搞？我们都知道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可我们只是个小县，体量能力都有限，我们能干嘛呢？书记，我没有其他想法，还请您指示。” 孙安马上就要调去外县任副书记了，所以他比较敢说，他说完，其他人更加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了。 陶然点点头，说：“孙书记说得不错，这也是我现在的看法，我们要发展哪一块？要如何承接起这个经济大旗？我们真的不能再信那些所谓的这个专家那个专家的话了！前些年，某专家说湖西的人口体量应该再建个商业综合体，我们招商引资建了，结果呢？现在里头都长草了！这个所谓的专家拿一笔咨询费跑路了，我们前期的投入呢？打水漂了！而且还影响了县里的商誉！” “我们整天学这个理论，那个理论，却忘了现实是随机变化的，哪有这么多按部就班？没有的！社会是最复杂的学科，我们根据专家建的市民活动中心，野猫比人多；建的图书馆，现在都快成市民闲话中心了！我们不要再去信所谓的这个家那个家的话了！我们就要踏踏实实就凭我们在座的人闯出一片天，正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嘛！我相信大家。”陶然说。 开会最怕的就是在自由发言阶段没人发言，会场上近二十个副县长、县常委，没一个说话，此刻都装做低着头认真看材料，就像学生时期怕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一般。 陶然每到这会总是拿王成“开刀”，这次也如此。虽然陶然认为两人因为上次的事已经有了隔阂，事实上王成并没有，他早已经忘了那天的事儿了，但陶然仍然固执地按常理惯例地认为他有。 “王副县长，你们镇最近动作挺大啊？要不谈谈经验？”陶然说完，其他干部这才像获得批准一般，纷纷看着王成。 王成抬头看着陶然，笑了说：“我们镇也是没办法，看着元宵节过后村里的青年壮劳力往外走，我就陷入一阵焦急之中，要想留住这些劳动力，留住这些乡镇发展的动力，就必须招商引资，给他们在家门口提供就业的岗位。所以我就左想右想找了很多以前认识的商人朋友，终于有人愿意来投资，所以也算取得阶段性进展。其次我们准备大力发展本土企业，比如之前把权属转移过来的几个村的集体企业，我觉得经济发展啥的都太早了，这几年，首要的就是要千方百计解决就业问题，就业问题解决好了，啥都不是问题，就业问题没解决好，谈其他的都是扯淡。” “至于所谓的GDP，财政收入，现在谈这个似乎有点太早，我们要转变发展思路，以前总说GDP是衡量城市发展的唯一标准，现在呢？没有了GDP参照，我们仍然要生活，我们仍然要发展！所以我觉得县里是否也可以如此呢？先培育本土企业，再一边招商引资，双管齐下，才能双效合一嘛！”王成说得这番话很大胆。 “我来湖西之前，叶书记找过我，聊过这个问题，其实我们今天县里的状况，是历史的必然，为什么？狂欢太久了，总要付出点代价嘛！哪有长虹的职业？那么现在我们就应该考虑如何把现在本土企业培育壮大！如何利用仅有的条件招商引资，其他的，我觉得可以不用去谈，至于卖地！我觉得目前不能再如此了，搞不好我们这些人到时候真的要被“优化”了。”王成笑着说，他想：反正你们这些人不是不敢和我打交道，那干啥要藏着掖着？把一切心里话都说出来！警醒不了你们我恶心你们。 很显然，他的目的达到了，个别“养尊处优”的领导一脸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