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已经答应了。”蒋军说。蒋光文除了重重叹气,别无他法。唉,儿子长大了,不听劝,只能想办法,快些给他讨个媳妇,让媳妇来管了。第二天早上五点左右,蒋军推着板车,按着约定等到公路边。杨利民几兄弟,挑着黄鳝过来,搁在板车上。“不能拉多了,多了拉不走。”蒋军提醒他们:“而且,会把轮胎压爆。”他说得振振有词,杨利民无法反驳。“难道这些又挑回去?”杨四问。“随便你们,反正这板车,一次只能拉一千斤货。”蒋军说。杨利民三兄弟,无可奈何。这事,怎么不早点说清楚?他们这么费劲,把黄鳝全给搬过来,现在,又要费劲,搬一半的回去?“你们到底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时间不早了。”蒋军说。“搬吧。”杨利民只能带着兄弟,搬了一半的货回去。杨四搬了两个来回,意识到不对劲:“妈的,这蒋军,是不是在戏弄我们?”杨利民也有这样的感觉,可是,现在不是找蒋军麻烦的时候。“你别冲动,等这事过了,我们再找他算账。”杨利民拉住兄弟。蒋军在后面,偷听这几兄弟的谈话,这几兄弟,居然还在想着事后算账?他的脸,黑得如锅底。他自认为,他跟杨利民几兄弟是朋友,结果,他们合起打了他。他现在,戏弄他们一下,大家也就是扯平了。可现在,听他们的意思,还要事后算账?蒋军这一次学聪明了,不像上一次那样,沉不住气直接动手。一行人,怀着各样的心思,装好货,拉着板车上路。一路上,蒋军就是存心偷懒耍滑。看着是在使劲拉板车,却是压根儿一点力也不出。所有的重量,全落在杨利民三兄弟身上,三人累得象条狗。磕磕拌拌中,板车总算拉到了县城,杨利民示意把板车拉到粮站位置。上一次,他就是在这儿,卖掉了他的黄鳝,在他的意识中,这儿是他的风水宝地。他们把黄鳝从板车上拖下来。有买米的市民,看着这才搬下车的黄鳝,随口问一句:“这是卖黄鳝?多少钱一斤啊?”“六毛一斤。”杨利民回答。“这么贵?”“哪里贵,这又不用粮票。”杨三说。“少点,我买两斤。”一番讨价还钱,最终,以五毛钱的价格,卖给对方两斤。蒋军站在后面,充当背景板,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卖黄鳝、收钱。杨利民伸手拉货,被板车磕了一下大腿,他才意识到,蒋军还在一边。他对蒋军道:“蒋军,你先回去吧。至于你的那两块钱,等我们回来,再给你。”“好。”蒋军应了一声,拉着板车掉头就走。从昨天杨三来找他,让他拉货到县城,他就一直被心中的怒意给充斥着。他要报仇。他就是一个报复心很强的人。当他把一个人当朋友的时候,他会巴心巴肠的对朋友好。比如,他把杨利民几人当朋友,朋友受欺负,他二话不说替朋友撑腰,报复徐二龙,替朋友出一口恶气。现在,杨家几兄弟,已经不是他的朋友,他自然想着要报复。妈的,他当初,帮着他们抓的黄鳝,起码有十几斤吧?按五毛一斤的价格,杨家兄弟就赚了五块钱。他不过,就是讨要两块钱,居然,被三兄弟合伙揍了。这揍了他,还要他腆着脸帮着送货到县城。呵呵,呵呵。蒋军冷笑,这真是欺负他没有兄弟?打架打不过?他拉着板车,靠在一边。这县城,他不是第一次来。他也经常帮着别人拉货,送到县城。这中间,一些门道,他清楚。他在四处转了转,当看见前面两个戴着红袖章,一脸戾气的男人,蒋军笑了。他走过去,对着两人道:“同志,前面有人搞投机倒把,拉了许多黄鳝在那儿卖。”这82年,一切还处于混沌状态,市场经济并没有彻底喊响,这投机倒把的罪名,依旧还在。这有人主动跑来举报投机倒把,这当然是好事情。“人在哪儿?”两个红袖章对望一眼。“就在粮站那边,你们不信去看。”蒋军说,然后,缩了缩肩:“可你们不能说是我检举的。”“行。”那两人,看了看蒋军,挥手道:“你走吧,我们不说。”蒋军拉着他的板车,悄悄尾随在那两个红袖笼的后面。看着他们走向杨利民几兄弟,蒋军心中,总算大仇得报。看着杨利民跟着红袖章起了争执,甚至推搡起来,蒋军想笑。不是仗着人多要欺负自己吗?现在,我倒要看看,你们有能耐在这儿横着走不?****八卦是人的天性。作为农村人,更爱八卦。每天劳作那么辛苦,又没有别的娱乐消遣方式,那就只有八卦各种家长里短,作为生活的调味品,让日子不那么枯燥乏味。现在,大家在地里弄着庄稼,八卦的,就是收黄鳝的徐二龙和杨利民。前阵子,徐二龙一身擦伤回村的时候,大家认为,他搞投机倒把,被打了。现在,杨家三兄弟,垂头丧气回来,大家敏感的意识到,有问题了。“杨利民,你们这衣服是怎么了?是摔跤给撕破了?”有些泼辣的媳妇,大声问出口。众人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腰,哄笑。杨利民阴着脸,快步往家里走。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就招惹上事了。也怪杨四年轻气盛,居然跟两个戴红袖笼的推搡起来。而人家,转头回去,叫了更多人过来。他们三兄弟,平时在村里,看着还算人多势众,可在县城,这完全是不够看。要不是他求爹爹告奶奶,估计今天回不来。那一千多斤黄鳝,自然是没有了。“为什么会这样?”杨利民想不明白。没有人告诉他,市场上会有人来找他们麻烦啊。他们平时少于进城,以往,也偶尔听说,街上有红袖笼,抓投机倒把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