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惊慌失措的纸镜，这位兔宁族的女士只是浅浅一笑。

“嘛，这样你可能会熟悉一点......”

说着，那声音变成了纸镜曾经在名为“风灯城”的剧本之中听过，令人难以置信的像是“破损文物”的沧桑大叔音！

“我的名字是乔斯琳·乔斯达，风灯城城邦中心的总管理员......”

只是听了两句，乐时琴就已然被如此反差惊得两眼无神呆若木鸡。甚至于就连身经百疯，听过乔斯琳这般声音的纸镜，此时也陷入了寂静的沉思。

见两人已经成功被声音镇住，乔斯琳也就满意地换回了自己那优雅的萌音。

“现在呢，是魔法协会名誉大法师，正以‘JOJO’的名义四处游历。当然啦，如果你们听到‘毛绒的记录者’或者‘灾厄的兔宁族’的名号，那也☆都☆是☆我☆哟。”

纸镜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因为在这一刻，她看见了见灵之眼也不能看得明白的事物......

一些好似动漫之中画在人物旁边的“语气词”，出现在了乔斯琳的身边！

对于纸镜来说，这几个“ゴゴゴゴゴ”的字符可谓诡异到了极点。

它不是影像，因为它没有任何亮度；它不是任何有实体的事物，此时就算伸出手去触碰，也不可能触碰得到；它也不是什么灵体造出来的幻像，因为见灵之眼之中它根本不存在。

它和“黑白面具”还不相同，黑白面具好歹是有个实体，能看到，戴上的人也能确实摸到。但这些“星星”此时此刻就凭空出现在纸镜的脑海之中，仿佛是纸镜想象的造物——可纸镜很清楚，那是她确确实实看到的“东西”！

乐时琴倒是没有那么大的反应，她只是听到了“乔斯琳·乔斯达”的名字并且看到她身边的星星后，她就明白了一件事情：眼前这个和他们打招呼的人，就是李昂斯的同伴，一名“时维旅者”。

知晓答案的过程相当奇妙，几乎是难以用语言去形容。因为此前无论是林心莹没有告诉乐时琴乔斯琳的名字，只是说“到达之后，一切都仿佛填空的答案被自动跳进的文字填写”。

现在看来那不是谜语，而是确确实实的事实——只要到达了这里和乔斯琳见上一面，就是完成了某个条件。而她们也会因为这个未知的条件，明白乔斯琳的身份。

“哇哦！乔斯琳女士！你是从漫画之中走出来的什么角色吗？！你身边有语气词诶！”

乐时琴放弃思考欣然接受，反正现在不论什么事情对于她来说——都不是怪事了。

“虽然不是很理解，但.......你知道我们要来？”

纸镜对这样的现状她除了能接受以外，已经没有进一步思考“为什么”的能力了。

虽然也努力把想要跟上周围大佬的智商和思考，但是在之前经此努力之后，她深深感到了.......绝望。

情报来源于大佬，分析更多是依靠于自己小说家的想法和直觉。然而结果之下，对的东西不是情报包括之中轻易能看出的已知，就是未知之中瞎猫碰上死耗子。

不可名状就是不可名状嘛，要搞清楚凭借人类还是太过困难了。

“李昂斯和我说了嘛，他拜托我好好招待你们两位。”乔斯琳微笑着道，“正好最近风灯城也被那些自诩为神的生物毁灭了，我闲下来之后也没事儿干.......”

乔斯琳带着微笑说出的危险话语让纸镜都惊了。

“喂，不要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啊！一个你原来住的地方地方毁灭了对吧？！那里居住着那么多人——”

乔斯琳不变的表情，让还在因震惊而吐槽的纸镜意识到了什么。

不过她没有停下，只是稍作停顿，将声音稍稍低了一些后，还是继续往下说完了这段话。

“——为什么你还可以用这种像是聊晚饭吃什么的态度来看待这种事情啊？那些不是生命么！”

《三体》之中，三体人和人类的“友善沟通”之中有那么一句话。

“你们是虫子。”

而后来大史警官安慰汪淼博士说“虫子从来没被消灭过”来说，确实是一种乐观的看法。但是，虫子从来没有被真正消灭过——那又怎么样？

三体和地球人类敌对，因为黑暗森林的法则。

而这里的神明.......为什么要和人类敌对？

虫子生来就是虫子，而虫子的技术几千几万年都将只是筑巢，它们不可能理解人的技术，哪怕是最基本的技术。

不可能理解人类智慧的生物，永远不可能被人类群体以相等态度去对待。

这里的常规物种和“神”的关系也是一样的。

在这些“神”的眼中，没有什么区别。就算地位再高一些——也就是宠物，或者畜生而已。

宠物能闹腾很正常。挠伤人，造成居住环境的困扰，造成邻里问题——这是确实有的事情。

同理......发生在乔斯琳身边的事情，是否也只是“我养的花被隔壁猫猫骚了几朵”的程度？在“神”的视角里头，这真的就不过是个稍微值得注意，甚至可能有些萌的事情？

面对纸镜迷茫，不解，无力甚至带些绝望的质问时，乔斯琳仍然显得轻松。

“纸镜，你的问题实在是简单。太简单了。”乔斯琳道，“在人类的世界中，每当时代发生剧变之时，就会有战争的爆发。反过来说，正因为有流血和牺牲，才能得到「真正重要的东西」，这，是人类的选择，是人类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从一个时代到另一个时代不变的命运轮回。”

她语调很优雅，但气势却很足，充足到了吓人的程度。

“可我不是人类，那「真正重要的东西」又和我乔斯琳·乔斯达有何关系？那些非我同伴，近乎只是一闪而过逝去的生命又和我有何关系？我又为何要为了与我无关的命运更迭的结果感到任何「不安」？我又有何义务去背负任何事物？”

乔斯琳抬起手指指向纸镜，反过来质问。

“而你，纸镜。你不过是个旅客，是个只是刚到这个地方，不明白这个地方所谓「正义」与「邪恶」的愚者，是随遇而安，迷茫无路的走投无路者。就是这样的你，也要对我的「态度」产生质疑么？”

火红的枫叶伴随着精灵树梢冒起的红光而落，微寒的秋风拂面吹过。

风中的纸镜感觉冷汗直流。

没错，自己的想法是否偏激过头？说到头，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所谓「正义」与「邪恶」，她只是一厢情愿将自己以往的世界观代入了这里。明明自己对“神明”什么都不知道，对“世界”什么都不了解，就要将自己和神明放在道德的天平之上进行对比，甚至狂妄的进行指责？

见纸镜没有回答，乔斯琳恢复了自己神秘的笑容。

“不确定「对错」，人类是无法生存的，因为那样不会有「信念」的存在。每一段信念会支撑着人类度过一段时间，随后更换，而对错道德也会进行更换。

“而不同信念的人类就汇聚成了社会，更多一方的理念汇聚到一起就成为了「正义」。也是如此，不同的社会有不同的道德，也有他们不同的「正义」。所以，其实你也没有错，因为你没有搞清楚我们的「道德」，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而已。

“所以你......”乔斯琳又看了看乐时琴，更改了自己的说法，“不，你们。你们是要成为什么？成为英雄？来自未知的歌颂者？和李昂斯一样的怪盗？还是一个单纯无比，只是来见证一切的‘旅行者’？

“来选择吧。如果选择和我一样旁观，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在这个世界将「绝对安全」，但将不能以你们的意志行动，一切都要听我的。

“如果要选择以自己为判断的冒险，那么我将限制自己的能力，只会用和你们一样程度的力量进行冒险。虽然我会用「那个力量的最大努力保护你们」，也会将你们视为「重要的伙伴」。但是请记住，无论你们遇到了怎么样可怕的事实——我都不会改变这一点。

“就算你们死了，我也只会怀着悲痛的心情去「见证」，因为我在这样的命运之中已经努力。”

乔斯琳在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绝对的真话，即使非常怪异而且超出常理，但纸镜和乐时琴都明白和相信，她说的话在那两个选择的未来之中，都是绝对的事实。

喊杀声近了，精灵巨树周围散发的红色光亮也更加明亮了。一闪一闪的红光和太阳的光争抢着领地，让其上下都充斥着惊悚悬疑科幻片实验室之中那样与惨黑灰白夹杂的，可怕的红。

乐时琴咕噜吞了一口口水，她说不上话，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这么多。

正如许多玄幻小说里头写着的，只要变强，只要够强，那么在强的范围之内就什么就都会是对的——她就秉持着这样的思想在使用艾尔普苏马。

而现在来找乔斯琳，也不过是为了更多的力量，为了找到能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的方法。

但是纸镜是怎么想的，这些游戏之中的世界又是怎么样的，她不清楚也不知道。

“......我只是想活下去，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纸镜低下头，自己已经有些淡然的情感让她也理解了乔斯琳。

可理解，不代表同意。

“但是，我觉得总有些事情是身为‘人’应该坚持的。那些事情不应该被看得这么轻，如果我也要以你们的视角来看事情，我就会失去身为‘人类’的资格。”

几乎没有犹豫，她又抬起头来，用着很平常的话说。

“我要选择‘以自己为判断的冒险’！”